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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的混亂。 宿醉好似還沒有結(jié)束,這酒精模擬出來的效果過于真實,連癥狀都像喝多了酒,但至少不會傷及器官,只是很迷暈。 有人褪去你的衣服,解開了頭發(fā)的綁帶,有人幫你洗澡,溫柔的撫摸讓你感到舒服、讓你忍不住想要索取更多。 宣泄式的瘋狂遺下的唯有干涸,雪崩般的快樂席卷過后,你還是那個枯槁的靈魂,什么也沒能改變。 每當(dāng)這個時候,你都懷念起迪亞波羅,想念蘇小憐,想念米莉拉,因為他們一定能再度帶給你快樂,讓你崩盤的心靈重新得以啟航。 你抱著面前的人哭,問他到底去哪了,真的好想他,沒有他你感覺自己就要死掉了。 他的動作停了一下,低下頭,鼻間的呼吸穿過你濕漉漉的頭發(fā),蹭過你的肌膚,他抬手擁住你,說自己哪里也沒有去。 很低沉的聲音,不是迪亞波羅,但是又好像在哪里聽到過,又好像沒有。 你問真的?他說嗯。 你不相信。 他就是走了,他們都走了,好多人、有好多人,你不認(rèn)識他們,又好像認(rèn)識,他們總是拋下你,一遍又一遍,死的死、分離的分離。 你不知道這是哪里的記憶,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情緒,你突然推開他,大喊他是個騙子。 他們都是騙子。 總是要離開的,你又接受不了這樣的離開,如果注定要別離,那就不要相見、不要相遇,否則你只能用余生去紀(jì)念這份記憶,終日不得解脫。 人與人之間為何會相遇呢? 你縮成一團(tuán),頭抵在膝蓋上,抱著雙腿。 好累。 你再也不想動了。 酒精逐漸被沐浴露洗滌,你被抱上床,被蓋上被子,有那么一瞬間清醒,你半睜開眼,看到一雙黑紅色的眼睛,黑色的眼白,紅色的眼珠。 你想著是不是外神來帶你走了,可是外神只會摧毀你,不會給你蓋上溫暖又軟綿綿的被子。 你含糊地說謝謝,他說,不必對他道謝。 他在你身邊躺下,銀色的短發(fā)糾纏著你,兩顆頭顱挨得很近,發(fā)絲與呼吸輕撓著你的臉頰,你感到莫名的悲哀、懷戀又很是難過,身體里積滿了水,從眼眶的邊緣順著眼珠溢出。 你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在哪里,意識渙散,你好像還有一個家,一個昏暗的、破敗的、不再有人的家。 他捂上你的眼,你合上眼簾,順應(yīng)這熟悉的溫度墜入那悠久遙遠(yuǎn)的迷夢之鄉(xiāng)。 你獨(dú)自坐在太陽傘下的室外餐椅上,干灼的光線刺眼,桌子上擺著一杯冰激凌,淺嘗了一口,沒有味道,是夢。 你久久地坐著,太陽的倒影逐漸被拉長,隱于建筑的蟬鳴知知響,你找不到哪里有樹,你也不想去找。 好像什么也調(diào)動不了你,心緒停留在這里,久久地停留,寂靜,穩(wěn)定的平衡。 一個垂著金發(fā)小辮、額頭有三個卷的男生走過來,十多歲的樣子,舔著冰激凌,坐在你對面。 他的坐姿并不拘謹(jǐn),向后靠著手臂搭在凳子的扶手上,沒有與你說話。 男孩也沒有看向你,只是用他明亮又帶有欣賞的目光望著路邊的建筑與盆栽,平穩(wěn)而沉靜地吃著冰激凌,你在他身上感受到同質(zhì)的感覺,這樣放松也不尷尬的無言似乎貫穿了你們的始終。 