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獵戶的養(yǎng)家日常 第129節(jié)
若說這世上誰最了解你,必然是生你養(yǎng)你的親娘, 說句粗俗話,那就是你撅個腚,她都曉得你是要拉屎還是放屁,劉稻草的心思連三花都看了出來,何況是黃婆子。 其實早在剛進山時, 她閨女時不時就往人家身上落的眼神,她當(dāng)時便察覺出不對來。這些年, 稻草因著長相的緣故,在村里一直不咋遭男娃子待見,但從古至今,只有漢子娶不著婆娘,沒有黃花閨女嫁不出去的,何況她家還算小有家資, 真要說親, 她閨女咋可能至今未嫁? 說到底還是稻草眼光高,瞅不上相看的人家,不是嫌別個破爛院門兄弟姊妹吵鬧屁事多,就是嫌男方長得傷眼,麻子臉一張,身無幾兩rou,胳膊腿細如蒼蠅, 張嘴一口大黃牙唾沫滿天飛, 與這樣的人過日子還不如找根繩子上吊拉倒……這是她的原話。 即便是村里婆子私下嘀咕她面如包公, 壯似判官, 都沒改變她的想法。她要相看的得是村里的體面小伙兒,身子骨強壯,長相周正,還不能是破落戶,否則一概不成,瞧不上! 黃婆子是當(dāng)親娘的,自然沒覺得這個要求有啥問題,對那些毫不掩飾想吃絕戶、自個長得又歪瓜裂棗的漢子,便是對方主動提出要當(dāng)上門女婿,生了娃跟稻草姓,她都沒心動。 娃跟誰姓這有啥可重要的?說到底兩個人過日子,最重要的還得是那個人,不然若是嫁了個品行不好的,等她兩腿一蹬上了天,留下稻草和孩子,指不定那男的咋惦記她們家家產(chǎn)呢! 這世道能上門給別人當(dāng)贅婿的能是啥有氣節(jié)的人?就不能指望! 黃婆子打從一開始就沒瞧上這樣的人,但這種人她瞧不上,不代表她就瞧得上陳三石啊,用村里人的話來說,她就是那活成人精的老東西,連主動送上門的贅婿都不要,心里頭有譜著呢!她這么有譜,朝夕相處這么些時日,她還能看不出陳老二一家是什么性子的人? 晚間,母女倆躲在被窩里說體己話,黃婆子就沒忍住道:“你是個姑娘家,別老偷摸瞧男娃子,眼神可收斂些,真當(dāng)別人看不出來啊?!?/br> 劉稻草一向和娘親,側(cè)身而躺,抱著她的手臂整個人貼上去,聽聲兒怪雀躍,仿佛很高興她主動說起這話題:“都看出來了,那就不叫偷摸瞅,那是正大光明看呢?!彼朦c不害臊,還高興問道:“娘,我曉得您啥都明白,那您覺得他那人咋樣嘛?我問三花了,她說她三哥性子似孩童,相看了兩回女方都沒瞧上他,村里也沒姑娘偷摸稀罕他,他在村里只愛喝娃子們一起抽陀螺,沒有那些不三不四的關(guān)系,干凈著呢。” 不等娘接茬,她語氣飛揚繼續(xù)道:“他家也不重男輕女,村里有田有地,房子還是分家后新建的,雖不是磚瓦房,但很是干凈寬敞,是村里少有的體面人家?!?/br> “他家人口少,不復(fù)雜,他爹娘就生了一兒一女,雖然眼下大丫姐回了娘家,但她性子軟和好相處,我還挺喜歡她的。” 黃婆子等她說完,才用聽不出喜怒的聲音道:“連他自家人都說‘性子似孩童’,可見他行事不成熟,心態(tài)沒看長成。他家眼下又有個和離歸家懷著孕的親姐,等回頭娃一生,她們母女后半生靠誰?明面上是靠爹娘,實際卻是靠他這個親弟。以往有人給你介紹個條件還成的漢子,你嫌人家是長兄,下頭弟弟妹子多,嫁人后日子定過不清靜,不愿當(dāng)長嫂,不愿管姊妹閑事兒……咋地,如今你就不嫌棄了?” 她說話難聽,一個和離在家即將生產(chǎn)的大姑子,那就是個大包袱,還是一輩子甩不掉包袱,便是陳家家境再好,但凡是個心疼閨女的人家,都不會把人嫁到他家去。 黃婆子愿意雪中送炭,幫陳大丫遞信兒,甚至因此被牽連有家不得回,她心頭都沒有過怨懟,頂多有些不舒坦。