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紹材：“晌午咱倆喝兩?盅。”

    陸大哥：“大哥，我不敢，算賬呢，喝了酒腦袋迷糊，算不對，回?頭爹娘要打?！?/br>
    陸紹材鄙夷道：“你都多大的人了，還怕爹娘打？”

    陸大哥：“你不怕？”

    陸紹材：“……”

    為了快點給社員們分紅，陸大哥和眾會計沒日?沒夜地?趕工算賬。

    大隊書記、大隊長以及各生產(chǎn)隊長、會計、記分員乃至其他社員都看在?眼里。

    很快陸大哥的名聲都好起來。

    “陸大這孩子，打小就聰明伶俐?！?/br>
    “看他下地?懶懶散散的，沒想到算賬這么利索?！?/br>
    “我看他是文化人兒不適合下地?，你看他在?會計室也不磨洋工也不偷懶?；！?/br>
    “真挺不錯，書記說他很負責，賬目沒錯?！?/br>
    “那天公社書記還下來視察，夸他算賬利索，有會計樣?兒呢?！?/br>
    “他可比陸紹材更適合當會計。”

    第93章 換屆選舉

    又下了一場秋雨, 天氣越來?越冷，林姝整天提醒崽兒不要感冒，結(jié)果自己感冒了。

    眼淚鼻涕一起流, 難受得不行。

    怕是流感, 她就?跟崽兒分房睡，做飯的重任也被方荻花接過去。

    今兒生產(chǎn)隊分紅, 大家跟過年一樣興高采烈。

    方荻花親自去領(lǐng)錢，這是每年的儀式。

    自家又分了一百六十八塊錢。

    比去年略多點。

    今年說起來?家里賺錢比去年多，不說三兒的, 老頭子當了赤腳大夫額外有診費分，大兒媳當了拖拉機手還有補貼拿，三兒媳幫大隊算賬還能拿糧食。

    這都是錢呢。

    林姝卻暗暗同情大家伙兒, 一年到?頭, 天不亮就?起來?忙活，農(nóng)忙時候睡在地里, 結(jié)果就?分百八十塊錢。

    168是最多的, 其他多的是120, 大部分在80左右，少的就?是三十、五十，再少的還有倒掛的。

    欠隊里的就?叫倒掛賬。

    家里懶的、勞力少的, 工分不夠買口糧的, 就?得拿錢補給隊里，錢也沒的就?得賒賬。

    尤其孫寡婦那種。

    一個寡婦帶幾個孩子，那基本就?是全隊養(yǎng)著, 欠的錢猴年馬月還不清的。

    比如孫寡婦家, 一共欠著隊里四十多，因為他們工分不夠但是口糧是足數(shù)發(fā)的。

    孫寡婦這會兒在生產(chǎn)隊哭呢, “領(lǐng)導呀，我們家艱難啊，實在是艱難啊，這賬一年年越來?越多，什么時候是個頭兒啊?！?/br>
    有覺得被他們拖后腿不高興的社員喊道“你?不是改嫁了嗎？讓男人趕緊賺工分頂上，把這個賬慢慢地還上?！?/br>
    要是時間久了，人家男人知道她家欠賬太多，八成?都不敢要她。

    當然也有別的辦法，她帶著孩子改嫁外村或者?自己改嫁把孩子丟給爺奶叔伯的，大隊也沒轍，說不定最后還得大隊幫忙出一部分口糧養(yǎng)孩子。

    孫寡婦就?一個勁兒地哭，光頭說了，讓她多鬧鬧，說不定那些賬就?抹了。

    就?算不能都抹了，抹一半也是可以的。

    支書?見?不得人家撒潑兒，頭大，他道：“先?這樣吧，等孩子大了慢慢還也行?！?/br>
    抹是肯定給抹的，但是不能都抹，也不能糊里糊涂的抹，得讓男孩子們知道占了隊里便宜。

    這賬得等孫寡婦兒子大了再說。

    張秀芹男人在縣里上班，拿工資，她和孩子在家里種地，是城里人說的半邊戶。

    她大兒子讀書?，她和倆閨女下地賺工分，工分不夠買口糧的，就?得拿男人的工資跟隊里買的，見?孫寡婦家欠了賬就?不滿。

    她道：“這樣也太不公平了，憑啥我們就?得花錢買？她家就?直接分口糧？要這樣，以后我們也不買，也得給我們家分?！?/br>
    其他人讓她別計較這個，“你?男人賺工資呢，那能一樣嗎？”

    張秀芹兒子不滿道：“咋不一樣？我們家生活多艱難？天天吃不飽，頓頓吃粗糧，你?們都用?工分換口糧，我家還得拿錢買口糧，憑啥呀？”

    他也不想想他爹不賺工分，他也不賺工分，就?娘和姊妹賺那點工分，怎么可能夠家里分口糧的。

    孫寡婦：“不樂意?就?讓你?爹也去死呀，死了你?娘也當寡婦，也光明正大欠隊里錢不就?好?了？”

    張秀芹兒子氣得罵道：“潑婦，恁惡毒！”

