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虛而入 第25節(jié)
他的語氣輕佻又帶了幾分玩味。 程敟完全沒想到他會冒出那么一句話來,氣得直咬緊了嘴唇,抬眸看向他,說:“你是不是覺得任何人和你……一起都是有目的的?”她有些難以啟齒。 邵洵吐了口煙圈,臉上的笑容寡淡,說:“難道程記者不一樣?”他說著稍稍的頓了頓,接著又說道:“我這人么,職業(yè)習慣,什么事喜歡算得明明白白的。越是無欲無求的,往往代價都高昂,我恐怕付不起?!?/br> 明明是他先來招惹他的,現(xiàn)在卻又是一副商人的嘴臉。果然不愧是出身商賈之家的精英律師。 程敟自覺得無比屈辱,她將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給憋了回去。她是想說無論他怎么想,她從沒想過要從他身上得到什么??蛇@句話要出口卻又那么沒底氣,她已經(jīng)從他身上得到了利益,頌安投下的那廣告,如果不是因為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怎么可能會落到她的身上。 這真真是拿人手軟,就連硬氣的話也說不出口。程敟的眼淚到底還是沒能忍下,從面頰上滑落。 邵洵掐滅了煙頭,沒事兒人似的伸手要去給她擦眼淚,低笑著說:“我不過就隨口一說,那么較真干什么?” 程敟避開了他的手,伸手打開車門就要下車去。 這女人還真挺不識好歹,邵洵頓覺得乏味,鎖上了車門,要笑不笑的說:“這兒離得那么遠,你打算走到什么時候回去?” 他發(fā)動了車子,倒回了岔路口。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難熬,程敟到車多的地方便請他停車。 邵洵冷眼看著,沒再阻止她,找了個靠邊的地兒停息了車。程敟才剛打開車門下車,那車就絕塵而去。 程敟這一晚接近十二點才到家,下車的地兒有那么偏僻,遲遲的打不到車,她走了兩公里路,到車流量比較大的地兒,才攔到了車。 她的腦子里昏昏漲漲,晚上本是還沒吃飯的,但提不起勁兒再去做,胡亂的洗漱了一把就倒在床上。 她原本以為這件事到此為止,誰知道每隔幾天,老戴那邊不知道從哪兒聽來了小道消息,說是老城區(qū)拆遷的案件,已經(jīng)有其他媒體接觸,頌安將桶他們合作。 這案件已經(jīng)有了熱度,接下來的每一步,都將受到大眾的高度關(guān)注。這是他們的成果,老戴怎么會允許這時候被別人摘了去,催著簡意趕緊去頌安問問是怎么回事。 程敟哪里不知道是那人的手段,可她又能有什么辦法,當初她能從他們那邊跟進案子的進展,是他們上門求著人的,人并沒有允諾過什么。 但面對老戴的催促,她也只能到頌安去??伤龎焊鸵姴坏缴垆フ抑炻蓭熕麄冊儐?,他們壓根就不知情。倒是從林巍那兒得知,這事兒不是空xue來風,那家媒體的高層和邵律好像有過交情,他們也的確在接觸中。 程敟頓覺得心灰意冷,老徐也很著急,什么也顧不上,再次找了他那同學。想請閔中棠從中轉(zhuǎn)圜一下。 但這次卻被拒絕了,這事兒插手除了膈應(yīng)邵洵之外并沒有別的什么好處,閔中棠目前并不愿意撕破臉皮。 老戴一日催得比一日急,程敟是想過不往來的,這下也只得服軟,給那人打電話,但那人并不接。 于是她只得給他發(fā)短信,字斟句酌的詢問他什么時候有空,短信仍舊沒有得到回復(fù)。 程敟咬咬牙,將電話打到了他的辦公室去。電話是李秘書接的,她并不知道程敟和邵洵之間的糾葛,很快給他轉(zhuǎn)了過去。 在程敟緊張的等待中,電話那端傳來了邵洵低沉磁性的聲音,公事公辦的語氣問:“什么事?” 