待他吃完了冰激凌,你杯子里的冰激凌也都化了,你一口未動,他終于看過來,問你什么時候回去。 你問回哪,他又不再講話。 少年明綠色的眸子一動不動地盯著你,也許他也不知道答案,但又或許知道。 他站起來,要你跟著他走,你不想跟。 他問你能去哪,你自己也不知道。 最后你還是被他拉走了,半強(qiáng)制性的,他以前沒有這么強(qiáng)勢,可能是現(xiàn)在沒耐心了,也可能是覺得煩躁,用力攥緊你的手,快步向前,扯著你不讓你回頭。 你討厭他這樣,甚至討厭他,他是個騙子,一個入侵你安全領(lǐng)域的強(qiáng)盜,盜走你的安穩(wěn)、偷走你的生活,每當(dāng)他一出現(xiàn),你平靜的生活就會被打破,所有的平衡都會被顛覆,他的夢想就是基于摧毀你的家。 你用力掙扎想要甩開他的手,他卻越發(fā)的使勁,這是在夢里,你卻覺得骨頭都在疼。 終于,他停下來,轉(zhuǎn)過身來看你。 你還想要掙脫、想要逃,他就靜靜站著,用他那帶有壓力的眼神注視你,手里仍是緊緊相握,手都捏紅了,你掙脫不開。 為什么要這樣,你哭得上接不接下氣,單手捂著臉,身體在抽泣中起伏。 他抱住你,撫摸你的后背安慰你,說自己是你的朋友,你唯一的真心朋友,所以希望你能好好的,不要瞎想,不要去危險的地方,也不要做任何危險的事。 你被他擁著來到一間教堂,他說是來參加你家人的葬禮。教堂里擺著九個棺材,還站著幾個人,除了你認(rèn)識的特里休,其他的五人你都沒見過,都穿著奇裝異服,表情擔(dān)憂地打量你。但他們又像是不知道怎么面對你,有人別過眼去,也有人一直在悄悄看你。 除了特里休,在場的人都是殺害你家人的仇人,你不明白這群人怎么有臉來參加這場葬禮,可若是沒有他們,也許連這場葬禮都沒有。 自己該恨還是該感謝?你只覺得自己的內(nèi)心在一遍接一遍地崩塌,連重塑的力氣都沒有。 你就在這里站著,沉默且麻木地被少年按在這里,被迫聽完神父枯燥亙長的悼詞,看他們在這里默哀。 你沒有,你不愿低頭,不想去凝望那些無言無名的棺材。 不遵守儀式,他們也沒有說你,因為你才是唯一的受害者,他們摧毀了你的生活,也毀滅了你短暫又不易得來的家。 你突然抬起手臂,砸向身邊的少年——如果不是他,自己就不會與他們相遇、不會有回憶,也不會感到痛苦。 少年被你打得退后一步,其他人警備起來,但少年就認(rèn)命似的被你打,也許他自知理虧,因為是他親手殺了你愛的人,尤其是在與你有約定的前提下——他才是那個背叛者,為了自己的夢想,踩毀你托付予他的信任與友誼。 打累了,你收回手,對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喪失了興趣。 這只是夢,而夢境里的情感太過強(qiáng)烈,你險些忘掉自己是在做夢。 所以這是個什么夢?自己的朋友把自己全家殺了?還有為什么會有九個棺材,難道自己除了父母還有七個親人? 有點(diǎn)搞不懂這個劇情走向,不過夢境本身大多就是片段式的,搞不懂也正常。 葬禮結(jié)束,那幾個人過來與你身邊的少年說話,也可能是與你說話,反正你沒有聽,不想理。 你被少年帶進(jìn)一間看起來裝修豪華的房子,跟你說以后你就住在這里,接著他就走了,看起來很忙。 除了特里休會來找你玩,其他人也會過來,夢境慢慢給你補(bǔ)充這個劇情設(shè)定,那個少年是你唯一的朋友,也是這個黑手黨的老大,在黑幫權(quán)利斗爭中你的家人都失敗了,而他怕你做出什么無法挽回的事,就派他的手下來監(jiān)視你。 