    張秀芹也罵孫寡婦爛貨，什么男人都往家拉。

    倆婦女都是厲害的，你?罵我我罵你?，然后就?撕打在一起。

    婦女主任趕緊上去拉架，“都給我閉嘴，不許打架！”

    倆婦女都不理睬，繼續(xù)打，她過去拉架還給她也撓一爪子。

    婦女主任：“他娘的，沒天理了，你?們給我住手！”

    倆婦女繼續(xù)激情干架，絲毫不管旁人。

    大隊書?記和大隊長吼了好?幾次，也不好?使。

    沒用?，男人打架歸書?記大隊長管，女人打架不歸他們管。

    婦女主任沒威信，白擔個職務(wù)虛名，氣得直跺腳。

    最后有人就?喊：“二奶奶呢？趕緊喊二奶奶來??！?/br>
    方荻花趕著回?家照顧三兒媳呢。

    她正跟邱婆子、王婆子等人問呢，“家里有沒有不下蛋的老母雞？我三兒媳感冒，估計給大隊算賬累著了，我買個雞給她補補?！?/br>
    幾個婆子紛紛說誰家誰家有。

    老常婆子聽著，陰陽怪氣道：“嘖嘖，她三兒媳也不下地也不干活兒的，整天閑溜達，還買雞補補。她干啥呀就?累著了？”

    李嬸兒：“給大隊算賬累的啊，要不是她幫大隊算賬，你?能這么快分口糧分紅呀？咱這些沒腦子的，就?別懷疑人家干腦子活兒的，我和你?說，算賬可累呢，不信你?回?家給你?孫子算算小學數(shù)學題試試。”

    幾個小學生聽見?都猛點頭，“算賬可累呢！”

    方荻花到?底是被婦女主任給找到?，“嬸子，趕緊的，幫幫忙，那倆癟犢子女人打起來?了，一點也不聽勸。”

    方荻花：“不行，我不打人?！?/br>
    人家又沒罵她三兒媳，她打人家干嘛？

    婦女主任：“嬸子，不是打人，是勸架，讓她們別打了?！?/br>
    方荻花：“打唄，打累就?散了?！?/br>
    女人打架能有啥？又不動刀子不動磚頭的，頂多抓臉撓脖子，扇巴掌扯頭發(fā)，出不了大事兒。

    她才不稀得管呢，回?家給三兒媳燉雞湯喝嘍。

    方荻花之前還讓陸老爹買過一些中藥備在家里，什么黃芪、黨參、當歸都有，另外紅棗、枸杞家里也備著。

    燉雞湯的時候她就?加了黃芪黨參，還少了點當歸、紅棗，另外等快出鍋再放枸杞，免得爛在里面發(fā)酸。

    方荻花嘴上說她不偏心，可天長日久的和誰處得好?，感情自然就?深，那心不偏也偏了。

    熬完雞湯，她把nongnong的雞湯都盛出來?，又把雞心雞肝雞胗和倆雞腿都卸下來?放在碗里，給林姝和倆崽兒吃。

    盛完以后，她又往鍋里倒了一暖壺開水，再加上土豆、白菜的燉一鍋，這就?是大家的晚飯。

    有這么好?的老母雞，燉啥不香？

    這都是沾三兒媳的光呀。

    晚飯大家看有母雞燉土豆白菜，吃得噴香。

    陸二嫂卻關(guān)注著盆里，沒找到?雞腿的影子就?知道婆婆偏心，給林姝和孩子吃了，不禁撇嘴。

    她希望陸安要雞腿吃，結(jié)果人家哥倆根本沒吭聲，壓根兒就?沒往雞腿上想。

    陸翠翠更不敢，她悶頭搶雞皮呢。

    陸二嫂：“娘，今兒婦女主任真慫哈，還找你?救火呢?！?/br>
    方荻花：“管人家干啥?！?/br>
    陸二嫂見?婆婆不順著她說，反而懟她，登時有些憋氣，“她那樣兒還當婦女主任呢，啥啥都管不了?！?/br>
    方荻花：“咋，你?能管??？”

    陸二嫂立刻抬頭，希冀地看著婆婆，我能！

    方荻花把雞頭夾出來?給陸大嫂吃，又給陸老爹夾雞爪子，讓他啃著喝小酒兒，倍有滋味兒。

    陸大哥就?兩眼冒星星地看著她，“娘?！?/br>
    我爹都給我小酒兒喝了，你?也給我個雞爪子啃啃啊。

    雞爪子喝小酒，越喝越有。

    陸大嫂就?把雞頭給他。

    陸大哥夾起來?還給她，柔聲道：“桂英，你?愛吃雞頭，你?吃?！?/br>
    滿桌子人都詭異地安靜下來?，夾菜的頓住，嚼飯的停下來?，都不約而同看著陸大哥。

    陸大哥見?方荻花夾著雞爪子，不等給他遞就?掉回?盆里，趕緊自己夾過來?，“你?們都看我干嘛？我不就?是當了個副會計嘛，沒啥大不了的哈?！?/br>
    還假惺惺謙虛上了。

    炕上林姝一邊擤鼻涕一邊偷笑，陸大哥真是……這家里沒他吃飯都不香，多能整活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