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接受過為人妻妾的教育，從小學(xué)的是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

    我背那么多詩詞歌賦，是為了成為一個合格的勞動力，不是為了做一個才女紅袖添香。

    我不愿意做人的附庸，更不愿意旁人在我的腳下磕頭。

    凌霄永遠(yuǎn)要踐行母親的祝?！改闩潞诎?，不怕太陽升。

    第53章 寧壽宮中勸別離

    誰也沒想過凌霄跟四爺有散伙兒的一天?！巴蹂x婚”在深冬點燃了整個四九城的八卦熱情！

    大家在戲樓里烤著博士煤, 先看謝瑤環(huán)，再賞白娘子，最后指著祝英臺拍大腿, 原來梁祝講的是一個女孩子英勇抗婚、追求婚姻自由的故事啊！

    馬文才不過一個公子哥兒, 祝英臺便要以身化蝶。如今雍王爺，以后那可是要入主東宮的, 咱們博士敢提離婚不得脫一層皮嗎？

    “嘖，那可不一定，雍王俠義人啊，當(dāng)眾說博士于百姓有功, 博士想怎么樣就怎么樣。”

    “聽說現(xiàn)在主要是萬歲爺不同意……”

    “四爺是個爺們兒！能處！”

    “嗨, 這不應(yīng)該的嗎，要沒博士, 他四爺能當(dāng)太子？我要有這么個貴人我把她當(dāng)祖宗供著！”

    “得了吧, 誰不知道你兄弟混進新煤廠了！”

    “博士辦的學(xué)堂兄弟們可有什么門路沒有？我家姑娘天天吵著鬧著要去呢，愁死了。”

    相比坊間毫不猶豫的偏向、天真無邪的信任, 各家府邸里可就糾結(jié)多了，最重要一條在于, 他倆是真離還是假離？

    “一定有問題！”八貝勒在府中焦躁地走來走去。

    八爺這些年一絲不茍做賢王，汲汲營營做太子，為的什么？啊！為的什么？！為的你凌霄現(xiàn)在說不要就不要的東西！

    康熙爺yingying朗朗在龍椅上主持立太子, 八爺原本已經(jīng)認(rèn)了自己奪嫡失敗技不如人, 認(rèn)了以后自己四團正蟒要拜她四團正龍。

    八爺捫心自問, 我只是想把老九換出來, 在子嗣上給西林覺羅氏添點堵！結(jié)果你凌霄反手要跟老四離婚？！八爺被暴擊！

    知道的是老四要封太子, 不知道的以為老四要下詔獄！

    對！這里頭一定有問題！一定有什么我想象力不夠的事情發(fā)生過！

    八爺絞盡腦汁，卻發(fā)現(xiàn)自己怎么也摸不準(zhǔn)凌霄天馬行空的脈, 就比如說吧，“你說老四他倆是真要離婚嗎？還是做一場戲給大家看？”

    八福晉：“顯而易見！”

    顯而易見？顯哪里見了？八爺要再問，他福晉卻只是忙里偷閑答他一句，正和貼身侍女研究謝秋娘什么時候再演祝英臺。

    八爺：？？突然有些危機感怎么回事？

    夫妻倆正閑散度日，管事迎了寧壽宮的嬤嬤進來傳太后口諭。

    老太后讓大伙兒明兒一早在寧壽宮集合，勸那位別離婚！都上點心，好好想想詞兒！爭取把人勸下來！

    誰給勸和好了，不光寧壽宮，乾清宮也有重賞！

    旁聽的八爺：“……”

    八福晉儼然頷首：“是該好好勸勸。”

