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色傾東宮 第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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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那日在大街上圍堵她的西廠護衛(wèi)! “誰?” 習武之人耳力極好,便是連少女微微一細弱的呼吸也未放過。 “誰在那兒?” 醇厚低沉的聲線猝不及防,殷姝周身血液瞬間凝聚在一處。 完了,她被發(fā)現(xiàn)了! “是誰?” 劉德全反應(yīng)過來,似毒蛇般兇戾的銳光盯著山石的方向,手暗自探向了腕間暗器。 此金針有著穿透甲胄銀鎧之凜凜威風,這區(qū)區(qū)一方山石,自不在話下。 箭在弦上之際,卻被一旁玄衣男子抬手摁下,秦明搖了搖頭,轉(zhuǎn)而喝道。 “出來!” 此話一處,威壓無形浸入。 “我……我……” 殷姝面色慘白,話到嘴邊卻是止不住的發(fā)抖,都能聽見貝齒不斷相撞的哆嗦聲。 劉德全這才知道躲藏在山石后的人是誰,心中不免慶幸,幸好沒錯殺釀成大錯。 只聞秦明又問:“大晚上,瞎了眼跑這兒來。來多久了?” “還不說話?” 殷姝嚇得腦袋嗡嗡作響,她想扯謊,可卻說不出半個字。 “再不現(xiàn)身,可別怪我刀劍無眼!” 終于,小太監(jiān)磨蹭著探出頭來。 單薄的身軀、緋紅帶淚的眼尾,在月光的映襯下,愈發(fā)透著一股雌雄莫辨。 這便是擄她上馬車的西廠玄衣刺客秦明。 西廠勢力竟如此滔天,竟無法無天和一皇子的貼身老太監(jiān)密謀了。 寒意自腳底浸透全身,殷姝在那一瞬間也不知哪來的勇氣,找準時機步履一轉(zhuǎn),撲哧撲哧的往嶙峋陸離的假山深處跑。 她也知自己絕不是兩人對手,也知自己已如魚rou任人宰割,可求生的本能驅(qū)使她下意識如此。 少女柔軟的身子掠過徑上的枝葉,打回在身上,疼得她倒吸幾口冷氣。 看著眼前漸失的踉蹌身影,劉德全搖了搖頭,又若有所思喃喃道。 “哪能跑得掉呢?抓回來罷,秦指揮使,殿下吩咐的火……這時候便讓它燒起來罷。” 秦明乜了一眼,沒說話。 待人已跑得沒影,男子這才云淡風輕彎下腰撿了塊碎石,指端運力間,石子飛馳穿梭,最終看不見的地方只傳來一聲痛呼。 “??!” 腿心處驟然而起的疼痛,令殷姝腿一軟,徑直栽了下去,頭頂?shù)娜矫遍镛A滾了一路。 “這是還想跑去哪兒?” 第4章 穩(wěn)健的腳步踩在干枯枝葉上發(fā)出悉索的碎響,一道陰翳已將少女徹底籠罩。 殷姝顫顫抬起眼,瞧見那身穿大紅色窄袖曳撒,胸背綴以斗牛賜服紋樣的白臉老宦官。 只剩下他一人了,西廠那歹徒秦明已不見蹤影。 “呦?!?/br> 劉德全視線瞟了眼底下嚇得呆滯的殷姝,嘖了一聲,“哪能在咱家眼皮子底下跑了呢?” 他傾近身,陰惻惻問:“方才聽到什么了?看見何人了?” 殷姝有苦說不出,后背早已浸濕。 她完了! “別……別殺我……” 她顫栗著發(fā)出細弱求饒,只見老宦官微一抬手,登時不知從哪兒跳出了兩個侍衛(wèi)。 他們步步緊逼,提著衣領(lǐng)蠻橫將她拽了起來。 劉德全面上還帶著盈盈笑意,緩緩彎身拾起地上的三山帽,還極致體貼撣了撣其上看不見的灰。 “請吧?!?/br> 尾音拉長,多了些睥睨和膽寒。 “你要帶我去哪兒?此處是皇宮,你不能隨意造次!” 少女蒼白恐嚇,“姜殿下知道了,不會輕易放了你的!” 