第98章
彩明認得他,他是公主的駙馬,沈遇。 沈遇輕聲道:“彩明姑娘?” 彩明沒說話,算是默認。 沈遇又說:“節(jié)哀吧。” 彩明徹底崩潰了,她撲倒地上,小心翼翼地抱起姜冕的頭,哭喊道:“沈遇,你個亂臣賊子,你怎么敢殺當(dāng)朝太子!” 沈遇臉色很難看,“他不是太子,賀恂才是真正的太子?!?/br> 彩明愣住了,她不知道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沈遇輕嘆一聲,解釋道:“他是皇后娘娘找來擋刀的假太子,真正的儲君是賀恂?!?/br> 這下彩明才明白過來,她是知道姜冕和賀恂之間的情誼的,她不由皺眉,問:“我們家主子也知道……” “他不知道……”沈遇說得有些心虛。 彩明撲簌簌落下淚來:“那他到底把我們家主子當(dāng)什么啊!” 沈遇沒聽明白彩明口中的“他”是誰,他硬著頭皮道:“彩明姑娘,帶著……姜公子上車吧,我護送你們?nèi)ソ稀!?/br> 彩明還沒明白過來,就已經(jīng)被人拉上了馬車。 馬車顛簸,她看不清前路,只能死死地抱著姜冕的身子。 …… 姜冕再次睜開眼的時候難免有些恍然,他盯著頭頂上暗綠色的床幔,有種不真實感。 他緩緩伸手,想要在虛無中抓住什么,可他面前只有一片空。 彩明一進門就聽見了里面的動靜,她連忙上前來,坐在姜冕床邊抓住后者的手。 “公子,您醒了?” 姜冕這才清醒幾分,他吃力地看了彩明一眼,問:“這里是哪?” 彩明抿唇,忍住了眼淚:“這里是蘇州城,是……太后娘娘送給您的宅子?!?/br> 太后? 老皇帝的母親薨逝已經(jīng)快十年了,哪里來得太后呢? 姜冕皺眉,他覺得有些頭痛。 彩明不忍見他如此痛苦,便想去取些安神湯來。 可她剛走不就,外面就響起了喧天的鑼鼓聲。 姜冕被吵的心煩,睜眼問門口灑掃的小廝:“外面怎么這么吵,是誰家在辦喜事嗎?” 小廝回答:“今日是新皇登基的日子,普天同慶呢!” 姜冕聞言,猛然直起身子,追問:“先皇什么時候薨逝的?!” 小廝被他嚇了一跳,小聲說:“三日前?!?/br> 姜冕脫力地仰倒回床上,眼淚不住的流——那個讓他又敬又怕的父皇,那個不善言辭的父皇,終是在無盡的遺憾與欺騙中離世了。 “新皇可是……賀恂?”他喃喃的問。 小廝被他的大不敬嚇了一跳,急道:“公子,您怎么能直呼新皇的名諱呢!” 姜冕沒說話,他仰躺著,任由眼淚落盡枕頭里。 小廝見他不說話,又補充道:“當(dāng)今的皇上可真是孝順呢,聽聞他從小養(yǎng)在永樂侯府中,如今認祖歸宗也要沿用以前的名字呢!” 姜冕已經(jīng)有些聽不進去了,他靜靜的躺著,心亂如麻。 賀恂現(xiàn)在應(yīng)該身著帝王冠冕禮服正在大殿上接受眾臣朝拜呢吧。 他會不會愧疚?他會不會想起自己? 還是說他根本就沒有喜歡過自己? 姜冕捏緊了拳頭,若賀恂從頭來對自己真的只是利用,他該怎么辦呢? 他把一顆真心都交出去了??! 賀恂怎么能…… 彩明此時端了藥進來,她見自家主子癱軟在床上,心中暗叫不好。 “彩明,”姜冕聲音沙啞,“賀恂他怎么這么狠心呢?!?/br> 彩明心下一凜,她從沈遇口中聽說了那日紫宸殿發(fā)生的事,自然是為自家主子鳴不平的。 她把姜冕扶起來:“公子先喝藥吧,您現(xiàn)在身子太虛弱了?!?/br> 姜冕的目光落在黑漆漆的藥汁上,似是不解,“高若雪為什么要救我,我不是只是她的一顆棋子嗎?” 彩明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舀了一勺藥汁喂到姜冕嘴邊。 姜冕別過頭,卻沒有喝,他的目光死氣沉沉:“我這一生都是一場騙局,她倒不如給我一杯真毒酒,死了倒也一了百了了。” 彩明終于忍不住掉下淚來,她抱住姜冕的腰身:“公子,您別這樣,您這樣可讓奴婢怎么活呀!” 登基大典后,新皇宴罷群臣先行離開。 太后娘娘身邊的玉柳姑姑親自為賀恂端來一碗?yún)?/br> 賀恂自從那日在大殿上親眼看著自己的母親逼死自己的愛人,一時急火攻心暈了過去,再次醒來時老皇帝龍馭賓天,他在高家的簇擁下成為了新皇。 登基大典上沉重的冠冕壓得他抬不起頭,他麻木的走到高臺之上接收著朝臣的跪拜。 這就是他處心積慮得來的一切——他隱在姜冕身后聯(lián)絡(luò)朝臣、拉攏沈遇、借刀殺人,他今日終于得以如愿以償。 可到頭來他才發(fā)現(xiàn)與姜冕相比,無論是江山社稷還是生恩家族與他來說都如敝履。 他還是覺得有些頭暈,明明今早上才喝了參湯,還吃了許多提神補氣的藥。 他知道,自己這是心病,藥石無醫(yī)。 玉柳看著他把參湯喝凈,憂心忡忡地說:“陛下您喝了這么多藥,又吃這么多補品,怎么還是不見好?!?/br> 賀恂沒回答,他問:“太后把他葬在何處了?” 玉柳聞言一怔,很快回答:“永樂侯祖籍瀘州,已經(jīng)差人把那位送回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