    第二日四九城眾貴婦齊聚一堂，寧壽宮多少年沒坐滿過這么多近支親眷、勛臣命婦，連閉宮的惠妃娘娘和半閉宮的宜妃娘娘都到了。

    德妃娘娘也強撐著來了。她近來是真病了，十四福晉天天進宮侍疾。但身體再不適，今兒也得來，她愈是親婆婆愈得來，這時候不跟著寧壽宮走，乾清宮該怎么想她？

    惠妃、宜妃、榮妃都自覺把妃位打頭的位次讓給了雍王生母，只留下佟佳貴妃在上首坐立不安。

    皇上啊皇上，您真就只準(zhǔn)備太子冊封禮不準(zhǔn)備皇貴妃冊封禮嗎？讓我壓太子生母一頭，不太合適吧……

    在寧壽宮坐定，女人們互相望一望，熟悉的等待喚起她們難言的記憶。啊這，上次我們在這兒圍觀西林覺羅側(cè)福晉好像發(fā)生過什么了不得的名場面！

    不會吧，不會吧，你跟雍王提離婚，不會真是因為“一生一代一雙人”吧？?。?！

    壓力給到八福晉……

    幾位決心要為太后皇上解憂的貴婦們想到這茬心都涼了，論權(quán)勢論家世，大家都有角度勸，你如果是為了“一生一代一雙人”……你，我，這……??！

    “凌霄給太后娘娘請安。”凌霄挽著四福晉的手姍姍來遲，從容行了禮。

    “好孩子，一家人不必行虛禮，快上前來?！崩咸蟛坏人蛳戮秃皨邒甙讶朔龅阶约荷磉?。

    這位老太太的態(tài)度一貫是跟著康熙走的，康熙要想盡辦法留下這個媳婦，老太太自然要努力展現(xiàn)大家庭的善意和溫暖！

    凌霄坐在太后身邊，望一圈坐了滿殿的貴婦，好家伙，這就是大清版勸別離的阿姨團嗎？

    ——看起來戰(zhàn)斗力不高的樣子。

    娘娘們說老四多好啊，凌霄認(rèn)同點頭，一點磕巴不打順著話風(fēng)從雍親王的人品貴重夸到雍親王手起刀落砍頭抄家眼睛都不眨。

    夫人們說四爺前程盡有，凌霄認(rèn)同點頭，當(dāng)場號召各位夫人全家一起響應(yīng)四爺?shù)臄偠∪氘€政策稅款應(yīng)繳盡繳為充實大清國庫做貢獻。

    福晉們說雍王關(guān)心妻妾，凌霄愈發(fā)點頭，我們雍王爺能允許我到處背詩足見他胸懷寬廣如海！尊才重士，不輕視女子，可謂當(dāng)朝婦女之友！

    眾人：“……”

    關(guān)鍵時刻，還是要八福晉挺身而出：“既然雍王這么好，為什么要跟他離婚呢？”

    聽了此問，眾人屏息，做好了再聽一遍“一生一代一雙人”的準(zhǔn)備。

    凌霄垂目想了想，猶豫一刻，還是說了實話：“王爺再好，王府后院終非久留之地。”

    嬤嬤將這話翻譯成蒙語給老太后聽，也許是譯過一道有所偏差，在清廷后宮足有六十年的老太后居然不住點頭，很贊同的意思，摸著凌霄的后背說了一串蒙語，激動時竟唱起蒙古歌謠來。

    “太后娘娘說，烈馬應(yīng)當(dāng)連著草原映著霞光，馱來太陽掃落月亮，威震世界踏破山崗?！?/br>
    哼著草原上的歌子，凌霄回雍王府里催四爺，趁熱打鐵，趕緊把你爹搞定。

    四爺：“……”

    四爺斜眼看她：“你以為老爺子有我這么好說話?！?/br>
    “以利動之，難有不成的人事。”凌霄激將說，“要不我為您面授機宜？”

    不就忽悠個把皇帝嗎？我經(jīng)驗多豐富?。∥腋姨犭x婚就是建立在凌霄格格大清南北的政治聲譽之上，只是考驗一把子大家的想象力而已。

    咱倆都堅決不想過了，他康熙還能摁頭嗎？

    四爺受不得她擠兌，不陰不陽哼了一聲，一甩袖子往乾清宮去了。

    康熙并不意外他單獨求見，斜倚在榻上裝模作樣地看書。

    四爺恭敬地給老父親請了安，泰然啟奏，請以凌霄之功績，改封國夫人。

    康熙手中的書往旁邊微微一偏，老皇帝打量著他家老四，開始回憶性子有點擰巴的兒子是啥時候變成這樣的。

    還算是個好父親的康熙爺嘆息一聲：“從前說你喜怒不定，如今看來這條考語可以消去了?！?/br>
    四爺一默，老父親說我喜怒不定固然令人“戒急用忍”，但后人編排我刻薄寡恩、謀父逼母、弒兄屠弟、被呂四娘一刀砍了頭……才更考驗世宗爺?shù)男睦沓惺苣芰Α?/br>
    “凌霄要與你離婚，你都不生氣？”