你很想吐槽,這又是哪門子狗血電視劇,自己好像沒在白天看黑幫電影吧。 總之那些手下過來,你也不搭理,只有想出去散心的時候才會跟他們說,他們會向少年報告,經(jīng)過少年的同意,你才能在他們的跟隨下出去玩。 這和軟禁有什么區(qū)別? 無語,又醒不過來,你嘗試去撞墻,看看能不能卡BUG,把自己撞醒或者換一個有意思點(diǎn)的夢,結(jié)果還沒撞上,你就被監(jiān)視者攔下。 夢境太過模糊,你只能認(rèn)出對方襠部塞著一把手槍,很離譜,為什么要塞在那個地方? 不過這些你都不關(guān)心,這場夢無聊透頂,參加完葬禮之后根本就沒有劇情發(fā)展,一直被關(guān)著! 你試著去踹監(jiān)視你的人,他下意識反抗,卻又忍住,站定著像根木樁被你踹。你毆打他十幾下,夢境仍然沒有任何變化。 每天你都變著法子試圖從夢境切出,雖然每次都被攔下,但你仍不氣餒,再醒不過來,你都要懷疑這是猶格制造的幻境,或者自己抵達(dá)到克蘇魯體系里的幻夢境。 終于,那位自稱是你唯一真心朋友的黑幫老大親自過來,金發(fā)甜甜圈的面色非常不好,問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很想告訴他自己想醒過來,但這夢境似乎不讓你說出違背夢理的話,于是你只能沉默。 此后,少年時常抽時間過來陪你,然而他作為黑幫老大相當(dāng)?shù)拿Γ芏鄷r候陪你到半路就會被叫走,又換成黑發(fā)meimei頭或是襠部手槍來陪你。 是誰都無所謂,這夢真的無聊得要命。 你無法控制地?zé)┰?,這樣的負(fù)面情緒幾乎籠蓋了夢境所有的場地,不管去哪里都很心煩,又堵又悶。 這次你真心想揍人了,誰陪你就要挨你的打,可能是你力氣輕,又或是他們都心有愧疚,也可能因為你是夢境的主人,他們?nèi)既文阌执蛴瞩摺?/br> 可你寧愿他們能反擊,跟你打個有來有回,而不是像個假人在那里杵著,沒個回應(yīng)。 這什么破夢,不如來個奧特曼打怪獸,至少圍觀還刺激。 焦慮愈發(fā)的嚴(yán)重,少年帶你去醫(yī)院,醫(yī)生給你開精神藥物,他們每天都逼你吃藥,又限制你出門,你覺得比起夢里的自己是個精神病,他們更像一群精神病。 尤其是這位黑幫老大——你唯一真心朋友的少年,居然還跟你表白,在夜晚親吻你,又特別傷心地問你,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回到原來的相處,什么時候才愿意接納他。 你老爺爺?shù)罔F看手機(jī),感覺這位仁兄更需要去醫(yī)院看看腦子,每次見面你都打他,他居然還喜歡你? 夢里的自己肯定不是斯德哥爾摩,但這位金發(fā)甜甜圈鐵定是個抖M! 一時不明白這到底是哪種頻道的片,屬實太過離譜,放電視上你不僅會看睡著、還會看智熄的程度。 金發(fā)甜甜圈甚至要對你霸王硬上弓,夢里的你不知為何不反抗,居然還是個小白花! 你受不了了,急需呼吸機(jī)給你上氧,快讓你醒、快讓你醒! 你從床上猛地彈坐起來,四下張望,里蘇特貓貓正躺在你被窩里,布加拉提兔臥在窗臺上,這是自己的臥室,你已經(jīng)回到現(xiàn)實里。 夢里的負(fù)面情緒還在困擾你的心,你習(xí)慣性調(diào)出系統(tǒng)頁面,手指反復(fù)點(diǎn)擊清除,直到你徹底忘記那個奇葩夢。 