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寶斐然 第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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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方隨寧,很漂亮的,聚餐那天……” “商明寶?!?/br> “嗯?!绷窒c點頭,小心觀察著他的神色:“我跟她說了你不婚主義的事,當(dāng)時沒覺得什么,后來越想,越覺得她的表情好像有點震驚?!沂遣皇墙o你添麻煩了?” 因為是向斐然身邊人盡皆知的事,順著那天的話題,她一時嘴快了,事后方覺不妥。 向斐然怔了一下。原來是她說的。雖然沒想到,但也不重要了。 他問:“哪一天?” 林犀回想了一下,告訴了他日期。確實是在那一通下撤到補(bǔ)給小鎮(zhèn)的電話前。 怪不得。 那天那通電話曖昧得近乎帶上甜,短短五分鐘,占據(jù)了他后面五天所有空閑下來的心神和睡夢。 向斐然安撫實習(xí)生:“沒事,總會知道的。” 林犀便想轉(zhuǎn)身走了,身后又響起她小導(dǎo)的聲音:“她那天怎么會來這里?找我?” 問出這個問題時,向斐然端起了銀色金屬馬克杯,像是隨口一問的樣子。 “不是啊,”林犀笑道:“人都不是你女朋友,找你干嘛?她身邊跟了一個男孩子,高高大大的,中國人面孔,有點兇?!?/br> 向斐然猜到了是伍柏延,捏著杯耳,沒作什么反應(yīng)。 一直到晚飯時間,也依然沒有商明寶的信息。向斐然發(fā)了留言過去:【今天很忙?】 一天的心不在焉都克制在了這四個若無其事的字里。 隔了十分鐘,他收到商明寶回復(fù)。 她只回了個“嗯”,便不再有任何下文。 第35章 手指在屏幕上懸了很久, 終究是沒再落下一個鍵。 怕向斐然那邊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商明寶甚至不敢在這個對話頁面多停留幾秒,便匆匆地退出。 她不忙, 今天是考試周的最后一天, 下午做完匯報后,期末考試的最后一門也宣告了落幕。從教學(xué)樓走出,小組同學(xué)互相擊掌慶祝,走到亮起晚燈的街道上,融入曼哈頓行色匆匆的下班人潮中。 今天的風(fēng)很大, 雪也大。商明寶撐開一把厚重的直骨傘,在昏沉的雪下站了會兒, 謝絕了他們一起吃晚餐的邀請, 并一直微笑著目送, 直至他們走進(jìn)斜對角的餐廳。 視線從傘檐下抬起時,不是沒抱有幻想。 他昨天說今天打算來學(xué)校找她的。雖然昨晚上提前在酒吧遇見了, 他沒了過來的借口。但萬一,他還是來了呢? 這時候討厭起紐約大學(xué)開放式的校園環(huán)境,教學(xué)樓一幢幢坐落在街頭, 只靠一面面紫色的旗幟宣誓所有權(quán),天色這么暗, 誰能分得清?人潮洶涌,也很難辨認(rèn)出她吧。 商明寶從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機(jī), 只是習(xí)慣性地瞄一眼而已。她知道他沒發(fā)新消息過來。 向斐然是個行事簡潔的人, 她只答復(fù)“嗯”,向斐然就不會再費盡心思另起話題。 因為幻想著會在哪個地方與他不期而遇, 于是連姿態(tài)都做作起來,等車、望紅綠燈, 有種被人注視的自覺。 很快又覺得自己傻了。向斐然根本不知道她在哪棟樓上課、哪棟樓考試,又怎么找她? 過了一盞紅綠燈,一臺跑車在商明寶面前停了下來。 伍柏延下了車,為她打開車門:“上車?!?/br> 商明寶撐著傘不動,問:“干什么?” 伍柏延從她手里繳了傘,扔到后座:“晚上有個雞尾酒會,wendy和她幾個朋友也在,我介紹他們給你認(rèn)識?!?