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的天平，最終還是沒能倒向流浪孩的方向。

    聽著小助手的提示音，岑笙長長地嘆了口氣。

    他早有預(yù)感，這六天的時間里，一直在和容冶打配合，給流浪孩施加心理暗示。

    希望他做的準(zhǔn)備，能派上用場。

    坐在床上，岑笙環(huán)顧四周，打量著流浪孩的世界。

    昏暗的房間，斑駁的墻壁。泛黃的，帶著不明水痕的床單。

    這是一間老舊狹小的臥室，空氣潮濕冰冷。沒有窗戶，似乎是地下儲物室改裝成的。

    岑笙不知道流浪孩在哪，自己該怎么離開。

    他試著開口：“在我心里，你不是怪物。你有名字么？我該叫你什么？”

    房間里安靜許久，響起男孩稚嫩的聲音，“叫我歲歲、彤彤、多多、果果、小豆，哪一個都可以，我有很多名字?！?/br>
    “不過這幾天，你每天晚上睡覺前，都會親親我的額頭，再說一句‘歲歲，晚安，我們愛你’，這些名字里，我更喜歡歲歲。”

    岑笙深吸口氣，想讓自己保持冷靜，卻被空氣中灰塵，嗆得咳嗽兩聲。不遠(yuǎn)處的床頭柜上，立刻多出一杯水。

    岑笙沒有碰水杯，“所以公寓里那些小孩，都是你偽裝的。”

    流浪孩沒回答。

    “沒關(guān)系，我不怪你，只是以后不要再說謊了?！?/br>
    “為什么不能說謊？憑什么岑爸爸可以說謊，我不可以?！?/br>
    “我什么時候騙過你?！?/br>
    “你說過會永遠(yuǎn)陪著我?！?/br>
    “我沒有，我只說過，我會永遠(yuǎn)愛你?！?/br>
    房間溫度驟降，男孩清脆軟糯的聲音，忽然變得尖銳，“既然你愛我，為什么不能永遠(yuǎn)留下來陪我！你是騙子！大人都是騙子！”

    “我沒有騙你！我早就跟你講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都有必須要去完成的任務(wù)?？赡苁菍?shí)現(xiàn)兒時的夢想，是一次突破自我的旅行?？赡苁菆笮遥钦疹櫦彝?，是陪伴父母。我也有我自己的任務(wù)，我要做的事情很多，我不能留在這！”

    “你不是說愛我么，為什么現(xiàn)實(shí)世界的人，都比我重要？因?yàn)樗麄兪呛枚鄠€人，而我只是一個人？”

    流浪孩話音未落，岑笙懷里突然一沉，男孩歲歲出現(xiàn)在他的懷里。

    緊接著，身后、身旁、床下和地板上，冒出一群小孩。

    一雙雙蒼白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岑笙。

    “岑爸爸你看，好多好多個我。如果三十個不夠，我再變出四十個、一百個、一千個！你現(xiàn)實(shí)世界中喜歡的人，比一萬個還多么？”

    “我們都想要你留下來，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同意岑爸爸留下來的舉手！”

    小孩們齊齊舉起手，他們拉著岑笙的手臂，逼他也抬起胳膊。

    岑笙沒有反抗，只是垂眸看向懷里的男孩，目光一如既往的溫和。

    “抱歉歲歲，我不能留下來。不過我承諾，我會定期來看你，還會帶其他哥哥jiejie，一起陪你玩。”

    “容叔叔不是教過你，什么是永別，什么是再見？我只是短暫離開，過幾天，你還可以見到我。這是再見，不是永別，你不要害怕。”

    岑笙沒說謊，他們既然已經(jīng)搶走了娘娘像，就沒有還回去的道理。

    等情況穩(wěn)定下來，他會定期來看流浪孩。

    白眼珠死死盯著他，男孩大聲哭鬧，“你不會回來了！”

    “直視我的眼睛，我知道你能看出我有沒有說謊。”

    “我不管，大人就是騙子！你走了就不要我了，你出去之后就不會再愛我了！我不讓你走！我不讓?。?！”

    “我沒有騙你！我不僅會回來看你，還會跟你帶外界的禮物，給你現(xiàn)實(shí)世界才有的玩具和新衣服！”

    “我不要！”

    岑笙長長地嘆了口氣，“放我離開吧，我承諾我會回來。”

    流浪孩根本聽不進(jìn)去。它太害怕失去，一直在哭。岑笙越溫柔越有耐心，它越舍不得他走。

    在岑生再次提出離開時，流浪孩徹底失控了。

    “我明白了，你對我好，就是因?yàn)橄腚x開這！想都別想，連我都出不去，你又怎么離開！我告訴你，只要我活著，你休想離開！”

    男孩死盯著岑笙的眼睛，“你說謊，你是壞孩子。我要懲罰你！你根本不明白，我活得有多痛苦！我要懲罰你，騙子！”

    換成容冶在這，肯定能狠得下心，教訓(xùn)流浪孩一頓。但容冶不在，沒他攔著，岑笙容易感情用事。

    男孩語無倫次，聲音里滿是痛苦和不安。

    想到流浪孩的遭遇，岑笙最終還是沒能保持冷靜。

    他無視男孩口中密密麻麻的尖牙，用力將他抱進(jìn)懷里。

    “不怕不怕，沒事了歲歲。我一定會回來，我發(fā)誓。”

    男孩收起尖牙，身體劇烈顫抖。

    “你不走，我就不懲罰你。你不是好愛容叔叔么？你說一句留下，我就放你出去，讓你去見他。求求你了，別走好不好？”

    “……抱歉。”

    “我不會拋下你，我發(fā)誓我會回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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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軍人覺得岑笙和容冶人還不錯，他本來想幫幫他們。但岑笙消失得太突然，他什么都沒來得及做。

    認(rèn)出漂浮在白色rou球中的男人，就是被擄走的岑笙后，他心里其實(shí)不報多少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