梅洛尼與福葛還在你身上掛著,你移一下腿,在你大腿中間還有一只毛茸茸,掀開被子,被你夾著的居然是兔兔伊魯索。 你趕緊把伊魯索拿出來,摸摸晃晃,檢查它有沒有被悶死。 兔兔鼻子動動,睜開血紅豆豆眼,下巴撒嬌似的蹭起你的手,你松口氣,沒悶死。 日常慣例,起床給小動物做清潔與早餐。 加丘與霍爾馬吉?dú)W不見了,你沒做那兩只的飯,舊成員們吃完早飯就跑了,家里只剩下新成員們。 你翻了下工作群,好多人都請假,上班的沒幾個,公司干脆給后勤B部全員放假一個月,沒人指望E等公民能正常工作。 好的,出門的理由又少了一個。 可在家里又很沒事,昨日與小姐妹狂嗨一天,今天還是很想出去,你問有誰想和你一起,喬魯諾“咪咪咪”地蹭過來,在你腳下打滾翻肚皮。 毛絨絨的小肥橘貓露出白橘斑紋肚子,你狠狠搓一頓,又手癢去摸它的貓鈴鐺,喬魯諾貓貓夾了下腿,對你可憐憐地“嗚喵喵”。 你把喬魯諾抱起來,怒吸貓頭。它的尾巴松松圈住你的手臂,還在蹭,這分明就是在勾引你! “木啊木啊木啊木啊木啊木啊木啊……” 你又親了它幾百遍,對它上下其手,貓鈴鐺自然是沒有放過,小橘貓咪嗚嗚咪,你差點(diǎn)就要伸出舌頭舔它,好在理智及時回歸,不然滿嘴都是貓毛。 放開喬魯諾,貓爪穩(wěn)穩(wěn)落地,喬魯諾仰起小貓頭看你,尾巴悠悠搖搖,等著開門出去。 喬魯諾是只敏捷又自主的小貓,不需要你多加照看,它就能跟上你,也不會在街上亂跑。 你仍舊與小區(qū)里曬太陽的大爺打招呼,喬魯諾是第一次與你出門,小貓頭扭來扭去,對外界很是好奇,與第一次出門的大白鵝一個樣。 “喬喬,來?!?/br> 到了傳送電梯門口,你蹲下身,讓喬魯諾到你懷里。 喬魯諾配合地“喵”,蓄力起跳,輕盈地落在你的膝蓋上,雖然它是只肥貓,但勝在體型小,比布加拉提那只大兔子輕多了。 你把它抱起來,喬魯諾可可愛愛地躺倒在你懷里,只是這姿勢可能不舒服,它又翻過身,趴在你手臂上。 ‘胸太大了……擠得我沒地方。’(喬魯諾) ‘……我能聽到你的想法,喬喬?!ǜ8穑?/br> 喬魯諾瞇起眼蹭你,電梯里都是與你一樣戴著項圈的E等公民,沒有怪異的視線,你的心情還算平靜。 你撓撓喬魯諾的下巴,小橘貓昂首呼嚕嚕。 在外邊,你的情緒要收斂許多,沒有像在家里擼小動物那樣癲狂,垂著眼微微笑著,喬魯諾睜開小貓瞳,貼著你胸前的波瀾壯闊看你。 ‘很舒服,很美?!▎挑斨Z) ‘?’(福葛) ‘我可以考慮一下?!▎挑斨Z) ‘考慮什么???你什么意思?!喂,喬喬,說話!’(預(yù)感情敵 1の福葛) 到達(dá)超市門口,只有你一個人下電梯,超市里人不多不少,算是在可接受范圍內(nèi)。 喬魯諾下來自己走,你在貨物架前糾結(jié),在你封閉的幾年里,超市的商品已經(jīng)更新到你沒見過的樣子,不僅有新的牌子,老牌子的商品也都在競爭中出了好多新品,零食都是一堆你看不懂的口味。 選了一些日常用品,路過甜品架,喬魯諾喵喵叫,撓你的腿,用rou墊指里面的各種甜品。 “你想吃嗎?” “喵~” 喬魯諾拿腦袋蹭你,你把它抱起來,問它選哪些,小貓咪表示全都要。 好吧。真貪心啊。 “小饞貓,麻麻要養(yǎng)不起你啦。” 你捏捏喬魯諾軟乎乎的腮幫子,喬魯諾“喵~”著回應(yīng)你,你玩弄它幾下,放下它,將每樣甜點(diǎn)都拿一份。 自家小貓咪,你不寵誰寵呢? 