/br> 商明寶今天沒這個心力:“改天吧,我現(xiàn)在不想伺候人?!?/br> 伍柏延一手?jǐn)埶绨?,一手在她頸后摁著,硬給她摁進(jìn)了車子:“行了,我伺候你?!?/br> 商明寶抱著學(xué)生氣的書包一聲不吭。等開了兩個街區(qū),她才說:“你看不出我今天很糟糕嗎?你也不怕我被人轟出來?!?/br> 伍柏延辨認(rèn)著暮色下的路牌:“看出來了,那能怎么辦?給我說說?” 伍柏延是十足的玩咖,雖然只有十八歲,但已經(jīng)修煉得只在很少時刻才會流露出生澀,大多數(shù)時候他都熟練得讓人害怕。 商明寶冷不丁問:“你這么愛玩,是不是不婚主義?。俊?/br> “不一定,沒想這么遠(yuǎn),能結(jié)就結(jié),不結(jié)也不礙事?!蔽榘匮有彼谎?,“怎么,誰是不婚主義?” “沒誰?!?/br> “哦,”伍柏延扶著方向盤:“有人跟你說他是不婚主義,你傷心了——商明寶,你進(jìn)展夠快的,向斐然?” 商明寶為他野獸般的嗅覺心驚rou跳,嘴硬道:“就見過一次,你比我還念念不忘?誰告訴你我是跟他?” 紅燈,伍柏延耐心等著,嗤笑一聲:“得了,他出現(xiàn)幾秒,比我十幾萬的煙花還讓你心動,鬼才看不出來?!?/br> 商明寶不吱聲了。 “繼續(xù)否認(rèn)啊?!蔽榘匮禹骸澳惴裾J(rèn)我心里能好受點?!?/br> 商明寶吐出兩個字:“別煩?!?/br> “他跟你說他是不婚主義?”伍柏延自顧自笑了一陣:“聽聽得了,一般都是拿來斷絕麻煩的。簡單來說,他想跟你玩一場,但沒打算負(fù)責(zé),怕你太純,弄出麻煩不好收場,所以才丑話說在前頭——你能明白吧?” 商明寶沒吭聲,伍柏延玩世不恭的語調(diào):“實話實說,這調(diào)子我也玩過,再搭配個什么原生家庭創(chuàng)傷、或者什么傷春悲秋所托非人的情傷往事,一出手一個準(zhǔn)。越是純的女孩子越吃這套,我要拿去騙廖雨諾,廖雨諾能編出個比我更慘的,這叫棋逢對手,你——” 他瞥了商明寶一眼,想說點更不中聽的,但商明寶掉了一滴眼淚下來。伍柏延頓時沒聲了,罵了一句臟話,將車子在路邊打雙閃停下來。 他雖然對付女孩子很有經(jīng)驗,但這次卻變成手足無措地叫她的名字:“babe?” “你別說話。”商明寶從包里找出紙巾,鎮(zhèn)靜地說:“你煩死了,哪來那么多屁話。” 伍柏延抹抹臉,看著綴在她下睫毛的眼淚。 “別這樣,”他收斂語氣,認(rèn)真地說:“喜歡到這地步就沒意思了?!?/br> 商明寶將手帕紙展開,攤在掌心,接著自己的眼淚。 那些眼淚,一顆一顆的,十分鮮明,像秋天午后突如其來的雨,在白色的水泥地上鑿下灰色的圓斑水漬。 過了會兒,她才緩緩地將臉伏下,埋入這張半濕的手帕紙中,允許自己肩膀顫抖著抽泣起來。 向斐然昨晚上也是這么說。 說,如果你覺得我不錯,值得你玩一場,就可以。 伍柏延幫她解開安全帶,隔了幾秒,聽到她抽著一口氣,茫然地問:“為什么只想簡單玩一場?是我不夠好嗎?” 從知道向斐然不婚主義起就積蓄起的情緒,那些泰然自若、事不關(guān)己、自欺欺人、僥幸,終于都在這一聲痛哭中被釋放,露出她土崩瓦解的底質(zhì)。 伍柏延愣住,隔著中控將她的臉按到懷里,“你特別好,你特別好。”他斬釘截鐵地說。 開到宴會所在的俱樂部大樓時,商明寶的臉色已經(jīng)恢復(fù)平靜。 下車后,伍柏延警告她:“從現(xiàn)在開始,不許給我發(fā)昏了?!?/br> 商明寶梳攏頭發(fā),扎成一個低位丸子頭,深吸一口氣,紅紅的眼眶瞪了他一眼。 推門入內(nèi),伍柏延出示會員卡,帶她進(jìn)到休息室,里面掛著熨好的裙子和成套首飾。 商明寶換上禮服,給自己簡單化了個淡妝。出門,作為伍柏延的女伴出席了這場宴會,并經(jīng)他和wendy之手,被引薦給席間相熟的貴婦們。 