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主角的心魔之后 第33節(jié)
系統(tǒng)做任何決定時,都會在嚴謹?shù)挠嬎愫笮袆樱@就是即便他情緒模塊加載得再好,也終究不是人類的原因。 但蕭墨是個人,他會開心,會難過,會在某些時刻受情緒所控,做一些只有當下才會做的事。 無用功……他昏昏沉沉,是啊,無用功又如何,他只是做不到在旁邊眼睜睜看著,而無動于衷。 修真世界對他來說不再是一本書,他接觸到的都是有血有rou的人啊。 蕭墨整條手臂都散成了黑霧,在地上爬不起來,等他視線不再晦暗,能看清景象時,一聲穿透rou體的“噗嗤”聲更先傳入他耳朵里。 一截劍尖自宛玉背后穿過,從胸膛透出,刺穿了她的心臟。 “不……” 蕭墨掙扎著,單手卻難以支撐顫抖的身子,疼痛還未散去,他身體不聽使喚,狼狽地抽動,連起身也做不到。 而就在此時,他聽到了一聲撕心裂肺的悲鳴。 楚驚瀾到了。 他自己走不快,因此依舊用了輪椅,拼命轉(zhuǎn)動木輪,手上都磨出了血,才終于趕到了此處。 原著中,楚驚瀾是沒來得及趕上的,如今終于能見最后一面,蕭墨卻不知道對他來說到底是不是好事了。 蕭墨渾身實在疼得厲害,化作黑霧回到識海,借著楚驚瀾的眼睛繼續(xù)看。 楚驚瀾從輪椅上起身,跌跌撞撞,宛玉身前透出血來,目光已經(jīng)開始渙散,她瘋病也抑不住了,或許她根本沒有看清楚驚瀾,但是她張開手笑了。 “我、我兒……” 宛玉笑得肆意:“從此天大地大,何處不可去!何處皆可去——” 她的身軀翩然落地,楚驚瀾撲上去接住,嗓音已經(jīng)沙啞不成形。 “不,娘,別,別……” 宛玉在他懷里,似乎察覺什么,抬起染血的手,在他手臂上輕輕拍了拍,如同幼時哄小孩兒那般,輕輕哼了哼。 但這一次,哄睡的不是孩子,手臂滑落,是她就此閉上了眼。 她半生困于牢籠,而今終得解脫,誰也不能再束縛她,仙鶴展翅,高飛云端。 楚驚瀾拼命摟住她的身體,卻止不住她的血,和她下滑的身軀。 他等了這么多年,拼命修行,忍辱負重,楚家的無理要求,旁人的汲汲營營,他都從中蹚過來了,為的便是有朝一日帶宛玉走。 而不是如今,只能抱著一具再也叫不醒的身體。 楚驚瀾雙目通紅,嗓中發(fā)出不似人聲的低吼,破碎絕望,身上散發(fā)出了對心魔來說絕美的味道。 蕭墨卻在識海中閉了眼,再也看不下去。 長老們沒想到楚驚瀾會出現(xiàn)在這里,幾人對視一眼,大長老上前,輕易便打暈了他,二長老捋捋胡須:“如何處置是好?” 楚天實雖然無能紈绔一個,但到底是他們楚家血脈,他被殺了,長老定然得報仇,宛玉當場死了,事已了,但楚驚瀾卻是個麻煩。 看著他長大的楚家長老知道楚驚瀾骨子里有多犟,如果不是用娘親栓著他,此子恐怕早已躍出楚家,如今親眼看到宛玉死在他們手上,這仇肯定劃下了。 三長老嘆氣:“本來還想讓他獻出靈根,現(xiàn)在看是不可能了?!?/br> “如何,要殺了他,還是?” 大長老想了想,最后下了決斷。 “楚驚瀾已廢,不足為懼,他到底是楚家血脈,且未做任何錯事,又剛救了其他世家一些人,要是死在我們手上,難免被有心人拿來做文章,影響我們在暮城中謀劃。” “但他的心已經(jīng)完全不在楚家,留對整個家族心懷惡念的人在家宅,也只會雞犬不寧。” 三長老立刻會意:“放他出去,若死在外面,就和楚家無關(guān)。老大跟老四一家最記恨楚驚瀾,若發(fā)生點什么,誰又能知道呢?” 幾人相視一笑,就此決定了楚驚瀾的下場。 * 楚家又發(fā)生一件大事,楚天實和夫人死于非命,楚驚瀾被逐出楚家,外人紛紛猜測變故原因,有人猜中真相,有人不明所以。 但他們是知道,楚家那位曾經(jīng)的天之驕子,如今是真成了地底泥,什么也不算了。 戴子晟最近忙著在深山老林搗鼓自己的事,等他入一趟城,聽到街頭巷尾都在議論,才驚覺楚驚瀾遭難,但除了楚家,誰都不知楚驚瀾去哪兒了。 戴子晟只得急急尋到蘇白沫,蘇白沫卻道自己也不知。 “這可如何是好!”戴子晟是真著急,“我就在小屋里落腳,若是來尋我,我可以帶他上中界啊,區(qū)區(qū)一個楚家,不待也罷,哪比得上我幻劍門一根手指頭!” 蘇白沫眼神微微一動:“你是幻劍門弟子?” “啊,”戴子晟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不過他事已辦完,準備回宗,也沒有隱藏的必要了,“是,實不相瞞,我是幻劍門少主,本打算處理好事尾,便將身份告訴兩位恩人,可如今……” 他嘆了口氣,誰能想到楚驚瀾出這樣大的事呢! 而且,蘇白沫不是很喜歡他嗎,為什么好像不太著急? 戴子晟心底隱隱覺得不對,但又說不上來。 蘇白沫抹了抹眼角,傷心郁郁:“驚瀾哥哥必然是不愿我們看到他落魄的樣子,他那么驕傲一個人,卻被毀了,我們?nèi)ツ撼歉浇僬艺野?,或許他還在呢?” 提到正事,戴子晟立馬拋開心頭那點亂七八糟的想法,他點點頭,目前也實在沒有更好的法子。 “希望我們能找到驚瀾哥哥。”蘇白沫說著,輕輕抬手,牽住了戴子晟衣角。 “如果實在找不到,我也不愿留在暮城這個傷心地方了,你能帶我去幻劍門嗎?” 他說得好不可憐,令人動容,戴子晟本來就欠他救命之恩,哪能不答應,立馬道:“自然沒問題!” 蘇白沫從傷心里勉強擠出個笑:“謝謝你?!?/br> 他悄悄收緊了拽著戴子晟衣角的手,抓住了一個新的人。 此時,暮城東門外,楚驚瀾靠在一座新墳前,一動不動。 楚家逐他出家門,收走了他儲物器和所有東西,連塊銀子都沒給,只留了一身他常穿的衣裳。 衣裳是好料子,貴氣,但除開這身外殼,楚驚瀾什么都沒了,所以連這身衣裳都像是諷刺。 宛玉的尸身本要被隨意丟去亂葬崗,出了城門口時,她昔日侍女小桃拿出銀子,賄賂了抬尸人,這才給宛玉換了一座孤墳。 她本想給楚驚瀾留些銀錢,楚驚瀾卻拒絕了,并鄭重謝過她。 蕭墨在識海里養(yǎng)了大半日才終于好轉(zhuǎn),身上還是疼,他靠在楚驚瀾身邊,兩個沒什么力氣的人和魔挨在一起,互相撐著對方。 蕭墨將手遞到楚驚瀾眼前,是一根發(fā)簪。 簪尾的桃花上染了些許血跡,洗不干凈了,是宛玉的桃花簪,讓蕭墨給留了下來。 楚驚瀾接過簪子,小心又拼命地攥在手里,他無神的眼冷冷望出去,彷如深淵,目光虛無縹緲。 