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北一的思緒被寒邃打斷，唇邊湊過來一個杯子。

    “先喝點水?！焙湔f?！鞍l(fā)燒燒的傻乎乎的?！?/br>
    向北一咽了一下干澀的嗓子，聽話的喝了半杯水。只是他邊喝水，視線還是往上看著寒邃。

    向北一醒來表現(xiàn)的異樣明顯了很多，但寒邃還是往他恢復(fù)記憶的那方面去想。

    在寒邃看來，如果他恢復(fù)記憶，不會是現(xiàn)在這樣一個相對平和的狀態(tài)。

    “抱我一下?！痹诤浞畔滤瓡r，突然聽到向北一這么說。

    如果他恢復(fù)記憶，這句撒嬌的話從他嘴里說出來的可能性為零，而百分百的概率是‘你去死’。

    他嗓音很沙啞，也很虛弱，臉燒的通紅還沒有退去，眼尾也都是紅的，整個人看上去都很委屈。

    裴執(zhí)的調(diào)查結(jié)果還沒有出來，向北一不肯說他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寒邃心疼卻又無解，他坐在床沿，把人輕輕摟進(jìn)懷里，手環(huán)在他后背一下下拍著。

    “我想回去了?！毕虮币挥终f。

    “那我讓醫(yī)生去別墅里。”

    “嗯?！?/br>
    向北一回到半路就在寒邃懷里睡著了，睡得很沉，回到別墅，寒邃把他從車?yán)锉У椒块g他都沒有任何知覺。

    向北一一直睡到傍晚天色漸暗。醒來時他臉頰旁邊是濕的，同時還有一只手拿著紙巾在他臉上擦。

    “幾點了？”向北一問。

    寒邃把他臉上的淚水擦干凈，看了一眼時間回答到：“6點?！?/br>
    “我夢到爺爺了，我想去看看他?！?/br>
    “明天去好嗎？”

    “現(xiàn)在。”

    “你剛剛退燒不久，外面天冷?！?/br>
    向北一翻了個身沒說話，留給寒邃一個后腦勺。良久，他身后傳來寒邃妥協(xié)的聲音，“那起來吧，吃點東西我們就走，但是不能久呆?！?/br>
    “我就是去看一眼?！笨匆谎勰贡纤麖膩頉]有去注意過的時間。他每一次去到墓前，打掃的時候腦袋都是放空的。然后靠在上面，看著天空自說自話。

    寒邃將他抱起，無奈的親了親他的頭發(fā)，給他穿衣服。

    餐廳里，吃過半碗粥，向北一就放下了碗筷。

    “再吃一點?！焙淇戳怂谎壅f道。

    “吃不下了，你吃快點?！?/br>
    寒邃伸手過來拿他的勺子舀了半勺子粥放到他嘴邊，“吃太少了，再吃一點?！?/br>
    向北一沒說話，直接起身離開。

    他沒有任何一點胃口，那半碗粥都是在強(qiáng)撐著吞咽。甚至都沒有心思去想自己的行為會不會引來寒邃的猜疑。

    孫姐沒有理由騙他，但他還是想要去驗證一下，也許呢？也許是寒邃這個撒謊精昨天發(fā)現(xiàn)他恢復(fù)記憶了今天找來孫姐配合他演戲呢？也許又是寒邃在做局呢？

    寒邃放下碗筷，回身看著向北一走出餐廳的背影，平靜的目光下看不出來他在思索什么。

    “走吧小北。”寒邃很快從餐廳追出來，向北一才剛剛在沙發(fā)上坐下。

    在門關(guān)，先向北一打包成比早上還要更臃腫的粽子，密不透風(fēng)。而寒邃只是穿了一件大衣。

    鬼使神差的，向北一問了他一句：“不冷嗎？”

    “不冷，走吧。”

    路上，向北一沉默著一路無言，一直到車子停在老屋門前。

    出門前帶了兩個手電筒，向北一從包里拿了一個，“我自己去。”

    他說完轉(zhuǎn)身就走，不管身后的人說什么。

    天寒地凍，大半夜，黑燈瞎火。寒邃自然不可能讓他自己上去，把另一個手電筒拿在手里，但是沒有打開。他跟在向北一身后追著前面的光跟著往上走。

    向北一像是陷入了自己的無聲世界，沒聽到身后的腳步聲，也沒有回頭看一眼，一直埋頭往上走，走的很快很急，迫不及待。

    而老屋門前，司機(jī)怔愣地站在原地，想不明白為什么要大半夜去墓地，轉(zhuǎn)瞬又想，寒總真的很寵愛向先生。

    向北一迫不及待的代價是摔了一跤。不過不嚴(yán)重，在寒邃伸手摻扶他的時候，他已經(jīng)從地上半站起來了。

    “摔疼了沒有？”

    向北一抬頭看了寒邃一眼，搖了搖頭看了一眼他身上單薄的大衣，把他手推開?！安皇亲屇銊e來嗎？”

    “換你是我你會放心嗎？”寒邃耐著性子，“剛剛高燒退燒，天寒地凍，大半夜?！?/br>
    向北一張了張嘴，到底什么也沒說，只是轉(zhuǎn)身繼續(xù)往上。

    寒邃站在原地，垂眸把剛才搬到向北一的那塊石頭踢走，踢得很遠(yuǎn)。然后抬步跟上。

    兩人來到老院長的墓前，因為這兩年時常有人來打理，所以很干凈。

    向北一蹲在墓碑前面，盯著上面的字，一個一個的默念過去。最后，他抬手摸了摸老院長墓碑上的照片。

    寒邃看不出來他到底在做什么，站在一邊靜靜地看著。直到向北一站起身，轉(zhuǎn)過頭，雙眼發(fā)紅地看過來。

    寒邃背在身后的手突然攥緊了一下。

    但向北一最后只是說了一句：“我們回去吧?！?/br>
    回去吧，你不是劊子手，你是瘋子，純粹的瘋子，莫名其妙的瘋子，平靜又瘋狂的瘋子，傷我救我愛我的瘋子，也是……我離不開的瘋子。

    寒邃提起來的心又落了回去，暗暗的松了口氣。

    “上來，背你下去?！焙渖锨耙徊桨攵自谙虮币幻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