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樣啊?！彼豢欤缚诙枷Я?，“那我就不吃了?！?/br>
    原來以?為林泮對她最上心，沒想到他?對誰都無微不至。

    這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模秷?bào)酬，他?勤力工作，很合理。

    林泮卻誤解了她的意思：“冷凍產(chǎn)品的口感不太好，您想吃什?么?，我為您做吧?！币贿呎f，一邊檢查儲藏柜的食材，所有的主食都被老吳仔細(xì)收納在?密封盒中，貼有日?期和標(biāo)簽，“面粉、米粉都是新買的，還有些新酵種?！?/br>
    鹿露搖頭：“我沒什?么?想吃的。”

    她興致缺缺的語氣終于引起了林泮的注意，他?觀察她的神情，試探道：“您還好嗎？”

    “沒事，就是想著睡覺之前吃東西胃會不舒服?！狈讲胚€空空的胃好像忽然忙別的事去了，毫無干活的欲望，鹿露給自己倒了杯水，轉(zhuǎn)頭上樓，“你早點(diǎn)睡吧?！?/br>
    她的理由合情合理，林泮只能眼睜睜看著她離去。

    蒸箱的水蒸氣遇到玻璃凝結(jié)，在?窗口變成一行?行?落下的水珠，滴滴答答，猶如眼淚。

    他?沉默地?立在?島臺后面，想了很久，沒把拿出來的盒子放回去，而是找出相應(yīng)的電子秤和碗，倒入全麥面粉，開始制作歐包的面團(tuán)。

    如果紅豆包子不想吃的話，可可巧克力歐包也許沒那么?甜，喬納森在?這里，他?們或許明天會一起吃早餐，少油少糖的碳水顯然更好。

    林泮把面團(tuán)放進(jìn)廚師機(jī)，打開揉面模式，然后找出冰箱里的黑巧克力。

    拆開包裝紙，“沙沙”的聲響像落雨。

    他?掰碎黑巧克力，一塊塊丟進(jìn)透明的碗里，隔水加熱融化。

    萬籟俱寂，街道的燈光也變得?昏暗，他?悄無聲息地?忙碌，仿佛徘徊在?舊宅中的幽靈，沉默著、長久地?沉默著。

    第105章 一頓早餐

    晨光自東方照來, 徐徐映滿廳堂。

    林泮關(guān)掉溫水籠頭，用綿柔布巾仔細(xì)按干水分，簡單護(hù)膚, 喝一杯維生素補(bǔ)充沖劑, 出門開始新的一天。

    臨近秋季，五點(diǎn)鐘的風(fēng)已經(jīng)帶了涼意，這就是天空城的不便?，熱的時(shí)?候猶如火籠，冷起來又格外寒冷。他在落地窗前稍稍站了會兒, 就聽見樓上傳來不疾不徐的腳步聲。

    足音韻律富有節(jié)奏感，是喬納森。

    他的臺步很有特?色, 連帶平日行走都有特?殊的美感, 和鹿露的相去甚遠(yuǎn)。

    “早。”喬納森邁下臺階, 饒有興致地看向林泮，“你起得真早。”

    林泮禮貌地回?答：“早上好, 吃點(diǎn)什么？”

    “有什么？”

    他遞過來一個(gè)?盤子，切好的一片可可歐包，新鮮的冰草搭配滋滋出爐的培根和火腿, 切開流黃的溏心蛋，一個(gè)?無糖酸奶碗, 里面撒了一把紅艷艷的漿果，半勺奇亞籽, 香蕉切片排成扇形。

    “咖啡還是青草汁？”

    喬納森：“美式只加冰, 謝謝?！?/br>
    林泮找出玻璃杯，從制冰箱的中鏟出一勺冰塊裝滿, 再萃取一小杯濃縮澆在上面。

    喬納森笑笑，嘗口培根, 隱約有松子的香氣，歐包松軟，全麥的香氣搭配可可的苦意，襯得一縷細(xì)微的甜意也變濃醇，讓他這樣常年戒糖的人也感受到了幸福。

    “很好吃?！彼澝?，“尤其?是這個(gè)?歐包。”

    林泮輕聲道：“謝謝。”

    “你給露露做助理之前，是做什么的？”喬納森卻好像很有談興，一邊吃早餐一邊拋出話茬。

    林泮并不想聊天，可禮節(jié)要求他有所回?應(yīng)：“在市政廳工作?！?/br>
    “那?就是a類大學(xué)畢業(yè)的。”喬納森嘗嘗勺子尖的一縷酸奶，無糖酸奶的味道都很一言難盡，但漿果中和了酸澀，稠度又剛剛好，十分適口，吞咽不難，“酸奶也很棒——方便?問問是哪所大學(xué)嗎？”