他說:“我把身體給你,你能殺光他們嗎?” 哪怕成為廢人,也守著最后一點傲骨的楚驚瀾,此刻卻輕易放開所有,把自己也當做廉價籌碼,毫不猶豫押了上去。 他冰涼的雙眼下是驚濤駭浪的怒火,恨不能把一切吞噬殆盡,包括他自己。 蕭墨今日穿了一身白,比這孤墳還涼:“突襲的話,三個長老能殺一個,接著楚家發(fā)現(xiàn)動靜,圍攻我們,便不行了,楚家大長老元嬰中期,我剛到初期,很多功法不純熟,打不過?!?/br> 打不過,他倆就得一起死,蕭墨只是陳述事實,不給建議,也不勸阻,好像哪怕楚驚瀾一時沖動非要此刻去楚家報仇,他也愿意奉陪。 楚驚瀾把簪子放在心口處,喃喃:“一個不夠啊。” “我要他們,一個不留?!?/br> 他說這話時甚至聽不出殺意,仿佛不過自言自語,但蕭墨知道,楚驚瀾說到做到。 原著中,楚驚瀾恢復修為,天之驕子重新現(xiàn)世,在中界和上界翻云覆雨,在正道高門中本有口皆碑,直到他干了一件駭人聽聞的事。 楚驚瀾滅了自己生父一家滿門,嫡系中只留下個嚇破膽的楚十,讓他把滅門的消息傳出,生怕別人不知道兇手是誰。 滅門這種事不是沒人私底下做,但如楚驚瀾這般做得如此高調(diào),還滅自己本家的,可說是頭一個。 自那之后楚驚瀾名聲便毀譽參半,總之所有人都知道了,這位不好惹,瘋起來六親不認。 蕭墨察覺楚驚瀾要起身,便伸手帶了楚驚瀾一把,畢竟雖然他身上也疼,但好歹是個能飛能飄的,行動方便些。 楚驚瀾在宛玉墓前磕了三個頭,蕭墨則是俯身拜了拜。 拜完墓,蕭墨問他:“之后怎么辦?” 楚驚瀾拿衣袖給宛玉擦了擦墓碑:“渭城,然后想辦法去中界,要殺他們,我不能一直做個廢人?!?/br> 去中界想辦法重新開始修煉。 “想去中界怎么不找戴子晟?” 墓碑是便宜石頭立的,楚驚瀾擦干凈上面最后一點塵土:“中界最好的醫(yī)修跟幻劍門老祖有些齟齬,若以后想用這條路,暫時不適合跟幻劍門扯上關(guān)系?!?/br> 楚驚瀾并非什么都不懂的草包少爺,相反,他相當精明,且懂算計,要從一個廢人登臨九天,付出的辛苦絕非常人可想。 有機會上中界時,他都有打聽消息,在渭城中的安排原本定然是留給他和宛玉的,可惜……宛玉現(xiàn)在用不上了。 楚驚瀾扶著碑起身:“娘,我走了?!?/br> 待他歸來時,將以仇敵的血告慰她在天之靈。 山林中吹過一陣風,蕭蕭肅肅,楚驚瀾恍惚了一瞬,緩緩側(cè)身看向蕭墨。 他孑然一身,離開暮城,只剩一魔作陪。 蕭墨靜靜看著他,也不說話。 楚驚瀾微微垂眸:“走吧?!?/br> 蕭墨:“嗯?!?/br> 墓碑前的小草在山風中晃了晃,送他們一程,而后便兀自飄遠了。 前路不知數(shù),但起碼……他們誰都不是獨身一人。 第25章 渭城離暮城有四百多里, 如果御劍,速度快點幾個時辰就能到, 如果坐馬車,走走停停,得花三四天。 這條路上,有兩個筑基的正御劍在山林上盤旋,手里捏著個尋盤,似在找什么人。 兩人模樣輕松,還有心思聊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