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寶斐然 第167節(jié)
他俯下身,低下頭,潮熱的呼吸籠在她被星光照亮的面龐上,目光從她的眼眸中流連至唇瓣。 “我確實還愛你?!?/br> 臉挨得近極了,交睫之距,彼此呼吸里的溫度都一清二楚,皮膚若有似無地貼著,像兩片葉子的絨毛感觸到對方,帶起顫栗。 商明寶閉上了眼,耳畔只剩下潮涌。她偏過臉,挨著依著偎著蹭著他的下巴,他的呼吸。 嫣紅唇瓣被他吮住時,她身體不可遏制地抖了一下。 向斐然松開了對她的鉗制。她可以如愿地勾住他的脖子,縱情地吻他,將身體抬起貼進他懷里了。 “抱我……抱我?!鄙堂鲗毮剜卣f。 向斐然抱緊了她,手臂完全地擁住了她的脊背。 吻,不似剛剛泛苦,涌出甜味。這甜是危險的,總覺得是最后一遭,商明寶不敢讓自己沉溺,可她還是沉溺了,因為他太擅長對付她的唇舌,知道怎么勾纏吮吸是她喜歡的。 她跪起身,舒展著腰肢,如雨林里拼了命要往上攀援的花,穿著吊帶的身體近乎要被他箍斷。 營地里已經(jīng)沒有任何一道聲響了,只有掛在帳門上的馬燈在海風(fēng)中搖晃。 essie來電,手機震動在商明寶緊貼皮膚的牛仔褲口袋里,也一并震動給強勢挨著她的向斐然。 他代她從口袋里抽了出來,劃開接聽,沒給essie出聲的機會:“她跟我在一起?!?/br> 商明寶攀著他肩膀的身體又往前挨了兩步,像是恨不得擠進他的血rou里,一只手解他的襯衣鈕扣,一只手貼著他的頸側(cè)。他的皮膚guntang,頸動脈的脈博被她指尖觸著,壓著。 向斐然拉開彼此面孔的距離,微瞇著眼,平靜的雙眼里了無情緒,又晦暗得深。 商明寶要湊過去親他,被他捏著下巴制住。迷茫委屈的兩秒后,向斐然就著掐她下巴的姿勢兇狠地親了上去。 她嬌嫩的唇這幾天飽受日曬瘴霧海風(fēng)與發(fā)炎的折磨,在他的咬吮下破了皮,沁出血珠。 臀瓣終于被向斐然托了起來,整個人分開雙膝跨坐到他懷里。 然后呢?沒別的事能做了,商明寶埋下頭,狠狠地沖他頸側(cè)咬了下去。 浪與風(fēng)聲中的哼聲并不真切,但感到他的身體猝然繃緊。 “不嫌臟?”他的沉聲就貼在她耳側(cè),似乎比她更嫌棄這副在叢林里鉆了一天的身體。 齒尖刺破了向斐然的皮膚,商明寶的汗和淚水也滑了下來,濡濕在她留給他的牙印上,讓他刺痛。 眼淚終于還是決堤了,她松了口,將額頭埋在他肩膀上,哭得嚎啕、咳嗽,上起不接下氣。 向斐然的掌心溫?zé)岬厣w著她的后頸:“別哭了,商明寶,”他平靜地投降,“我可能這一輩子都會愛你。” 商明寶弓背在他懷里,揪著他的襯衣領(lǐng)子,不停搖頭。 “抬起頭來,看著我?!?/br> 商明寶總是聽他的話,雖然哭得不成樣子了,但還是依言抬起臉。 她哭得很可愛,漫漶星光下,該紅的紅該白的白。向斐然撫開她汗?jié)竦膭⒑#冻鏊鉂嵉那邦~與眉心,“我還是愛你,這是我的失敗,我向你認輸。但你真的來晚了?!?/br> 不忍告訴她,聯(lián)合國總部大樓,她穿著禮服匯入人流的那一個傍晚,就已經(jīng)帶走了所有他對愛的信任。 他是如此拼盡全力,不信愛的信了愛,不會愛的學(xué)了愛,認為表達愛渴求愛挽留愛只會招來粗暴對待的,也表達愛、渴求愛、挽留愛了。 但她走得頭也不回。 是他的錯。 是在愛之一事上不健全的他,愛上了一個過于健全的她。 她離開的道理和初衷他全都懂,她展示了一個在愛里長大的孩子的底氣和茁壯,認為一段病入膏肓的親密關(guān)系需要冷靜修復(fù),便就用充分的決心去冷靜和修復(fù)。 只是她高看了他。 高看了一個不如她健康的人。 對于一個健康的人來說,愛是總會盈滿的月亮。 對于不健康的人來說,愛是總會殘缺的月輪。 有的人永遠都不欠缺重頭開始的勇氣,但對有的人來說,這樣的愛只有一次。是孤注一擲拼拼湊湊破破爛爛懷著膽怯與試探的唯一一次,再爛再病再千瘡百孔,他也寧肯抱殘守缺,而非放手。 目睹過她背向他轉(zhuǎn)面,他就只記得她的轉(zhuǎn)面了。 “沒有晚,”商明寶嘴唇哆嗦著,一廂情愿地說,“你還愛我,我也愛你,只要有這兩點,我們就不會晚?!?/br> “我承受不了第二次了,babe?!毕蜢橙黄届o地說,“承受不了第二次你再跟我說狀態(tài)不對,所以需要分開一段時間。你可以拋下我修復(fù)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br> 何況……你可能永遠都不會像我愛你一樣地愛我。 