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寶斐然 第136節(jié)
這個身份遠超出商檠業(yè)的意料,以至于愣了一下才說:“為什么不早告訴我?” “畢竟有一層政治背景,我怕你反對,但想著babe這么喜歡,開心地談兩年戀愛也不錯?!?/br> 溫有宜幫幾個孩子粉飾戀愛打掩護也不是一遭兩遭了,咳嗽一聲熟練地倒打一耙:“是daddy你平時太古板太不通情理了,所以才瞞著你的。” 夫妻恩愛三十多年,她十分確信自己的神情語氣可以治住商檠業(yè)——但招術(shù)莫名失效了,商檠業(yè)面無表情:“我不理解,你知道他的身份不行,為什么還要放任她談這么久。五年,明寶是什么品性你不清楚?你放任她談這么久沒結(jié)果的戀愛,有沒有想過對她的傷害?” 溫有宜被他反問得一時沒出聲,緩了一緩,先說:“你別吼。” 接著找回思路:“怎么沒結(jié)果呢?向大使是爸爸的朋友,爸爸的眼光你總不會懷疑。他是有政治身份,但已經(jīng)退了,而且年事已高,向微山又是他抱養(yǎng)的,向斐然就更是清白了,他一個搞科研,將來又不從政,談不上政治立場和隊伍,怎么就——” 商檠業(yè)啞然,冷冷地笑嘆出一聲,一字一句緩慢地問:“很好,你為他們考慮到了這個地步,那為什么偏偏就不關(guān)心關(guān)心這個人本人?” 溫有宜懵了,看著他:“什么?我當然關(guān)心過,他很不錯。” “——即使他是不婚主義,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跟你的女兒結(jié)婚嗎?你知不知道你女兒明知道對方是不婚主義,還要再跟他談幾年?說要等他改?” “不可能?!睖赜幸藬蒯斀罔F地反駁:“babe試探過我很多次,有政治背景的對象可不可以,家世稍微差一層的對象可不可以,她是不是一定要去聯(lián)姻。如果從一開始就沒想過結(jié)婚,她問我這些干什么?” 隨在最后一個字音戛然而止之后的,是突如其來漫長的沉默。 溫有宜蹙著眉心,喃喃地說:“我一開始是告訴她不行的,所以她才明知他是不婚主義,也開始了這一場,因為她也認同他們沒結(jié)果。后來,一年多以前……”她的臉漸漸地白了,目光里充滿不敢置信:“一年多前,我給babe打了個電話,暗示她,他們是可以有結(jié)果的?!?/br> 商檠業(yè)面無表情:“她會空等到現(xiàn)在,那個男人的花言巧語功勞占一半,你也占一半。” 溫有宜猝然捏緊了沙發(fā)扶手,過了好半晌,蒼白地抬起臉:“babe都跟你說了什么?” 商檠業(yè)擰松領(lǐng)帶:“她說她心里有數(shù),不會等到底,讓我別著急拆散他們?!?/br> 說完這句,他默了一會,在溫有宜旁邊坐下:“找個時間告訴她,那個人的身份沒可能,讓她死了這條心,別等了。” 他從頭到尾都沒有稱呼過向斐然的名字,而只有淡漠的“這個人”、“那個人”,語氣冷淡得像在談?wù)撘恢У土拥墓善?,唯有眉心微蹙間略過了一絲厭惡。 溫有宜雙手捂面:“要是,他確實可以為她改變呢?或者已經(jīng)在變了?” 她輕輕地問。 商檠業(yè)的臉色黑得可怕:“有宜,五年了,我不同意?!?/br> - 臨近年尾,來自世界各地的游客讓這座坐落在森林河谷中的寶石之城也陷入到了熱鬧中。 做的是寶石這樣富貴的生意,人一多秩序一混亂,難免會發(fā)生些意外。