雖是在恐嚇,可怎么聽也蒼白無力,她愈發(fā)沒了底氣,此人能在姜宴卿眼皮子底下和西廠勾結(jié),只怕背后勢力已到了令人忌憚的地步。 待姜宴卿發(fā)現(xiàn)她出事的時候,自己可能已經(jīng)…… “呵,” 老宦官對她的威脅煞是不以為然,“咱家在這宮里伺候了幾十年,什么沒見過?” 他含笑的銳眸上下打量幾番,“殿下親自接的你,咱家便是膽子再大,也不能殺了你?!?/br> “只既入了這宮里,便得學些規(guī)矩!” 旋即,她被帶到了一處逼仄矮小的鐵門。 殷姝當即駭?shù)猛纫卉?,哆嗦著想往后退,然被人牢牢鉗著,如何也掙脫不了半分。 “這到底是哪兒啊?” 昏黃的火光,冷硬生銹的鐵欄,還有那腐朽幾度令人作嘔的惡臭。 而底下積成的水洼,盡漾浮著暗紅色。 這是監(jiān)獄…… “不……不要!” 身后架著她的兩人無視她的掙扎哀求,將人拖了進去。 她被帶到了堂中央,四周還分散站著些身著深青色圓領(lǐng)團衫的小內(nèi)侍。 他們深垂著頭,哆哆嗦嗦似小雞仔一般發(fā)著顫。 而,正對著的是兩副還染有血跡的木架。 刺眼的鮮紅之色已滲進了木頭深處,一路蜿蜒在冰冷的地面積成一漬水洼。 殷姝臉兒頓時煞白,不經(jīng)意窺見了一旁架上綁著的黑影。 不,不是黑影。 而是血影。 他早已看不出原來的模樣了,猙獰的鞭痕遍布全身,有的已結(jié)成血痂。新傷舊傷,大片大片連成一團。 這副模樣,怕是已經(jīng)折磨死了。 這個念頭登時在腦中躥騰,少女沒忍住叫了一聲,腿一軟栽在了地上。 “怎嚇成了這副樣子? 劉德全回過頭來,音色中竟帶著些惋惜,“既入了宮里伺候,便得守規(guī)矩?!?/br> 他視線掠過一圈,鴨嗓尖銳,“今日咱家便教教你們竊聽主子說話的下場——” 語罷,兩個小太監(jiān)自侍衛(wèi)手中扯過殷姝,提著領(lǐng)子便將其綁在了木架上。 劉德全陰惻惻晃近身來,又問了一遍:“可聽見了什么?看見了什么?” 殷姝噙著一雙盈盈的眼緊緊看著,又驚又懼,眸里的淚花不斷醞釀。 “你……還有那個……” “嗯?”劉德全臉一沉,駭人的陰翳頓時籠罩。 殷姝連止住,改了口,“我什么都沒聽到的……什么也沒看到的?!?/br> 說罷,少女嘴一撇,終是沒忍住哭了,晶瑩的淚順著粉頰滾落,一顆比一顆大。 劉德全似乎是滿意了,瞇了瞇眼,“什么都沒聽到?” “沒有,我沒有的!” 豈料老太監(jiān)退后幾步“嘖”了聲,給了個眼色,“動手罷?!?/br> 身旁虎背熊腰的侍衛(wèi)顛了顛手中獄鞭,眼瞅著便要落下—— “哇嗚嗚!” 殷姝哭得驚天地泣鬼神,“我真的什么都沒聽到……” 察覺太監(jiān)停了下來,殷姝可憐兮兮的抽泣求饒著,“公、公公……不要打我……我真的什么都沒聽到?!?/br> 嗚嗚,她也不想如此貪生怕死,可那鞭子落在身上,她真的會被打死的—— 侍衛(wèi)將獄鞭復(fù)揚了起來,殷姝又“哇”的一下哭出了聲。 本就半大的年紀,甜軟的嗓音染上哭腔直惹得人心尖疼,梨花帶雨的可憐模樣恨不得好生慰哄。 只可惜,他是個男兒,還是個去了家伙事的男兒! 殷姝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說不出話來,只得噙著一雙泠泠的淚眼凝著面白無須的老宦官。 被這般流轉(zhuǎn)水霧的眼神望著,沒由來的,劉德全也有些不忍心了,然這是主子的意思,不下狠手,怎能獲取全身心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