她當(dāng)然也是認真的、全心全意地愛著他,對于普通人度過平和漫長的一生已足夠,對于從前只要兩分、三四分的他也已足夠。 但對于要開展第二次的他來說,不夠。 她不是要健康的關(guān)系嗎?未來患得患失、陷入自疑的他,可不健康。一場苦雨,不如不下,一場酸夏,不如不度。 “不是的!”商明寶語無倫次,“不會再有第二次了,我們這次慢慢地來好嗎,我長大了,心性成熟了。再給我一次機會,斐然哥哥,像我小哥哥給柯老師機會那樣地給我機會。我會證明給你看,我愛你,像以前一樣愛你。” 向斐然只是沉默地看著她。 “你下了注,你放了煙花,你明明也想我來找你,你給我機會了,哪怕只有萬分之一,”商明寶擁回他,字字如驟雨般一顆追打著另一顆,“我抓住了,我在這里……我鞋子都跑丟了,你不能出爾反爾……再給我一次機會?!?/br> 他們找了很久的鞋子。 “找到了你就要答應(yīng)我?!鄙堂鲗毚蛑蛛?,目光緊緊地尋覓在沙灘上。 只要找到了她跑丟了的鞋子,他就要答應(yīng)她,再給她一次機會。他沒有點頭,但商明寶當(dāng)他默認了。 她的夾腳拖是黑色的,在這黑燈瞎火中找它,宛如在漆黑中找一張黑紙。 向斐然跟在她身后,看著她躬著背,小小而認真的一只。 “可能被浪卷走了?!彼靥嵝?。 “不會,我是靠里走的。”商明寶將頭發(fā)撩到耳后,“就在這附近,不可能找不到的。” 總比她記得他七年前隨口說的有關(guān)煙花的一句話、對上他的電波、莫名其妙發(fā)神經(jīng)一樣認為抵達煙花綻放之處便能見到他——要容易。 但……整整兩個小時過去了,向斐然陪著她將這條沙灘來回找了五遍。 他一個回家第一件事永遠是洗澡的人,為了她,沉默地忍耐著身體上的不清爽。 商明寶的耐心還有,但心底的慌張卻越來越濃,低頭太久,脖子和腰背都酸疼得厲害,有頭暈眼花想吐之感。 老天,你不會真的這么不眷顧我吧?她站直身體,抬起臉。 啊哈,這些星星都躲起來了,不肯賜予她光亮,也面對不了她的質(zhì)問。 用“既然能誕生在商家成為商明寶便也一定能在這里找回鞋子”的信念感,絕不氣餒地找第六遍。 “別找了?!毕蜢橙豢戳搜蹠r間。已經(jīng)快十二點了。 “不能不找,都已經(jīng)這么久了。”商明寶頭也不抬地回,專注的心神中忽然閃過了一絲銀線。 她站停腳步,直起腰。 向斐然以為她找到了。 意興闌珊的眼眸下,是心跳快了一快。 “不對。”商明寶轉(zhuǎn)過身,長發(fā)被海風(fēng)柔柔地吹著:“你陪我找了這么多遍,說明你也很想找到,給我們一個機會。所以……這個機會你已經(jīng)給我了?!?/br> “……” 見向斐然面無表情,她自我收拾情緒,狀若剛剛什么也沒說:“我繼續(xù)找了……” 向斐然拎住她胳膊:“明天天亮了再找。” “天亮了找到就不作數(shù)了?!?/br> “誰說的?” “……” 商明寶抿住下唇,一雙眼睛明亮有神地望著他。 向斐然嘆了一聲,聲音放低,故左右而言他:“睡覺要緊?!?/br> “天亮找到也作數(shù)?!鄙堂鲗毑凰佬牡貑?。 “嗯?!?/br> “你不會趁我晚上睡覺,偷偷把它丟進海里吧?”她沒來由地疑神疑鬼。 “圖什么?” 商明寶答不出來圖什么,但也看不清向斐然的心,不知道如此漫不經(jīng)心的倦色下,藏著的究竟是一顆怎樣的心。 她不知道,她把這個從不會遇事不決,活得干脆簡練的男人,折磨成了兩半,一半愛她,一半唾己。 找鞋子嗎?不如拋硬幣。 向斐然在兩側(cè)褲兜里拍了拍。 嗯,沒有。畢竟拋硬幣是正反概率一半一半,老天也覺得拿來置換萬分之一便宜他了。 至中段,一直擋著月輝的濃云倏爾散開,照亮了一叢草海桐的邊緣。 一只夾腳拖,鞋尖半埋在白沙里。 商明寶還在嚴密地找著,但目光全然在錯誤的方向。 向斐然的腳步頓了一頓,視線停到她背影上的這一秒,風(fēng)也寂,浪也靜。 向斐然,你想叫住她嗎? 告訴她,你們的機會就在那里嗎? 抄在褲兜里的雙手,五指蜷了蜷。 他的心跳真像雷鳴,感到被閃電劈中般的艱澀和痛。 喉頭也是緊繃的艱澀的,隨著吞咽滾了滾,卻發(fā)不了聲。 商明寶。 在你的十一點鐘方向。 “不找了!”商明寶扶腰站直,往后抻了抻,吐出累極了的一口長氣:“明天白天再找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