那天晚上,商明寶在本區(qū)最大礦主的家里做客,因為他的別墅就在酒店附近,她沒有讓司機來接。八點多從別墅門口出來,不算晚,她掉以輕心了,沒注意到有兩個人尾隨她很久。 是見色起意嗎?是要搶她的錢和首飾?是要綁架,還是早就與她積怨已久,她在幫助一些游客識別騙術(shù)時無意中得罪了人? 即使就挨著街道集市,五星酒店的大門前也還是有那么段與市井隔絕的靜。路燈的微芒照不穿那一徑的黑,被一只手捂住口鼻時,商明寶瞪大眼睛,要掏防身噴霧的手被狠狠反剪到了背后。 剜心的痛從骨縫間傳出,她卻連尖叫都傳遞不出。絕望間,根本不知道事情是怎么發(fā)生的,是誰把箍著她的那個人揍倒,又是誰把另一個人窩心狠狠踹了一腳,隨著破風聲響起的,是一聲很沉重的捶擊骨rou的聲音,商明寶驚恐得圓圓的眼睛里冒出眼淚:“——伍柏延!” 伍柏延抬起手臂又挨了一下,惡狠狠地說:“滾遠點!” 商明寶拔腿就跑,用生平最快的速度,一邊跑一邊打電話給司機,一百多米后終于跑進酒店大門了,她不顧一切地喊:“help!help!” 一小隊保安趕到時,漆黑深巷里已不見他人蹤影,只有伍柏延靠在一戶人家的墻下,右手捂著另一邊的胳膊。 商明寶膽戰(zhàn)驚心地靠過去,在慘淡的手電筒光下看清了他流著血的臉。 事情過于驚險,蘇菲不可能瞞住,商檠業(yè)和溫有宜連夜乘公務(wù)機趕了過來,當?shù)卣?、警局以及首府那邊都來了高層,本地首富兩邊作陪,希望這件事不要影響到他們對這里投資及合作遠景的考核。 伍柏延頭上纏了好幾圈紗布,手臂也打了石膏,聽著病房外走廊上的交談。他聽出來商明寶和她管家的聲音,其余的可能是醫(yī)生和警察。 過了會兒門開了,商明寶回到他病床前坐下,并不知道他已醒來。 又養(yǎng)了許久的神,伍柏延睜開眼,轉(zhuǎn)過臉問:“你誰?” 商明寶:“……” “你別裝了?!彼粡埬槕K白。 伍柏延氣息微弱地哼笑了一聲:“沒嚇到你。” 商明寶一顆提心吊膽的心總算落了回去,也不知道說什么,只是默默坐著。 “說句謝謝?” “謝謝。” “我說了,緊急聯(lián)系人要設(shè)置有用的人?!?/br> “你只是剛好在這里?!?/br> “你愿意的話,我可以一直在這里?!?/br> “我不愿意。” 伍柏延又笑了半聲,像是自嘲。 商明寶紅紅的眼眶瞪著他:“你是不是故意的???” 伍柏延知道她不是真心這么說,她只是故意要刺痛他,挑他的毛病。為什么?因為這件事在她心里有份量,她心軟了——不得不,所以便要說些煞風景的話。 伍柏延笑著搖了搖頭:“商明寶,把我當個人吧?!?/br> 商明寶緊張地提醒他:“你別搖頭,醫(yī)生說的。” “好?!?/br> “你的手……骨頭要養(yǎng)一養(yǎng)。” “沒問題?!?/br> 商明寶抿了抿唇:“會影響你比賽嗎?” “會?!?/br> “……” 商明寶更用力地抿了下唇:“你話這么少,是不是腦袋疼???” “你不是喜歡這樣的嗎?” 商明寶垂下眼睫:“別這樣。” 她起身走了出去,問這間私人診所的護士有沒有煙。護士給她找來了,她推開走廊盡頭的門,找了個沒人的陽臺一角抽著。這件事沒必要讓向斐然擔心,她沒說。 警局立下軍令狀說一定會抓到歹徒,又交涉了別的事情,商檠業(yè)的公務(wù)機將商明寶和伍柏延一起帶走了。 因為受了驚,商明寶被勒令在家修養(yǎng)。過了一周才聽說伍家兩位家長早從紐約趕了過來,今日晚上要在家里宴請他們。 帶來這個消息的是溫有宜,她捏著她的手:“要是實在打不起精神也沒關(guān)系,爸爸mama會幫你道謝?!?