程敟的臉上火辣辣的,但電話好不容易打通,只得硬著頭皮的說:“邵律您好,我想同你談一下拆遷……”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邵洵給打斷,他慢條斯理的說:“抱歉,我沒空,有事請找李秘書預(yù)約?!?/br> 程敟已經(jīng)打聽過他的行程排得很滿,預(yù)約已經(jīng)排到半個月后了。等到那時黃花菜早就涼了。 她不由得咬了咬下唇,在邵洵掛斷電話前急急的說道:“那請問邵律下班后有空嗎?這段時間在頌安承蒙您照顧,我想請您吃飯。” 電話那端的邵洵沒有說話,隔了會兒才帶了些玩味的說:“程記者客氣了,吃飯就不用了。我和你的交情,好像也還沒有到那地步。無緣無故請我吃飯,我很難消受?!?/br> 程敟哪里不知道他是在故意的刁難,一咬牙,說:“我有得罪邵律的地方,還請您高抬貴手。吃飯是為了向您賠罪,請您一定要來?!?/br> 她說完不等邵洵拒絕,就先說了西圖瀾婭餐廳的地址,請邵律一定要賞光。 程敟已卑微到了泥里,電話那端的邵洵卻是模棱兩可的,有人敲響了辦公室的門,他說了句進來,直接掛斷了電話。 前幾天才說過那樣的話,今天這樣兒程敟已卑微到了泥里。她知道這事兒得盡快解決,下班后早早的到了訂好的西圖瀾婭餐廳,等著邵洵的到來。 可邵洵大概是故意的,她一直等到了九點多都沒有等到人。她強忍下屈辱,不得不再次的給他打了電話。這次電話響了許久,那端的人才接了起來,漫不經(jīng)心的喂了一聲。 程敟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道:“我在西圖瀾婭餐廳這邊,不知道邵律現(xiàn)在下班了嗎?” “程記者?”邵洵一副才剛知道她是誰的樣子,帶著玩味的說:“我好像沒答應(yīng)過你我會赴約吧?” 程敟被他一句話就給噎住了,是,他的確沒有答應(yīng)過他會赴約。但,他也沒有拒絕?,F(xiàn)在這樣兒,分明是在耍她。 第71章 興師問罪? 站在安靜的包間里,饒是那人不在跟前,程敟也覺得難堪到了極點。她立刻就要掐斷電話,可僅有的理智提醒著她不能。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邵律沒答應(yīng)我要赴約,但也沒有拒絕?!?/br> 邵洵笑了起來,說:“程記者是真天真,還是只在我面前那么天真?職場那么多年,你不知道什么是婉拒嗎?沒有明確答應(yīng)的事,誰會當成回事?”他的語氣慢騰騰的,又說:“看來程記者的職場生涯太過坦蕩,連最基本的人情世故好像都還沒弄清楚。還有,你給我打這通電話的目的是什么,興師問罪?” 他從容而又游刃有余,程敟的臉上火辣辣的,囁嚅著說:“不敢?!比缓笠还淖鳉獾膶⒃捳f了出來:“我只是想找您談?wù)勱P(guān)于拆遷案后續(xù)跟蹤報道的事?!?/br> 話說出口,電話里卻是沉默的。在她滿心惴惴時,邵洵總算開了口,慢條斯理的說:“程記者,職場上最忌諱的就是聽風就是雨。為了一件沒影的事兒折騰來折騰去看來你倒是挺閑?!鄙陨缘念D了頓,他似笑非笑的又說道:“放心,我邵某人還沒卑鄙到要用這點事兒來強迫女人上床?!?/br> 程敟聽到這話松了口氣兒的同時臉上也火辣辣的,還沒說話,邵洵低笑了一聲,接著說:“以后想要什么直接點兒,人有欲望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都是凡夫俗子么,哪有無欲無求的人?還有,程記者以后要是想質(zhì)問誰,氣勢上首先就不能輸了。連氣勢都輸了還怎么辯駁?一味的忍氣吞聲,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他說完這話,也不等程敟說什么,直接就掛了電話。 他的話雖是說得好聽,但程敟哪里不知道,這一切都是他故意鬧出來的。他像看笑話似的看她如何自己打自己的臉。