這下買的東西就太多了,大部分都是喬魯諾的甜品,幸好超市有提供免費(fèi)的小型收納袋,可以將物品縮小放進(jìn)去,不用擔(dān)心拿不動這么多東西。 去收銀臺排隊掃描扣款,人與人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這是公民都在遵守的社會秩序,你不會覺得自己的安全范圍被侵犯。 只是在前面排隊的三個人個子都很高,又高又壯,看著像是格斗游戲里出來的角色,讓你有些恐慌,下意識低頭尋找自家小貓咪,喬魯諾就立在你腳邊,見你在找它,就用尾巴蹭蹭你。 后面過來幾個人,笑著吵鬧著排隊,其中一人撞到你,你往前倒了一下,但你更關(guān)心自己的貓。 “喬喬!” 你蹲下身抱起喬魯諾,檢查它有沒有被人踩傷,撞到你的人有些惶恐地跟你道歉,在前面排隊的三個壯漢也扭過來看你。 喬魯諾些許無奈地“喵~”,晃晃自己的胳膊腿,表示它沒有受傷。 你松口氣,跟后面的人說沒事,后面的人也松口氣,畢竟踩傷小動物的話他是要全款賠償?shù)摹?/br> 你摸摸喬魯諾,前面的三個人還在看你,你感到生理不適,不明白他們?yōu)槭裁匆恢倍⒅恪?/br> 福葛跟你說其中一個人是上次帶你去特殊部門的牛排頭,你才敢抬起頭,離你最近的人還真是那個牛排頭。 另外兩個人,一個是看上去涂了很多發(fā)膠、前發(fā)橫著翹起來的二次元sao氣發(fā)型,脖子上圍著綠色黃條紋的長款圍巾,以及短款的漏腰黑色背心,可以說是把rou體的強(qiáng)健與性感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但這完全踩中了你創(chuàng)傷恐懼的雷點(diǎn),你寧愿沒有看見。 另一個是戴著白帽子穿著白大衣與白褲子、穿的相對正常的人,頭頂?shù)拿弊予傆写髮慗以及中心有手掌凸起的愛心金屬裝飾,是三個人里最收斂的有個性的服裝表達(dá)。 他們都在看喬魯諾,喬魯諾晃著尾巴,悠閑愜意的樣子,不像你會因為受到多人的注視而感到窒息。 有的時候你真羨慕小動物,不同于人類,它們不在乎那么多,活得簡單。 “哦~是你啊~” 牛排頭也不知是對你打招呼還是對你的貓打招呼,作為特殊部門的工作人員,他可能也見過喬魯諾。 牛排頭自顧自地做起了介紹,他叫仗助,白帽子的是承太郎,戴圍巾的是喬瑟夫,他們看起來都對你的小貓咪感興趣,牛排頭說真是巧啊,他們的昵稱也都是喬喬。 實際上你完全沒記住他們叫什么,記人名對你來說有億點(diǎn)困難,畢竟工作以來一直都是通過對方掛著的工作牌來認(rèn)人,這個社會很少有人會真正關(guān)心對方叫什么,更多的是關(guān)注公民等級與公民編碼,名字反而是身份的次要。 三大只壯漢的接近讓你冷汗直流,白帽子看上去表情冷峻的肌rou男問你在害怕什么,牛排頭也納悶又好奇地看著你,因為你上次沒有表現(xiàn)得這么明顯。 你深刻地感受到自己可能是恐壯男了,畢竟這么強(qiáng)壯的人,一旦想要攻擊侵犯你,你是不可能逃掉的,光是這樣想,自己的呼吸系統(tǒng)就喘不上氣。 喬魯諾在你懷里立直身子,大聲對他們喵喵喵,他們好似都聽懂了,瞬時不再好奇,轉(zhuǎn)過身去,像是從未與你搭過話,不再與你交流。 他們付完錢就走了,緊接著是你付款,牛排頭出去的時候還回頭看你一眼,但你希望他趕緊忘了你,不要對你產(chǎn)生好奇。 太恐怖了,你走出超市,不禁這樣想。 