但這點情緒,日子過著過著便消散在一日三餐里,難說現(xiàn)在的日子多苦,眼下未嘗不是另一種安穩(wěn)。 可幫忙歸幫忙,她卻沒想過和陳家結(jié)親,倒不是看不上陳家,陳大石和陳二石,甚至陳二牛都是頂好的漢子,日常相處中能看他們家為人處世的作風(fēng),不差的??蛇@些人都已成親生子,自然不可能結(jié)親,而唯一剩下的陳三石,就是這個男娃,唯獨是她最瞧不上的。 甚至是他家,她都瞧不上。 “他家是窮是富,娘反倒最不在意?!秉S婆子拍了拍閨女的手,“你說他爹娘不是重男輕女的人,這點我很是敬佩,你娘我是個接生婆,親眼見過剛生下來的女娃被親奶奶溺死,捂死,這世道,心不偏的爹娘太少,這點確實難得。” 不等劉稻草咧嘴笑,便聽娘繼續(xù)道:“不過娘還是瞧不上他家,瞧不上他那個人。姑娘嫁人,一看對方,二看對方家庭,他家無論是他,還是他爹娘,都不成?!?/br> “咋不成了?”劉稻草氣得翻了個身,不樂意挨著娘了,一直說不成不成瞧不上,咋就不成了,咋就瞧不上了,不是挺好的嗎。 黃婆子心頭覺得好笑,閨女一向是個有主意的人,眼下倒是難得使上了性子。她干脆跟著翻了個身,在黑暗中看著她的輪廓,伸手摸向她的臉,嘆氣道:“哪兒都不成,他們家雖然就四口人,瞧著是簡單,但當(dāng)?shù)奶?,?dāng)娘的是個悶葫蘆,他又是個不頂事兒的性子,何況還有個和離歸家的jiejie……稻草,娘看不上他們家?!?/br> 劉稻草不說話了。 黃婆子也沒有多說,婚姻大事可不是心血來潮,你今兒貪戀他的皮相,就能腦門子一熱,認(rèn)準(zhǔn)了這人。 她對陳老二家沒有惡意,說看不上,不是看不上他們的品行,而是看不上他家的條件。一家之主不頂事兒,當(dāng)娘的也是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還有大丫……她心疼她的遭遇,作為旁觀者,她也樂意在她需要幫助時伸手拉拔一把。 可若是說親,有個這樣的大姑子,她自是不愿閨女嫁到這樣的人家。在她心里,陳老二家就是個泥潭,一家老小都不成,誰嫁誰倒霉。 母女倆今夜可謂是白談一場心,頭一遭在一件事上產(chǎn)生分歧。 鼾聲震天的院子里,誰人知曉姑娘輾轉(zhuǎn)一夜難眠的愁緒。 第二日天還未亮,家中便熱鬧起來。 今兒是掃塵日,全家大掃除,一大早,婦人們便使喚著漢子把屋子里的桌椅搬到院子里來,除了床不能挪動外,其他家具物件全往外頭搬,得騰出地兒來打掃,務(wù)必不落下一點灰塵。 大舅母叉腰站在院子里安排活計,今兒打掃衛(wèi)生肯定費水,兩桶水擔(dān)回來還不夠擦個灶臺,家中這么多屋子,光是一趟趟擔(dān)水都要命,還不如把小件的東西挑去溪邊洗,于是道:“老大老二,你們?nèi)ヌ梦莅鸦j筐拿來,招娣秋燕,你們?nèi)ピ罘堪淹肟昱枭兜陌岢鰜?,拾掇拾掇?dān)去溪邊洗。” “成?!狈角镅嗪蛥钦墟访Σ坏ピ罘?,碗筷每日都在使,其實不咋臟,但今兒就是這么個日子,啥都得清洗一遍才成,別說灶房里的碗筷,便是新結(jié)的蜘蛛網(wǎng)都要搭梯子給挨個掃干凈。 今日可謂是全家都在忙活,連桃花和大丫都拿著笤帚幫著掃地,重活兒是不要她們干,就搭把手,也算幫著掃塵了,是這么個意思。 “老二把東西擔(dān)過去就趕緊回來,老大一個人留那兒幫忙就成,家里還有得忙活,缺不得人?!贝缶四付诘馈?/br> “曉得了?!标惗ノ蓍芟履帽鈸?dān)。 陳大石他們擔(dān)著碗筷去小溪邊兒,但家里還要用水,陳三石便攬了這個活兒,一趟趟來回挑,也沒喊個累。