無疑,他現(xiàn)在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 程敟給老戴打了電話回話,拖著疲倦的身體回家。直到要到幼兒園,她才重新打起精神擠出笑容來。 盡管她每天都很晚來接,小家伙見到她時還是開心得不得了,抱住她的脖子mamamama的叫個不停,揮手同老師說再見。 小家伙現(xiàn)在就是一個話癆,不停的說著學校里發(fā)生的趣事兒。程敟心里的沉甸甸被小丫頭的笑容融化,忍不住重重的親了親蘋果似的小臉蛋兒。所受的欺辱仿佛都在這一刻煙消云散。 接下來的時間里,程敟的生活恢復(fù)了以往的平靜,那人也未再打過電話。 六月中旬,程敟中午還在上班就接到了佟姨的電話,說老太太出去時摔傷了腿,起初她還不允許給程敟打電話,但送到醫(yī)院去因為她的年紀大了加上傷得不輕醫(yī)院不敢接收,讓直接送往濟城準備手術(shù)。 程敟接到電話時腦子里嗡嗡作響,沒等佟姨說完就說自己馬上回去。 佟姨知道她現(xiàn)在肯定很混亂,趕緊老太太已經(jīng)在來濟城的路上了,不用她回去。她去醫(yī)院等著就行。并讓她別擔心,老太太的骨折雖然嚴重,但沒有生命危險。 這么大的年紀骨折,恢復(fù)起來肯定是不容易的,老太太這次遭罪了。 程敟仍舊是亂糟糟的,匆匆的找了老戴請了假就往醫(yī)院里趕。 老太太是由救護車送到過來的,程敟焦急不安的等了兩個來小時,見到老太太被抬下車立刻就迎了上去。 老太太用了鎮(zhèn)痛的藥,臉色雖是不好但精神看起來還行,安慰孫女兒讓她別擔心,她沒事。 程敟忍不住的要掉眼淚,卻又硬生生的給憋了回去。讓老太太什么都別擔心,這兒的醫(yī)生都很好。 祖孫倆沒說幾句話老太太就被推著去做各種各樣的檢查,然后準備手術(shù)。醫(yī)生拿了照的片子來給程敟看,給她講了手術(shù)中可能遇到的風險,并告訴她,老太太的年紀大了,她的傷雖然談不上頂嚴重,但恢復(fù)得不如年輕人,就算以后好了,她的腿腳也恢復(fù)不到像以前了。 程敟的心里沉甸甸的,在手術(shù)同意書上簽了字。然后同佟姨一起在走廊上焦急的等待著老太太出來。 佟姨怪她自己,說她該陪著老太太去菜園的,如果她在,老太太也許就不會摔傷了。 程敟安慰著她,讓她別胡思亂想。沒有誰會提前知道老太太會摔倒。 手術(shù)很順利,一個多小時候老太太便被推了出來。她打了麻醉,人還在昏睡著。 醫(yī)院里永遠都是人滿為患的,老太太雖是被安排住院,但卻沒有床位,只能住在走廊上。等著有病人出院再安排。程敟往醫(yī)生辦公室跑了幾趟也毫無辦法。 稍后老太太醒來,看著焦頭爛額的程敟倒是安慰她,住哪兒都一樣,走廊里也沒關(guān)系。她自認為給孫女添了麻煩,又說自己沒事,讓孫女兒別擔心。讓她先安排佟姨去休息,她身體不好,今天肯定也累壞了。 程敟哪里放心她獨自在醫(yī)院里,只恨不得一個人分出兩個來。要是在平常,她會給梁崢打電話求助,但今兒猶豫了一下沒有打。給駱姣打了電話,請她來醫(yī)院幫忙照看一會兒老太太,她送佟姨回去休息順便把沿沿接回家。 雖是高峰期,駱姣來得還是很快。讓程敟放心,她一定照顧好老太太。 接下來的幾天,程敟估計都得在醫(yī)院里。周末沿沿不能放在幼兒園,就只有交給佟姨照顧?;厝サ穆飞纤o佟姨指了去各地兒的路線,又將鑰匙交給她,讓她有什么事就給她打電話。 這么一折騰,返回醫(yī)院里時已經(jīng)是九點多了。老太太又睡了過去,駱姣在一旁看著手機。她公司得加班,程敟一回來她便走了,說明天再過來。 這一夜程敟幾乎都沒怎么睡,走廊上有點兒吵,老太太的睡眠淺,睡不了多久就會醒過來。麻藥藥效過了,她偶爾會痛苦的呻吟出聲。程敟就一直在床邊握住她的手,時不時的用棉簽給老太太的唇上沾點兒水以免干裂開。 