腿還在發(fā)抖,衣服也被汗水浸濕,不知這樣的癥狀還要持續(xù)多久,自己是不是應(yīng)該去吃點(diǎn)藥?或者喝點(diǎn)魔法藥水什么的,應(yīng)該可以壓制住,只不過這些藥物估計不便宜,你不一定買得起。 你不是有里蘇特的卡嗎?福葛蛇蛇提醒,你可以刷小動物們的錢。 “可我還是想把這些錢用在你們身上?!蹦阏f,“總覺得用在我自己身上很自私,我又不是不能賺錢,而且我才是照顧你們的人,反過來花你們的錢,會覺得很奇怪、不應(yīng)該?!?/br> 喬魯諾抬起頭,身子在你小腿上蹭蹭。 福葛跟你說,沒什么應(yīng)不應(yīng)該的,他們給你錢就是想讓你花,想報答你對他們的照顧,上次伊魯索還在生氣,不明白你為什么不花卡里的錢,他們都很不高興,覺得你不重視他們。 “?。渴沁@樣嗎?” 你有些驚訝,又恍然大悟。 難怪有的時候舊成員們看上去想跟你鬧脾氣呢,尤其是普羅修特和伊魯索,找你貼貼的次數(shù)明顯增多,表現(xiàn)得還有點(diǎn)別扭,又想和你親近又想對你發(fā)泄不滿的樣子。 小動物的想法真單純,相比之下,你憂慮的就太多了,也許是因為你對自己要求高、總想讓自己有價值,而不是依賴別人,所以你以前就卷得很厲害,每天都在焦慮。 放輕松、放輕松,這是你應(yīng)得的,你已經(jīng)做得很棒了,福葛蛇蛇鼓勵你道,你為了照顧他們犧牲那么多,又一直努力讓自己變好,堅強(qiáng)又充滿關(guān)懷,你值得這么多錢,不如說這些根本抵不上你的付出,不管多少錢也抵不上。 “哪有那么夸張?!蹦悴缓靡馑?,“你對我濾鏡太厚了吧,我只是在盡力做而已,還經(jīng)常逃避,沒一件事做成功的?!?/br> 正因為你盡力了,這才是最珍貴的,福葛說,重要的不是結(jié)果,而是過程,你的心意、你的意志——面對危難時的冷靜與堅強(qiáng)、愿意犧牲自我保護(hù)他人、關(guān)愛弱小、即使是絕望的險境也掙扎著不放棄一線希望——這些足以打動人。 “可是我一直都在害怕啊……恐慌啊……不安、搖擺不定……” 但你一直在努力讓自己不再恐慌、努力想辦法讓自己變好,你明白我說的意思嗎?福葛重復(fù),最重要的是過程,是你追求勇敢與責(zé)任的意志,正因為這條道路對你而言極其艱難,你所做的一切才顯得如此耀眼奪目。 “……” 親娘啊,蛇蛇的這一通夸夸講得你都害羞了。 既然這么說,那你就放下心理負(fù)擔(dān)去刷里蘇特的卡啦,你也覺得照顧它們挺費(fèi)勁的,當(dāng)然,你也樂在其中就是了。 ‘……喜歡?!ū荒愀腥镜饯胃8穑?/br> 潘納科達(dá)·福葛是一個除了IQ152以外,渾身都充滿著缺陷的人。父母拿他當(dāng)家族榮譽(yù)的工具,從不給予他正常家庭應(yīng)該給予的關(guān)愛,13歲就進(jìn)入大學(xué)的他也無法結(jié)交到對他真心的朋友,而敬仰的教授還對他做那種事,所有的事都成為點(diǎn)燃柴火的蠟燭,他的內(nèi)心充斥暴躁與怒火,痛苦、猙獰,不正常的家庭與不正常的生活讓他無法成為一個正常的人,他沒有選擇,生活從不給予他選擇,而在崩潰的那一刻,他選擇釋放。 沒有人能理解他,連他自己都無法真正理解自己,他的人生滿是困惑,卻一直都在被逼著走,他不想傷害別人,別人卻總是逼著他去傷害。他厭惡自己,恐懼自己的一部分,不愿意接納自己,也不愿意接納別人,只要身邊沒有人,就不會有人被他所傷害。 