家里到小溪那條路被林老頭他們墾了出來,沒能全鋪上石板,多半還是灑的碎石,雖硌腳板心,但比一踩一腳泥好太多,走路也不打滑了。 劉稻草心頭藏著事兒,和娘一道擦了遍屋子,找了個水不夠使的借口,不顧她娘在身后阻攔,像陣風(fēng)般拿過屋檐下的扁擔(dān),勾上水桶便去挑水。 “這兒還有兩桶干凈水,哪兒用得著你去挑??!”大舅母挽著袖子正在院子里擦洗吃飯的桌子,頓頓都在使的飯桌,一擦一個臟,污水順著四個方位砸在地面,大舅母一邊往后躲,一邊還不忘叫撒丫子跑老快的劉稻草。 “沒事兒,能找著路!” 這是找得著路的問題嗎,家里這么多漢子哪兒用得著她干重活兒,大舅母一跺腳,到底不放心,叫正踩著梯子在灶房里打蜘蛛網(wǎng)的衛(wèi)大虎:“虎啊,讓你大舅來打網(wǎng),你跟上去瞅瞅,山里可不比村頭,她個姑娘家咋就半點不怕呢!” 衛(wèi)大虎便從梯子上下來,到院子掬了捧水洗了手,伸手拉著媳婦一道,笑著道:“成,那我跟上去瞧瞧?!?/br> “我去干啥呀,掃地呢?!碧一ㄟ灾悖l(wèi)大虎抓住一扔,拉上人便走。 就這么一會兒工夫,劉稻草早跑沒影了。 桃花頓時有些著急,離了院墻她心頭便慌得很,誰知曉會不會突然竄出條狼來,深山危險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你慢悠悠的干啥呢,走快些啊?!背隽碎T步子倒是越邁越緩,桃花忍不住推他。 衛(wèi)大虎雙手抱胸,就像故意和她鬧著玩兒,跟座大山般巋然不動,任由媳婦推自己:“急啥,就這么一段路,有啥事兒她會叫救命的。” “等她叫出聲都晚了!”桃花氣得拍他,一身硬邦邦肌rou,反倒把自個手掌心打疼了。 “這會兒追上去才耽誤人家事兒呢。”扭頭一把攬住媳婦的小身板,咧嘴直樂,“你就看著吧,待會兒他們倆定是一道回來?!?/br> “哪倆啊。”桃花伸手推他,不讓他攬自己肩,夫妻倆身高差距太大,他這般摟著和撈小娃子沒啥區(qū)別,她不喜這個姿勢。 “三石和稻草唄?!辈蛔寯埍惚?,衛(wèi)大虎彎腰一把撈起媳婦,不顧她驚呼,抱著她便竄向林子另一頭,“走,趁他們還沒回來,我們?nèi)フ坌┡D梅回家插瓶子里,又好看又香!” 第165章 165 ◎臘梅◎ 這方向沒來過, 竟是不曉得這處還有個小池塘,里頭沒水,只有一片泥濘沼澤。 而在沿岸邊兒, 生長著好幾棵臘梅樹,光禿禿樹枝上開滿正盛的黃色小花朵,人還未湊近,沁人心脾的香味兒便已迎面襲來。 看見那一棵棵迎風(fēng)而立的臘梅樹,桃花眼睛倏地亮了, 兩條懸空的腿輕蹬,衛(wèi)大虎順勢便把她放了下來。一落地, 桃花便邁著輕快的步伐走過去,踮起腳尖順手折了根長著兩朵臘梅的小枝丫,湊到鼻尖輕嗅,頓時香的整個人都要迷糊了,扭頭看向他,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高興:“咋這處還有臘梅啊?好香?!?/br> “爺栽種的, 這處小池塘也是他心血來潮挖了想栽藕養(yǎng)魚, 結(jié)果這處不聚水,死水養(yǎng)不活魚,淤泥還發(fā)臭,時間一長就擱置了。倒是岸邊兒的臘梅樹長得挺好,年年都結(jié)滿了花,隔老遠都能聞到香?!毙l(wèi)大虎長臂一伸抓著上頭的樹枝便開始折,臘梅的香味兒不咋悶人, 尤其是下雪天, 聞著感覺鼻子都涼颼颼的, 他不咋喜歡嬌花, 但還挺喜歡臘梅,過年都喜歡折些回去丟家里頭散味兒。 雖沒和爺處過一日,但爹嘴里的爺讓他很是向往,住在山里頭也愛折騰。他喜歡愛折騰的人,深山日子多無趣,就應(yīng)該多些想法,今日干這,明日干那,甭管能不能成,總比閑來無事好。 