第72章 看不清 一整晚熬夜讓程敟的腦子昏昏沉沉的,早上出去買早餐回來,竟然在電梯里遇見了邵洵和林巍。她沒有任何反應(yīng),直到林巍叫她,她才抬起頭來。 醫(yī)院走廊上悶熱,她一晚上沒睡也沒換衣服,樣子憔悴又疲倦。她萬萬沒想到大清早的就在醫(yī)院里碰見這兩人,趕緊的打起精神來打了招呼。只是在叫邵洵時沒有沒有去看他。電梯很快到了她所在的樓層,她客氣的道別后匆匆的出了電梯。 老太太昨天就沒有胃口,今兒仍舊只吃了小半碗粥。催著程敟給佟姨打電話,問問她送沿沿去上幼兒園能不能找到路。 躺在床上這老太太還那么cao心,程敟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只得按照她的話給佟姨打了電話。得知沿沿已經(jīng)去幼兒園后她才放心下來。 稍后她去打水,回來就見林巍在走廊上站著。她上前去,叫道:“林助理。” 林巍回過身來,見著她笑笑,說:“正準備給你打電話。你是家里人住院了嗎?我過來看看。” 程敟向他道了謝,帶著他上前去同老太太打招呼。得知床位緊張昨晚他們一晚上都是住在走廊上的,林巍有些吃驚。 他這一趟過來是陪同邵洵來探望客戶的,沒兩分鐘接到電話便匆匆離開。 但他走后沒多久,昨兒的醫(yī)生突然就過來了。悄悄的告訴程敟說是找到了一個空床位,老太太的年紀太大先安排她住進去。 程敟是驚喜的,趕緊的收拾了東西。 病房是兩人間,比起亂糟糟的走廊清凈了許多。她連連的向醫(yī)生道謝,醫(yī)生也比昨天客氣很多,擺擺手讓她有事找他便走了。 昨兒在走廊上住了一晚也沒人管,今兒林巍一走便騰出了床位來,哪兒有那么巧的事。程敟知道是他幫了忙,安頓好之后感激的給他打去了電話向他道謝。 電話那端的林巍不敢居功,說:“你謝錯人了,要謝也是謝邵律,這是他安排的?!?/br> 程敟一愣,掛了電話后猶豫了一下,還是給邵洵打去了電話道謝。但那端的邵洵好像在忙,聽完她的話淡淡的嗯了一聲就掛斷了電話。 老太太在醫(yī)院得住一個星期的院,程敟不能一直請假,于是換成了白天由佟姨照料,晚上她過來。白天她本是打算找護工的,佟姨不肯,說護工哪里有自己人那么細心,堅持要自己照顧老太太。 白天事兒多,晚上在醫(yī)院睡不好。這天下午下班,她打了盹兒的功夫竟然坐過了站,于是趕緊的又坐車匆匆的往回趕。 她在醫(yī)院門口時再次遇到了邵洵,他正在打電話,眉頭微微的皺著。人才剛幫了那么大一個忙,程敟總不能假裝沒看見,于是等著他掛電話后上前去打了招呼,叫了一聲邵律。 邵洵也早看到了她,這會兒點點頭,問道:“老太太好些了嗎?” “好很多了,再過兩天就能出院了。謝謝您?!彼蜌庥稚璧煤?。 邵洵掃了她一眼,倒沒說什么,往電梯那邊去了。待到上了樓,程敟要出電梯時,他才淡淡的說:“有事打電話?!?/br> 程敟沒吭聲兒,電梯門很快合上,隔絕了他的身影。 老太太在兩天后出院,醫(yī)生讓回家慢慢養(yǎng),定期回來復(fù)查。老太太在這兒呆著不習慣,想要回家里去。但程敟放心不下,好說歹說她終于答應(yīng)在這兒呆到復(fù)查后再回家。 平常一室一廳供母女倆住還行,現(xiàn)在老太天和佟姨到來,房子一下子就顯得逼仄了起來。程敟將主臥讓出來給老太太和佟姨睡,自己則是帶著小孩兒睡沙發(fā)床。好在母女倆的體型都小,完全足夠睡。只是沙發(fā)太軟,每天起來都腰酸背疼。 盡管程敟讓駱姣別說,但老太太出院后老駱還是很快就過來探望。并責備程敟那么大的事兒竟然也不肯同他們說,太見外。 梁崢則是最后出現(xiàn)的,程敟見著他有些心虛,但他卻什么都沒有說,同往常一樣。直到他離開時程敟送他下樓去,他才嘆著氣問道:“為什么不告訴我?要不是聽師母提了一句,我都不知道奶奶摔傷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