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溺慢慢放下袖子，想了想，淡淡說：“我不想再在南陽見到楚陽?！?/br>
    “是?！?/br>
    “越快越好?！苯缏曇魟C冽。

    “是?！?/br>
    江溺掛掉電話，脫力地往后，靠在了沙發(fā)里，身后一片柔軟，心卻僵硬如鋼鐵。

    四周很靜，靜得連樹葉相擊的聲音都清晰可聞，而這種平靜下的聲響，卻莫名地讓人頭腦清醒。

    他想到了顧池保護(hù)楚陽的時候，也想到了顧池看見楚陽倒下時那擔(dān)心又愧疚的神情，然而更清醒的卻是顧池看向他時那眼中的憤恨與痛苦，厭惡與嫌棄。

    手臂上久違的刺痛感密密麻麻地往江溺的神經(jīng)里鉆，連帶著心也跟著細(xì)密地痛著。

    原來冰寒的心臟，也是會因光芒的嫌惡而傷心的。

    顧池，我究竟要怎么做，你才會接受我。

    ……

    顧池這一覺沒有睡多久，醒來的時候胃痛好了不少，喉嚨里面也沒有那股發(fā)腥的味道了，只是頭還暈著，恍了很久才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

    “醒了？”清淡的聲音乍然在耳邊響起。

    顧池朦朧的睡意頓時煙消云散，他往后蜷縮了一下。

    那個修長挺拔的身影就站在不遠(yuǎn)處，如同暗夜修羅一般沉靜陰郁，深邃的眼定定注視著他，臉上沒有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緒。

    顧池看著江溺沒說話。

    他很想問問楚陽怎么樣了，他打算怎么處理楚家，但是他不敢，他怕聽到的不是他想要的結(jié)果。

    顧池垂了垂眼眸，長睫在眼下投下一片濃密的青黑色陰影，襯的人更加落寞孤寂。

    江溺慢慢走了過去，在他床邊坐下，顧池沒看他，也沒躲，兩個人都沉默著沒有說話，不相顧也無言。

    顧池對這個人的厭惡與恐懼，高于任何人。

    當(dāng)年殺害他父親的那個人，他最多只是痛恨，卻不恐懼，恨到極致了哪還會有恐懼。

    所以有時候顧池也想，他也沒那么恨江溺，但是怎么可能不恨呢。

    他的生活他的朋友他的未來都被江溺掌控在手里。

    趕走他的朋友，囚||禁他的身心，把他當(dāng)成玩物。

    顧池就如同牽線木偶，沒有自己的自由，愛與恨苦與樂都只能藏在心里面，積壓在最底層，他和誰也說不了，所以慢慢積少成多，就變得越來越憤恨這個世界。

    可仔細(xì)想想也沒過多久，連半個月都沒有，他就從光芒萬丈的舞臺上跌了下來，他努力維持的一切偽裝都被戳破，人性的最惡面血|淋淋的展示在他面前。

    除了母親，他還有什么可留戀的

    顧池閉了閉酸澀的眼。

    “小池。”江溺緩慢地抬起了眼看著他。

    顧池沒動，仍舊微微閉著眼。

    江溺慢慢靠近他，抬起手想抱抱他，可是他知道他不喜歡，會反感的，于是又把手不動聲色地收了回去。

    許久許久的沉默之后，江溺才輕聲道:

    “我很抱歉，小池。”

    顧池愣了愣，有些意外。

    這是江溺第一次對他說抱歉，之前的每一次傷害，江溺都覺得理所當(dāng)然，別說歉意，更多是卻是對他的無奈和不解。

    他不明白江溺怎么突然說這個。

    難道是楚陽……

    “楚陽怎么樣了？”他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顫抖的聲音。

    恐懼占據(jù)了他的全部。

    江溺頓了頓，眼里一些莫名的情緒一閃而過，離遠(yuǎn)了一點(diǎn)，只淡淡道:“頭部創(chuàng)傷嚴(yán)重，要去國外治療?！?/br>
    顧池心里咯噔一聲，已經(jīng)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了:“……什么意思？”

    江溺移開了目光:“……是我下手太重。醫(yī)生說必須進(jìn)行顱內(nèi)手術(shù)，去國外治療?！?/br>
    “你……”

    顧池深吸了一口氣，耳邊嗡鳴作響，刺激得他頭腦發(fā)白，可到最后，他卻只是平靜地問了一句:“……能確定治好嗎”

    “不確定，手術(shù)完還要看恢復(fù)情況……”

    顧池失了聲，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江溺不想看他為楚陽傷神，慢慢站了起來。

    “我會給他找最好的醫(yī)生……”

    “我知道了?！鳖櫝芈曇袈杂行﹩?，“你能不能離開一下?！?/br>
    江溺捏了捏身側(cè)的手指，輕輕“嗯”了一聲，只交代道:“早點(diǎn)回學(xué)校?！?/br>
    顧池呆愣的點(diǎn)點(diǎn)頭。

    江溺看了他一會兒，慢慢離開了。

    空曠的房間里面只剩下了顧池一個人。

    現(xiàn)在他四面都是牢|籠，無論他想怎么逃都逃不掉了。

    喜歡他的人要被懲罰，他在乎的人危在旦夕。

    他只有母親了。

    第16章 016 破曉

    破曉黎明之前，怪物仍藏在深夜。

    ……

    陳苒走了，楚陽的東西在第二天也被人搬走了。

    沒人知道楚陽經(jīng)歷了什么為什么走，但是都知道楚陽是顧池最好的朋友。

    他們不清楚楚陽的事，可陳苒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所以就不自覺的將這兩件事情連起來，大家得出的一個結(jié)論就是:遠(yuǎn)離顧池。

    后來又過了幾天，全校都知道楚家一家都出國了，他們不敢當(dāng)著顧池的面說什么，但是私下里怎么傳的都有。

    顧池好幾天都不敢出教室。

    現(xiàn)在就連上課除了周鴻也沒人敢再點(diǎn)他回答問題，周鴻找他談了幾次心，他始終沉默，因?yàn)榇_實(shí)不知道該怎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