在這個階層,是否是自己人很重要,貴婦們更愿意相信午餐和雞尾酒會上別的太太們推薦過來的人,而非自己去機(jī)構(gòu)找尋。wendy對商明寶的盛贊,讓她那個名為“gloria_stone”的帳號漲了十?dāng)?shù)個擁有真金白銀的粉絲。而商明寶對每位婦人今夜行頭的如數(shù)家珍,也讓她們會心傾心。 “你應(yīng)該創(chuàng)辦屬于自己的頻道?!本七^三巡,wendy私下跟她提議,“當(dāng)你擁有數(shù)十萬的擁躉,帶著我的推薦函,你可以把你的生意從上東區(qū)擴(kuò)展至比弗利,或者你想去的任何地方?!?/br> 留學(xué)圈都快成網(wǎng)紅圈了,商明寶身邊的每個人,不管男女,都習(xí)慣了隨時隨地掏出手機(jī)拍攝。炫富成了他們積累粉絲最快的手段,他們只要撩開一絲紙醉金迷的帷幕,就能自然而然地享受到傾慕、向往和膜拜。 商明寶的個人賬號粉絲數(shù)也不少,只是她這半年不怎么更新動態(tài)了,數(shù)據(jù)下滑嚴(yán)重。 wendy的建議很中肯,她點點頭,表示自己會認(rèn)真考慮。 wendy瞇了瞇眼,質(zhì)疑地問:“你不會做一半跑了吧?你如果敢讓我這么丟臉,我會讓你在紐約時尚藝術(shù)圈寸步難行。” 商明寶甜甜失笑一下:“豈敢?!?/br> wendy還是打量著她:“說實在的,我很懷疑你的來路。沒有哪個窮學(xué)生能在這種場合像你這樣應(yīng)對自如,我看了你一整晚,你沒有出一絲錯?!?/br> 商明寶心想當(dāng)然,你們這些宴會細(xì)節(jié)跟我mama的比起來差遠(yuǎn)了。 但她收拾精神,微微笑道:“上大學(xué)前,我的生活過得很不錯,后來才知道我父親在外面還有個家。我作為他真正的女兒,有必要向他證明我能繼承一切的能力。雖然我現(xiàn)在只有二十二歲,一切都很艱難,但我相信可以的?!?/br> 這是能一刀切中wendy這種貴婦要害的身世,wendy 果然斂起了眼里從不掉色的輕慢,流露出一絲溫柔的同情:“oh,sweetie.” 她甚至摸了摸商明寶的臉——然后去洗了手。 從宴會上告辭出來已經(jīng)是九點多。 怕她冷,伍柏延把自己那條圍巾給她圍上,像是故意似的,他繞了好幾圈,把她好好的頭發(fā)都弄亂了。商明寶不爽地瞥他一眼,捏緊了大衣的領(lǐng)子,華美長裙在月光下閃爍著星光。 “我說……”伍柏延打量她被他破壞得不洋不土的模樣。 “你什么也別說?!鄙堂鲗殯]心思搭腔。 “你喜歡向斐然什么呢?” 商明寶心跳一停,轉(zhuǎn)過臉去,不太懂地注視著伍柏延。 她的唇張了張,剛想說話時,就被伍柏延打斷:“算了,你還是別說了。他段位高,別拿自己真心去碰老手?!?/br> 伍家的勞斯萊斯繞過噴泉環(huán)島滑停。商明寶坐上后座,跟伍柏延并排。路不遠(yuǎn),她周旋了一晚上心力交瘁,便一直沒開口,而只是合著眼眸養(yǎng)神。 就著窗外雪地反射進(jìn)來的月光,伍柏延看了她很長一段時間。 女人心疼男人是女人倒霉的開始,男人心疼女人也是男人倒霉的開始,他媽的。伍柏延收回目光,在心里罵罵咧咧。 到了商明寶的新別墅前,伍柏延一反殷勤常態(tài),車都懶得下,只不冷不熱地說了聲“平安夜見”。 商明寶回到家,蘇菲熱湯熱水地伺候著,等她泡完澡后,領(lǐng)她去看今日新買的圣誕樹。 那圣誕樹真高啊,在挑高十米的后廳中央精神抖擻地矗立著,散發(fā)著新鮮樹葉與樹皮樹脂的香氣,頂上綴著的五角星閃閃發(fā)光。 商明寶仰望了會兒,視線順著樹身落下。上面已經(jīng)掛了數(shù)不清的彩燈、彩球與星星,纏繞的燈光令它流光溢彩,從院子里吹過的風(fēng)帶著冷冽的雪沫,吹動懸掛其上的鈴鐺。 太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