即使有人接納自己,他也難以全然去接納,仍然恐懼、暴躁,充滿著不安。他并不是想要成為這樣一個人,他也在努力成為一個溫柔包容有耐心的人,但他無法控制自己的精神,也控制不了自我厭惡。于是在命運(yùn)的抉擇中,他理所當(dāng)然選擇了放棄,因為他不信任自己,沒法掌控自己的能力,也不相信自己能贏,沒有覺悟,亦沒有決心。他始終猶猶豫豫,對待自己的人生就像對待自己,試圖保持冷靜與清醒的同時又自暴自棄,想要值得,卻又覺得自己什么也不值。 聽聞納蘭迦的死訊,他有后悔嗎?或許有,或許沒有,他的內(nèi)心彎彎繞繞、精神渾渾噩噩,連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一個擁有精神疾病的人如何搞清楚自己?即使是高智商天才也無法理得清。 自出生起,他的人生就交給別人。交給父母,交給布加拉提,隨后又交給GIOGIO。GIOGIO接納了他,與布加拉提同樣,不僅因為他是朋友,更因為他是他們需要的人才,他有這項能力,而他們不想浪費(fèi)。 他向教父宣誓,將余下的生命獻(xiàn)給GIOGIO,為喬魯諾·喬巴拿偉大的夢想而存在,他仍然將自己的人生交給別人。 但他到底是怎么想的?連福葛自己都想不清,真實的自我就是一場混沌,無論如何凝眉苦思,抑郁與狂躁都無法讓他正確地理清。 既然無法理清,那就索性不想了,為GIOGIO工作能給他帶來平靜,讓他沒有時間去思考那些所謂的自我與煩惱,而被普奇殺死后來到這個異世界,沒了工作,他只能埋頭于不同世界的知識,讓自己從失控的焦慮中得以逃出。 都說天才與瘋子僅有一線之隔,猶格·索托斯一眼就看中這樣的人,為這困惑且渴望的渺小人類給予一次機(jī)會,誘導(dǎo)他穿越銀匙之門,窺見宇宙萬物的終極。 他自然而然地癲狂了,徹徹底底的失控,卻也是這樣的一次巧機(jī),讓你們能夠在此相遇。 人生可以不斷頓悟,無論什么時候都不遲,靈魂的融合讓他與你的意識相接,他以前從未在乎過你是怎樣的,而在這一刻,他徹底明了。所有的缺陷都得以補(bǔ)充,你被迫承載他的精神,用自己本就殘缺的意識將他彌補(bǔ),他能夠在你的心靈中得到長久的平靜,能夠清晰地思索、去理清。 其實那些一直以來煩惱著他的并不是多么難以解決的事,你正常的童年填補(bǔ)了他的童年,你記憶中的樂觀自信與快樂也填補(bǔ)掉他的自厭與自卑,這簡直是神跡、奇跡,猶格·索托斯帶來的是災(zāi)難,他卻慶幸這場災(zāi)難,能夠讓他與你相遇,讓他成為一個正常且完整的人。 他開始用自己的知識去替你考慮,越是旁觀,越是同感,就越能明白你是個怎樣的人——你總是擁有許多復(fù)雜的情緒,心理疾病讓你患得情緒分裂與情感分裂,你的精神處境比他原本的處境還要糟糕,但即使是這樣的情況下,你也努力積極治療自己,對待它們?nèi)匀粶厝岚萦心托摹D愕纳砩先际撬蛲钠焚|(zhì),這讓他怎么不被你吸引,在他心里,你就是全世界最好最完美的人。 如果現(xiàn)在再問他那些疑惑,他會回答——就如同你一直在努力讓自己的人生變得有價值,他也會一直努力掌控自己的人生,去接納自己、包容別人,看得清自己真正的感情,而后勇敢去面對。 ‘………………’(全程暗中觀察の喬魯諾) ‘真羨慕啊,我也想和小姐心意相通。’(喬魯諾) ‘是……嗯???’(驚覺被套話の福葛) ‘哦,我猜對了嗎?’