/br> 商明寶點點頭:“他們會覺得我很不禮貌吧?!?/br> “你受驚了,他們會理解的?!?/br> 商明寶這幾天難以入眠,靠褪黑素才睡得著,睡著了也是噩夢連連,出一身的冷汗,被夢里那只充滿汗味和鐵銹味的手嚇醒。瘦得很快,以至于顯得眼眸大得都有些空了。 被她這樣看著,溫有宜心疼難擋,抱住她。 “媽咪,alan追了我快一年了?!?/br> “媽咪知道?!?/br> “但是我有男朋友?!?/br> “……媽咪也知道。”溫有宜閉了閉眼,扮演不知情的人,“你男朋友怎么樣呢?怎么還不帶來給我看看?” 商明寶不想聊這個,溫聲說:“不要因為這件事就把我安排給伍家?!?/br> 溫有宜心里震痛:“babe,你怎么會這么想?這是兩碼事?!?/br> “你保證。” “我發(fā)誓。” 商明寶心里稍稍安定下來,急促的氣息也落了回去。她是睡得不夠,才會產(chǎn)生這么可笑荒誕的胡思亂想。 關(guān)于這場宴會的細節(jié),她一概不知,只聽說商檠業(yè)對伍柏延說了一句,“你比五年前成熟”。宴席結(jié)束后,伍蘭德夫婦和伍柏延來她這邊探望她。傭人提前來通報了,商明寶換了件得體一些的衣服,在起居室見了他們。 伍柏延頭上的繃帶薄了兩圈,臂膀上還是吊著石膏,配上這樣正式的黑色西服,有點好笑。 一圈人慰問過后,伍柏延單獨跟她聊了兩句,告訴她他年底要回曼哈頓,休完假才會回新加坡,讓她注意安全。 “打個商量,能把我從黑名單里放出來嗎?” 商明寶把他所有的社交和聯(lián)系方式都拉黑了。 商明寶悶不吭聲地解鎖手機,只把他從ig的黑名單里放了出來。 “私信你,你會回嗎?” “不會?!?/br> 伍柏延笑了笑:“春天見。” “alan?!鄙堂鲗毥凶∷叩谋秤?。 “怎么?”他凝住腳步。 “我欠你一個人情,但你能不能不要追我了?”她的眼神里都是痛苦。 伍柏延轉(zhuǎn)過身:“我喜歡你,你要我做一個默默守護和等待的人,憑什么?比賽只有爭先,我從小到大所受的教育都沒有隱忍克制那一套?!?/br> 伍柏延對她攻勢如此曠日持久,漸漸地從幾個家族的社交圈里往外透露開,滲到了投資圈中。 在一場小型投資峰會之后的自助餐會上,向微山聽到了這個消息,并巧妙地進行了確認。 他其實根本不在乎商家,高不可攀如皇族貴胄又如何,家財萬貫又如何,懸殊的差距只會帶來話語權(quán)的受損,向微山對給人低眉順眼一事并沒興趣。 他不在乎那個叫商明寶的小姑娘會不會和他兒子修成正果,他只感興趣他的兒子。 向微山到了植物所,先找了幾位同門師兄弟敘舊,接著才到了向斐然的實驗室。 已是又一年的春天,向微山說早上剛?cè)フ務(wù)f月的墓前坐了坐。實驗室里都是人,向斐然打斷他,請他移步外面。 他看上去無堅不摧的,弱點處卻沒有鎧甲。向微山看著他的面容,不動聲色地想,像誰呢?如此在乎愛,沉默而固執(zhí)地守衛(wèi)愛。明明這么聰明,怎么就放任自己成了手無寸鐵的人。 “你從去年開始,好像接了很多不該你接的活兒?!?/br> 聯(lián)合國方面有關(guān)生物多樣性保護的顧問工作,頂級腕表的公益顧問,紀錄片的出鏡拍攝、以及一場接一場的商業(yè)節(jié)目。 這些東西有的已經(jīng)開展了,有的簽了長期合同,正等待逐步鋪開。毫無疑問,這些都是以他個人名義和這張臉出鏡的商業(yè)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