    林泮平淡地說出無數(shù)遍的答案：“駿澤?！?/br>
    “國立文理？”喬納森點(diǎn)點(diǎn)頭，“果然?是名牌大學(xué)?！?/br>
    他掃了眼林泮，唇邊勾起微微的弧度，“怎么，以為我會對你的學(xué)校指指點(diǎn)點(diǎn)？我只讀了一個(gè)?函授本科，可沒有資格笑話誰，你比我聰明多了?！?/br>
    林泮道：“您說笑了?！?/br>
    “這里只有你和我，我沒必要說謊?！眴碳{森把香蕉放進(jìn)酸奶碗，攪拌均勻，“你是那?種什么事都能做到最好的人，不管讀書還是工作，都把別?人甩出一大截——從小到大，沒少?受同性嫉妒吧？”

    林泮從未聽過這樣的評價(jià)，一時(shí)?訝然?：“我嗎？”

    “看來你自己意識不到?！眴碳{森笑笑，“我也很嫉妒你呢。”

    林泮搖搖頭：“我無父無母，無家可歸，沒什么值得嫉妒的?！?/br>
    “看來聰明人也會鉆牛角尖?！眴碳{森微微笑，扯下一縷柔軟如云朵的面包，“就好像這個(gè)?，你寧可花幾個(gè)?小時(shí)?做面包，也不愿意想想怎么惹她生氣了嗎？”

    林泮切橙子的動作驟然?僵?。骸拔也幻靼啄囊馑??！?/br>
    “這有什么難明白的?！彼谷?道，“她下來的時(shí)?候還挺開心，回?來就不高興了，不是你，難道是我嗎？”

    林泮立即承認(rèn)錯誤：“是我工作疏忽，沒有準(zhǔn)備好東西?！?/br>
    “露露不是這樣的人。”熱燙的濃縮咖啡融化了冰塊，喬納森端起玻璃杯，喝了口冰冰的美式。

    空氣一時(shí)?寂靜。

    林泮擰大水龍頭，嘩嘩的水聲沖落在水果籃中，使得果子愈發(fā)鮮美，也掩蓋了內(nèi)心的波濤。

    他想問什么，又知道自己絕不該問。

    比起心緒，分寸更?重要。他默默想著?，竟然?沒有留意到樓上傳來腳步聲，直到喬納森開口詢問：“怎么醒這么早？”

    鹿露拖著?腳步，悶悶地走到廚房：“我餓了?！?/br>
    昨天晚上心里煩得很，想翻身又怕吵醒喬納森，只能憋住，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著?了，感覺他輕悄悄的起身，這下可以自由翻身了，腸胃卻徐徐蘇醒，嘰里咕嚕餓得慌。

    她瞇了個(gè)?盹兒，抵不住五臟廟的大戲，決定爬起來吃個(gè)?早飯?jiān)偎?/br>
    結(jié)果一下樓，就看見兩?個(gè)?男人在餐廳說話，氣氛小小微妙。

    “那?正好。”喬納森笑笑，撕下一縷柔軟的面包喂到她唇邊，“嘗嘗?！?/br>
    鹿露肚子餓，看見碳水哪還忍得住，立馬吃了，并驚為天人：“咦，好吃。”

    “他一大早……不對，做這么多東西，說不定通宵?！眴碳{森摟住她的肩膀，“看在人家一晚沒睡給你做早餐的份上，別?生他的氣了，好不好？”

    鹿露原本回?避了林泮的目光，只是從他手?中接過了餐盤，可一聽這話，顧不得別?的，抬頭盯住他：“你做的？老吳還沒來上班？你通宵做早飯？”

    林泮驀地頓住，過會兒道：“我在希壤那?邊凍了一些紅豆包子帶回?來，原本以為解凍了還不錯，沒想到還是不夠軟，就重新做了點(diǎn)面包?！?/br>
    也沒忘記為同事解釋，“今天是星期一，老吳要送兒子去醫(yī)院，七點(diǎn)鐘才能上班?！?/br>
    鹿露張嘴先說什么，硬生生憋住。

    紅豆包子……她夸過希壤的紅豆包子，面團(tuán)松軟不失勁道，豆沙餡甜而不膩，當(dāng)時(shí)?不過隨口一說，林泮卻回?答：“那?我去問問?！?/br>
    她沒當(dāng)回?事，事后也忘得一干二凈，可如果是從希壤帶回?來的包子，他不可能給別?人吃。

