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寒枝瞪他一眼, 他委委屈屈地低嚶一聲：“還要吃?！?/br>
    忍冬：“……”他上前兩步, 將托盤里的兩杯龍井放下, 便準備退下，誰知身后卻傳來江塵的聲音：“站住?！?/br>
    聲音冷冽，殺意盡顯。

    忍冬汗毛盡豎，滿臉蒼白地跪下, 哆嗦著腦袋不敢抬頭，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但他這段時間里與江塵朝夕相處，自然是知江塵對他動了殺意。

    江塵一手拿起龍井，一手用杯盞悠悠拂去茶沫：“忍冬，孤待你不薄?！毕氘斎眨莻€渾身傷痕的小宦官被眾人踩著腦袋圍住羞辱打罵，但滿臉血跡卻不肯求饒一句的樣子觸動了江塵，便讓忍冬一個人盡可欺的冷宮宦官坐上了如今的御前總管的位子，也算是平步青云了。

    “被伏擊的前兩日，隨行隊伍三百七十二人中只有你偷摸著去驛站聯(lián)絡了都城，寄了書信。”江塵丟下手里攥著的信箋，一行簪花小楷，正是忍冬的字跡：“一切如舊，正啟程至辛安，問姣姣安?！?/br>
    忍冬面色蒼白，慌張萬分地搖頭解釋:“陛下，奴才絕對沒有做過背叛您的事，這只是一封尋常的信問候信罷了?！?/br>
    “倒不如說是假借問候之名來暴露孤的行程？”江塵眼底盡是寒意，他攤開千機樓調(diào)查后送來的書信：“李姣姣，冷宮里的一個太妃。你與她勾結起來謀害孤，其罪之重，自己好好想想?！?/br>
    忍冬之前雖是面露惶恐，卻不曾有什么過激的表現(xiàn)，然而江塵一提到了李姣姣的名字，他立馬像貓被踩到了尾巴一樣，整個人瘋了一般在地上不斷地磕頭請罪，額頭被磕破了，血跡順著他的鼻梁汩汩流下，他卻仍是不管不顧，聲音嘶啞地一遍遍重復：“陛下，奴才沒有背叛您，沒有做對不起您的事，姣姣是無辜的，這些都跟姣姣無關啊，她什么都不知道！”

    葉寒枝有些吃驚地望向忍冬，怎么都沒料到這樣平日里看上去成熟穩(wěn)重的一個宦官，竟然與前朝妃子有染。

    送信的羅鐵冷笑一聲：“嘴犟不說是吧？你骨頭再硬，也硬不過天牢里的刑具。”這時他身后兩名暗衛(wèi)上前準備提走忍冬，將他帶入天牢之內(nèi)嚴刑拷問，逼供出幕后黑手。

    忍冬像是放棄掙扎了一般，低垂著頭顱毫無反抗。他的確沒做過任何對不起陛下的事情。只要能扛過嚴刑逼供，他就能還姣姣清白的。

    “阿塵，等等，”葉寒枝捏了捏江塵的手心：“去天牢里走一遭，不死也要丟半條命，還是慎重為好。我實在想不出忍冬為什么要背叛你的理由……他甚至還為你擋過一刀?！?/br>
    江塵沉默了一會兒，轉(zhuǎn)過頭去問羅鐵：“李姣姣有皇子嗎？”先帝后宮人數(shù)眾多，子嗣也是枝繁葉茂，雖然有威脅的都被江塵設法除去了，但年齡尚幼的皇子們他卻沒怎么管過。

    “并無。先帝還在的時候，她也只是被臨幸過一次，草草封了個很低的位份，后來再未得過榮寵。先帝走后，她就直接被內(nèi)務府里的人安排進了冷宮?！?/br>
    江塵閉上眼睛，如蝶翼般的睫毛輕顫。既無皇子血脈利益的牽扯，那謀害他也確實沒有必要。何況在那次秋狩中遭遇暗殺之時，忍冬下意識地用rou血凡軀擋在了他身前。

    “……不是忍冬。從秋狩那次，這個細作就混入其中了。他如此狡猾，應當不會大搖大擺地去驛站泄露行蹤?！苯瓑m放下茶盞，頭疼一般地揉了揉眉心：“他到底是誰……”

    羅鐵見江塵有意放過忍冬，那張被猙獰刀疤橫跨的臉陰沉著瞪了忍冬許久，最后惡聲惡氣地丟下一句話：“我會派人盯著你的一舉一動的，你最好不要有什么小心思?！?/br>
    “行了，都出去，讓孤靜靜?！苯瓑m冷聲吩咐道，遲遲抓不住這細作，心思郁結不快，他只覺胸膛一陣悶窒，心口驟然絞痛起來。

    葉寒枝見他面色不適嘴唇緊抿，連忙將他攬到懷里輸了一些真氣，又喂了一粒藥，江塵疼得臉色慘白，像只小狐貍崽子一般嗚咽著蜷縮在她的懷里，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緩過來，一雙狐貍眼蒙著水霧，一眨不眨地盯著她，軟軟糯糯地說道：“枝枝，你再喊一次?！?/br>
    “什么？”葉寒枝一愣，收住內(nèi)力，沒有反應過來。

    江塵雙頰緋紅，扭扭捏捏地玩起手指，輕聲說：“再像剛才那樣喊孤一次，阿、阿塵……你多喊喊孤，孤便不疼了。”

    葉寒枝無奈地搖了搖頭，失笑道：“以后私底下我都這樣喚你，行了吧。”

    “私底下？為什么？”江塵委屈地抿了抿唇：“咱們的感情還是不能放在明面上嗎？”他忽然一手攬住葉寒枝，極其鄭重地說：“枝枝，嫁給孤，做孤的帝后?！?/br>
    葉寒枝有些不敢看他眼底快要溢出來的情愫，于心不忍地轉(zhuǎn)過身去：“阿塵，現(xiàn)在的局勢你也清楚是多么嚴峻，外有西戎北狄虎視眈眈，內(nèi)有水患瘟疫，如今你更是屢屢遭遇暗殺，至今沒找到細作。我們就現(xiàn)在這樣，不就很好嗎？”

    其實這并非她的真心話。

    接受江塵的感情是一回事，嫁給他又是一回事。當初阿娘和……葉意卿不也是琴瑟和鳴，鶼鰈情深嗎？可他們成婚之后，不過僅僅八年，一切都變了。曾經(jīng)兩小無猜之時立下的誓言，倒不如說成了個笑話。

    只要不成親，不生子，她還是有退路的。就算是她賭錯了，她也不會輸?shù)媚敲匆粩⊥康亍?/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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