夫妻倆折了整整兩捆臘梅,桃花負(fù)責(zé)折,衛(wèi)大虎負(fù)責(zé)把高處的樹枝給她拉下來,最后再找些韌性強的草根給捆起來就成。就待了這么一會兒,桃花便感覺渾身上下都沁滿臘梅香,走路還拉著袖子聞,被衛(wèi)大虎好一陣教育走路不看腳下。 “不聽話下回就不帶你出來了,娃沒出來之前都叫你在院子里待著,哪兒都不能去。”衛(wèi)大虎故作兇狠威脅媳婦。 桃花如今是半點不怕他,自己做錯了事,還理直氣壯得很:“你不帶我,我就叫娘帶我,滿倉帶我,狗子帶我,多的是人愿意帶我?!?/br> “嘿,如今有娘在身邊腰桿子硬了是吧?我說話都不好使啦?”衛(wèi)大虎樂了,可稀罕她這頂嘴的嬌俏模樣。 “好使,咋不好使,這不看著路了嘛。”桃花也笑,夫妻倆一路斗嘴,不多時便回了石板小路,剛抄道上來便看見劉稻草和陳三石一人擔(dān)著桶水從那頭走來,瞧著不曉得在聊啥,劉稻草往三石身邊走了兩步,那小子臉蛋子瞬間紅了,挑著擔(dān)往另一頭躲去,肩膀一抖,桶里的水都蕩了出來。 “哥,嫂子!”瞧著他們倆站路中央,陳三石跟看見救星似的跑過,一路跑水一路蕩,到跟前就只剩下半桶,倒是濕了一身。 “表哥,表嫂,你們?nèi)フ叟D梅啦?”劉稻草倒是一臉淡定,慢悠悠走過來,要不咋說她在村里時小子看不上她,姑娘不樂意和她耍,那把子力氣真是姑娘家少有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兩桶水愣是叫她挑得紋絲不動。 桃花已經(jīng)習(xí)慣聽她叫表嫂,她喜歡稻草性子灑脫敞亮,都是過來人,眼下見她和三石這般樣子,心頭還有啥不明白的。她看了眼扭扭捏捏的三石,又瞅了眼是落落大方的稻草,論長相,三石要強些,但論態(tài)度,稻草不知比他強到哪里去,怪道大虎不愿往上湊,怕是心里門清,不愿上前當(dāng)那個礙眼的。 她心頭一陣兒好笑,見稻草探頭瞧她懷里抱著的臘梅,便伸手折了支下來,兩朵伴生花緊緊開在一處,正像一根釵子,她輕輕插入劉稻草的發(fā)間,來回打量后笑道:“插著正適合,好看?!闭f著余光瞧三石,小子正偷摸著瞧呢,想看又不敢正大光明看的模樣屬實把她樂夠嗆。 她朝大虎使了個眼色,看來不是一頭熱,都有這個心思。 衛(wèi)大虎恨不得上前去踹陳三石兩腳,恨鐵不成鋼道:“你還是個男娃,擔(dān)個水灑半桶剩半桶,看看人家稻草,干活兒都比你像樣,你就這么把水擔(dān)回去,別說你爹得笑話你,怕是全家都得偷摸著樂?!?/br> 他本意是想說你爹笑話你就罷了,別叫黃嬸兒看見你這不靠譜的樣子??申惾谴赖奥牪欢?,梗著脖子反駁:“我多跑兩趟就是了?!?/br> “行,那你就多跑兩趟吧?!毙l(wèi)大虎不樂意再雕這塊朽木,愛咋咋吧,能不能討著媳婦全看他的命了。 桃花抱著一小捆臘梅跟在他們身后家去,一路光是看三石和稻草打鬧便笑得不成。 她和大虎屬于盲婚啞嫁,沒成親之前都不曉得對方長啥樣,掀蓋頭才吃驚對方咋恁高大威武,很是嚇人,心頭不免有些懼怕。哪兒像三石和稻草,那是心里起了心思,能相處,更能提前里了解對方的性子,已是頂好的條件了。 就是不曉得三石有沒有這個福氣抓住稻草這個能干的姑娘。 她心頭亦是有譜,曉得黃嬸兒可不是個普通婦人,人精明著呢。三石若想娶稻草,扭捏可不成,還得拿出態(tài)度和表現(xiàn)來,這關(guān)可不好過。 回了家,大舅母看見他們折了這大兩捆臘梅回來,簡直高興得不成,雖然都是些干粗活兒的農(nóng)家婦,沒得那些富貴太太們雅致,但愛花兒是女子天性,尤其是會散發(fā)香味兒的花,就沒有不喜歡的。 “哪兒折的呀?”方秋燕立馬迎上來。 “路我可說不上,得問大虎才行。”桃花笑著把臘梅遞給她。 “哈哈,那我可不問,別回頭又是爬坡上坎,可累死我了?!狈角镅嘟舆^后湊上前一頓猛嗅,香的不得了,一把扯開捆綁的野草,招呼正在屋里擦拭的曹秀紅,“來來來,屋里打掃干凈的都拿兩支去插上,老香了,正好給屋子去去味兒?!?/br> 隔著窗臺,妯娌兩個分了花兒,曹秀紅挑了三支,喜得她不知如何是好,滿屋子轉(zhuǎn)悠著找東西插。 桃花他們屋是娘和滿倉狗子在幫著打掃衛(wèi)生,今兒全家都在忙活,連小娃子們都不能偷懶,被娘壓著拿著張濕帕子滿屋子擦拭,床頭床尾,桌椅板凳,甚至是踩在凳子上撅著腚擦窗臺,人人都卷起袖子在干活兒。 家里唯一清閑的估計就只有桃花和大丫,她倆便是想幫忙都要被嫌棄。大丫姐實在閑的慌,挽起袖子想幫大舅母擦桌子來著,被大舅母揮手疊聲趕:“去去去,別湊上來,仔細污水濺你一身?!?/br> 沒得辦法,她又回屋想幫娘打掃屋子,也是手還沒碰到帕子便被趕出來,她娘還不愛說話,就讓她出去,大丫好懸是知曉親娘是個啥性子,否則還以為自個招了嫌。 “姐,你來與我一道把臘梅分出來吧。”到了家連大虎都去忙活了,桃花站在堂屋門口,朝從屋里出來的大丫姐道。 “成。”大丫忙不迭應(yīng)聲,挺著大肚子走得虎虎生風(fēng)。 “你慢些,今兒拎著水來來往往,地上不知灑了多少水,小心濕滑?!碧一吹眯捏@rou跳,曉得大丫姐不咋在乎肚子里的娃,但也沒想到這般不在乎啊。 “老話說七活八不活,如今正好七個月,摔也是不怕的,正好出來趕上過年,還圖個喜慶呢?!贝笱竟室庹f笑,見吃飯的桌上放著老大一捆臘梅,就這么一會兒工夫,幾間屋子都熏香了,她順手拿起一支湊到鼻尖輕嗅,也是驚一跳,“你和大虎去哪兒折的呀?這花兒開得是真好,連花骨朵都是香的?!?/br> “那處我也沒去過,離家算不得遠,明年我?guī)闳??!碧一ê退謷D梅,十來間屋子,甭管男女老少都插上,這味兒能香好幾日。 “成?!贝笱拘χc頭。 整整一早上,全家人是沒咋歇腳,連灶房柴火堆都拾掇了一遍,上到睡覺的屋子,下到茅房,就沒有一處不干凈,說句煥然一新也不為過。 臘梅有些多,每間屋子都分完還有剩下,這些便全叫狗子他們插在院子各個角落,可謂是進門香,出門也香,連雞舍都是香的。 就這么日日香,夜夜香,立春過,到了二十六這日,天還未亮,衛(wèi)大虎便帶著滿倉和三石出了門。 這日擱山下,要么是去鎮(zhèn)上的豬rou鋪割rou備年貨,要么是自家殺豬,也是村里村外最熱鬧的一日,殺豬便要辦殺豬酒,不但小娃子高興,連大人都興奮,豬被逮出豬圈的凄慘聲能從村頭傳到村尾。 桃花曉得大虎帶著滿倉和三石出門捉野豬去了,夫妻倆昨晚在被窩里便透過信兒,衛(wèi)大虎原是想帶陳二牛,但為了給陳三石在黃嬸兒母女面前掙表現(xiàn)的機會,便決定帶上他。 春季不能狩獵,不過立春也就是這兩日的事,衛(wèi)大虎自覺自己這段時日修身養(yǎng)性,已許久不曾造殺孽,于是決定在春季徹底來臨之前,給山林減減負(fù)擔(dān)。 如今不用進山下山,大大節(jié)省時間,他們兄弟三個天沒亮出門,太陽還未出來前,陳三石和滿倉便扛著一頭哼哧哼哧喘著最后一口氣的野豬回來了。 丟在地上的野豬粗略估計得有個二百多斤,忒壯實。 “野豬野豬野豬,爹,還是活的!”鐵牛興奮瘋了,滿院子來回跑,又怕又想看,沖過去躲在他狗子叔身后不敢冒頭。 “我看看我看看?!标惗O瞪涎澭鼛ВΣ坏鼜拿┓砍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