    這一點(diǎn)，鹿露極有信心。

    之前堵在心口的郁氣頓時(shí)?消散，變成莫名其?妙：既然?是給她蒸的，昨天干什么說謊？還有，熬夜做早飯，他是真的不要命了嗎？

    “那?也不用你通宵做啊?！甭孤稕]憋住，“點(diǎn)外賣不行嗎？出去買點(diǎn)不行嗎？非要做家里也有半成品吧？一晚上不睡覺做出來的早飯，我吃著?會開心？”

    林泮愣住，不知該怎么接話。

    “好啦。”喬納森及時(shí)?開口，好笑道，“明明是關(guān)心的話，說得和訓(xùn)人似的，這么好的助理，你不要讓給我?！?/br>
    鹿露扭頭瞪他：“你怎么挖我墻角？不許你挖他，我會生氣的。”

    “是是是?！彼鲎∷暮蟊常屗阶约荷磉?，“開個(gè)?玩笑，知道你不舍得，快吃吧，培根也很不錯?！?/br>
    林泮這才問：“您喝什么？”

    鹿露：“豆?jié){?！?/br>
    他倒了滿滿一杯熱豆?jié){給她，少?少?加糖。

    鹿露的口腔被?醇厚的黃豆氣息裹住，忍不住多喝了好幾口，這才開始吃培根。

    果然?很好吃，一下喚醒了她饑腸轆轆的五臟神。

    可就算好吃……“熬夜容易猝死?！彼斓刂肛?zé)，林泮卻只是點(diǎn)點(diǎn)頭，盛出新鮮出爐的雞蛋卷，添到她的盤子里。

    然?后戴上手?套，給清洗完畢的葡萄剝皮，這是鹿露最喜歡吃的果凍系列，剝掉皮之后，葡萄rou就是一塊充滿葡萄汁的果凍，一點(diǎn)核都沒有。他把一顆顆青綠色的葡萄裝進(jìn)水晶碗，搭配貝殼叉子放到她手?邊。

    鹿露被?投喂得厲害，分不出嘴說他，更?氣了。

    喬納森一會兒瞧她，一會兒瞥他，饒有興致地吃完了自己的早餐。

    “我吃好了?！彼帐巴氲?，“沒什么事的話，我想現(xiàn)在回?一趟家里?！?/br>
    鹿露還有點(diǎn)擔(dān)心：“他們會讓你進(jìn)門嗎？”他好像是離家出走來著?。

    “父親會讓我進(jìn)門的?！眴碳{森笑笑，“我在地球買了些東西，要給他們送過去?！?/br>
    鹿露有點(diǎn)羨慕，他還可以回?家，還可以給父母花錢：“路上小心，今天回?來嗎？”

    “我要回?公司看看?！眴碳{森道，“剛自立門戶，什么事都沒有理清呢?！?/br>
    鹿露沒當(dāng)回?事，隨口問：“你公司在哪里？”

    喬納森報(bào)出一棟大樓的名稱，是巨鯨市的繁華地帶：“那?邊有很多經(jīng)紀(jì)公司和工作室，我租了四分之一層，對面是家美妝雜志的編輯部，你有空可以過來玩?！?/br>
    鹿露叼起面包：“租金多少?錢啊？”

    “一個(gè)?月七八萬？”他還沒有仔細(xì)看賬單，反正都是這個(gè)?價(jià)。

    “……”她打開手?環(huán)地圖，搜了一下這棟樓，發(fā)現(xiàn)一街之隔就是自己的地盤，“你等?等??！?/br>
    鹿露給恭子發(fā)了個(gè)?信息，問她起床沒有。

    恭子當(dāng)然?起了，她一直沒出來是覺得客廳的氛圍不適合自己，干脆在房間里工作。這時(shí)?收到訊息，立即從客房出來，衣衫整齊：“我在回?郵件，鹿小姐有什么吩咐？”

    “市中心的廣信科技園好像是我的，你幫我和銀行聯(lián)系下，看看有沒有空位置，借給喬用?！甭孤逗斓?，“你和恭子說一下要求就行了，別?出去租辦公室了，多貴啊。”

    喬納森想想：“我好像應(yīng)該接受這份禮物？”

    “不要客氣，空著?也是浪費(fèi)?！甭孤陡杏X自己很會管理時(shí)?間，“這樣我下次去看你的時(shí)?候，就能順便?去看看這個(gè)?園區(qū)了?！?/br>
    喬納森笑笑，沒有說太?多煽情的話，只是抱了抱她：“謝謝你?！?/br>
    客廳人有點(diǎn)多，鹿露還是矜持，沒有親吻他：“好啦，快去吧，和你家人多待一會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