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戲開場-4
后來上街買衣服的事情告一段落,汕叁本以為終于迎來短暫和平了,卻在施明瑯偶然聽見頌禾的事情之后又變了。 家里中這兩個女人變得更是會打機鋒了。 可憐汕叁在中間做調解人,夾在兩個女人之間俯首做小,有時還里外不是人,頭疼得不行。 都說叁個女人一臺戲,他這兩個女人不用搭臺,就能上去唱楊門女將了。 比如現在。 雀枝一時起興,又抓著汕叁開始問起來:“這都小兩月了,還是沒有頌禾消息是嗎?” “頌禾!頌禾!天天張嘴閉嘴頌禾,育洲成天跑上跑下的,好不容易得閑回來,還要聽你念叨?煩不煩啊!”施明瑯向來牙尖嘴利,在家看雀枝十分不順眼,凡事都要嗆上幾句,可一出門兩個人又好似親姐妹一樣,一副能把百貨大樓逛塌了的架勢。 汕叁大名汕育洲,是他一輩子沒考上秀才的童生爺爺給起的,他在家中行叁,混江湖的時候給自己起了個這么渾名,大家跟著叫順嘴了,后面也沒多少人知曉他的真名。 畢竟“汕”這個姓氏不常見,就算是有人心存疑竇,也不會聯想到邊關晉城大商汕家上,更別提他這一支屬實是破落,一家人逃難到云城時嘴閉得緊,沒人曉得。 他爺爺帶他一家到云城后就急病死了,他娘在云城水土不服,剛cao辦完爺爺的白事后,也跟著去了。他爹被人染了賭癮,被追債追得走投無路,最后還差點一手子想把他賣了。 那年,汕育洲十四歲,過了十四年富貴日子,一朝落魄到如今。云城了解汕叁過往的人,幾乎一張手數得過來,頌禾正是其一,兩人知根知底。 初見時,頌禾當時看不慣他文鄒鄒的語氣,故意拿云城中學的題考他,對一道給一個袁大頭。 那天汕育洲贏光了頌禾的叁個口袋,也是那天頌禾才知道原來這瘦小子有名有姓有學問,叫汕育洲。 教書育人的育,在河之洲的洲。 要么怎么說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挑苦命人,以往衣食不愁只需讀書的少爺,幾年風雨,成了迎來送往的掮客。 汕叁忍不住笑了笑,白凈的臉上再也沒了讀書人的傲氣,他想距離頌禾了無音信大概一年零九月的時日,已經許久沒人這樣叫過他了。 反是施明瑯來之后,嘴上一直還和以前一樣叫,倒是讓他有些不適應。 汕叁拿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他搞不懂女人心思,只好說道:“這事我跟著呢,沒忘沒忘。” 雀枝見他叁棒子打不出一個屁的模樣就來氣,不好再發(fā)作,擰著眉頭不說話。 施明瑯見二人都失魂落魄的樣子,張嘴說道:“人啊,都福大命大,要么怎么說,有的時候沒消息就是好消息呢!” 汕叁在一旁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要是雀枝看,施明瑯這張嘴今天怕不是被菩薩開了光,難得說一句好話,還和她想到一處去了。 這么一想,雀枝反而不擰巴了,一時間天晴風清,堵在胸口那口氣散了少許,在雀枝心里,她堅信不見棺材不落淚,只要沒見著尸骨,人便是活著! 雀枝沒有多言,問得再多也是徒增煩惱,她揮了幾下扇子,又開始對著窗外發(fā)起呆了,手腕上的佛珠被她褪了下來,捏在手中只圖安心。 如今她身上,除卻頸上一條印著西洋女人小像的金項鏈,已經許久沒在帶過其他首飾了,手腕空蕩蕩的,只好拿一串佛珠放上,顯得不是那么素凈。 一百零八顆血檀子,將將拴住她的魂。 * 殊不知在異地一隅,就連老天爺也難得大發(fā)慈悲和雀枝幾人心有靈犀了一回,早在一年前的兵荒馬亂中留下松了松手,留下了頌禾這條小命。 只不過陰差陽錯救下頌禾的那一行人望著躺在炕上面若金紙的頌禾,發(fā)起了愁,只聽其中一人說道:“這都兩個月了,人還不醒?我們已經仁至義盡了!” 放眼望去,那屋子不大,連桌椅都只有一套,卻擠了七八個人,說起話來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起來像幾十頭鴨子在叫。 談話間其他人隱約以坐在中間的男人為主,領頭那人一身深藍色短打,腰上別著一把彎刀,皮膚略黑,中分頭濃眉吊梢眼,手上把玩著煙斗,光是大馬金刀往那里一坐,就帶著一股子說不出來的豪爽勁,他清咳一聲,說道: “治!凡事最忌前功盡棄,這小兄弟當初救了兄弟幾人一命,只要有氣就接著治!總有醒過來那一天?!?/br> 其他人應聲:“是,大哥?!?/br> 領頭那人一錘定音,其余幾人雖相顧無言,依舊沒放棄救治頌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