    四爺答話說：“強扭的瓜不甜。”

    “哼。”康熙把書一扔，站起身在殿中走了兩步，簡潔說：“就憑凌霄在江南的聲名，她若不是你的人，還想嫁給誰？！”

    “沒有聽說臣子娶妻就不忠誠的。”四爺試著以利動人，“凌霄做事是一能臣，但以她的奇思妙想，兒臣聽說她要離婚，還松一口氣呢。”

    康熙一愣，順著自己的好奇心問道：“她有什么奇思妙想？”

    “她要男子剪辮！”

    康熙：……?。。。?/br>
    康熙被內(nèi)定太孫額娘的奇思妙想震驚了。

    四爺略把凌霄關(guān)于民族生產(chǎn)方式影響發(fā)型服飾的理論說了一遍，總結(jié)說：“凌霄還小，性子不定。汗阿瑪試想，她若做了這天下的女主子……”

    明兒皇親國戚就挨個推小平頭吧！

    康熙張張嘴，一時竟不知道說啥，要貶斥她吧，人家就求著朱批離婚！

    想想凌霄登上政治舞臺以來的各種cao作，從任用太監(jiān)宮女為官，到燒暖北京城、衣被江寧府，從“不拘一格降人才”到“茍利國家生死以”，別人是嘴上說說，凌霄格格是真擼袖子就上啊！

    他康熙爺喊滿漢一家就是喊喊，這位主兒高呼滿漢一家，是真能把八旗好男兒挨個剪辮子的……

    康熙忍不住想，凌霄不愿意當(dāng)皇妃，難道就一點好處都沒有嗎？她若把住了這大清朝的馬鞭子，你敢想這駕馬車往哪里沖嗎？

    四爺見他動搖，趁熱打鐵說，如今攤丁入畝預(yù)備明年推廣，蜂窩煤廠骨干往西北西南建廠，十三弟正在籌備會考府查各地虧空，懲治貪腐也不能松勁兒，這么多事兒等著干，豈能為一個凌霄惹得物議紛紜，趕緊定了吧！

    他不說也就罷了，康熙把他說這些咂摸過一遍，以嶄新的目光看向好大兒：“你跟凌霄……是個‘我愿與你同心協(xié)力挽狂瀾’的意思，是吧？”

    四爺愣了愣才意識到這是謝瑤環(huán)的唱詞。

    “……正是此意。”

    “離婚就離吧。”康熙本要補充說，決不許她再嫁，想想也算了，他這么為這夫妻倆cao心，也就是因為他管不了后事。

    一日他山陵崩，他兒子這個情圣能賞袁生金銀，說不能還真能給前妻添嫁妝……難道他還能從棺槨里蹦出來反對？

    “走吧走吧！”康熙看見他就煩。

    四爺卻不走，他往身上摸一摸，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來一本奏折，是預(yù)備過年發(fā)給各州府的攤丁入畝諭旨草稿，請皇帝審校。

    康熙拿著四爺領(lǐng)著南書房加班加點肝出來的成果，無語凝噎。他不急著翻看，四下找找史官：“都記下來！”

    史官的筆尖懸在史書上。

    康熙：“記下來！我兒不耽美色！”

    一心只有工作！

    第54章 立功名兮慰平生

    康熙五十二年十二月, 立雍親王皇四子胤禛為皇太子，昭告宗廟，頒詔天下。

    雍親王側(cè)福晉西林覺羅氏凌霄, 晉皇太子側(cè)福晉, 翌日以功勛改封雍國夫人，一應(yīng)輿服禮儀同親王、親王福晉, 衣繡五爪金龍有四。

    凌霄捧著冊封國夫人的圣旨，看上面駢四儷六文采斐然、熱烈真摯地贊美她德比古圣、智如諸葛，不由挺直了脊背，自感渾身發(fā)光。好家伙, 再來三炷香就能直接當(dāng)?shù)吭~使了！

    就, 四爺，你用你爹的名義這么吹我, 老爺子沒意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