(喬魯諾) ‘…………’(對BOSS有所隱瞞の福葛) ‘別緊張,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不是首領(lǐng)了,不必顧慮我?!▎挑斨Z) ‘只是……羨慕啊。’(喬魯諾) 喬魯諾·喬巴拿的人生有什么呢? 無邊無際即使求助也得不到幫助的黑暗,與黃金般的夢想。 喬魯諾·喬巴拿其實算是一個溫和的人,然而越是內(nèi)向敏感溫柔的人,孩童時期受到的傷就越是難以復(fù)明。 他同樣沒有一個正常的家庭,生父除了一張照片以外沒有任何線索,母親從不給予他關(guān)愛,甚至連關(guān)注都沒有。 自他幼年時有記憶起,他面對的就只有無助與黑暗,生存需求與心理需求都無法得到保障,他也曾大哭大喊過,但回應(yīng)他的只有無邊的寂靜與母親的無視,他早早就發(fā)現(xiàn)求助無用,于是只能沉溺于惶恐,日夜顫抖。 可以說他的人生成長中沒有母親、更沒有父親,生母的再婚對象總是虐待他,而意大利的亞洲歧視讓他在外也被排斥欺凌,警察對此無動于衷,他在這個社會沒有地位、沒有價值、沒有承認(rèn),他時時感到無助,也無法求助,因為他自知求助無用,求助帶來的可能是更讓人恐懼的心理傷害。 喬魯諾甚至無法做到正常說話,沒有正常的社交能力,他能做到的只有盡力讓自己活下去,盡力減少自己會受到的傷害,人對人的惡意有時甚至毫無理由,他唯一的價值就是成為別人的出氣筒,而他的內(nèi)心則被世間遺忘。 如果沒有那個黑手黨的出現(xiàn),他可能早早就死了,又或是成為社會的渣滓。無意間的共情與施救讓他得到了回報,即使那個男人只同他說過一句話,也彌補(bǔ)了喬魯諾生命中“父親”的位置,讓他明白自己的情感與所做的事并不是無用功,自己可以贏得尊重,也可以擁有正常的社交,即使這個人是處于社會黑暗面的黑手黨,也比那些所謂正義的警察更堅守正義。 喬魯諾的絕大部分人生課題得以解決,讓他能往一個正常人的人性發(fā)展,能夠正確認(rèn)識自己、面對自己,并堅定自己最初的本心。 喬魯諾·喬巴拿有一個黃金般的夢想,那就是去改變社會,讓腐朽重新化為生機(jī),讓光芒去照耀被黑暗籠罩的大地,讓那些受苦無助的人得以幫助,這個社會不再充斥絕望,而是灑滿希望。 喬魯諾喜歡《悲慘世界》,那里面有他自己與理想信念的投影,每當(dāng)他重溫的時候,他都在一遍又一遍地觀看自己的過去,一遍又一遍地剖析自己,更加堅定自己的夢想與本心。 面對自我的缺陷總是痛苦的,因為那里全都是傷疤。喬魯諾一次又一次揭開自己的傷疤,在自虐般的痛苦中一次接一次地重塑,他的忍耐與堅韌在不斷地鍛煉,也讓他的精神有如古樹一般扎根于夢想的土壤,頂天立地,堅固不催。 然而成長時期母位的缺失讓他無法正常建立親密關(guān)系,女性無法吸引他,男性也不能,他沒有辦法與人建立更深層次的心理鏈接,生理需求也并不是需要通過人才能疏解,在他的認(rèn)知中,夢想永遠(yuǎn)都是第一位,他不需要親密的人,也不需要愛情。 或許他曾經(jīng)期許過母愛、以及從未出現(xiàn)過的父愛,他始終都保留著生父迪奧·布蘭度的照片,即使后來遇上自己的親戚、消滅自己生父的空條承太郎,得知迪奧是個怎樣的人,他也一直保留著這張照片。他知道迪奧不會是一個好父親,哪怕幼時在自己身邊也不會給予自己想要的東西,但他不會因此就去否定自己的出生與身份,因為那是他成長的一部分,都是推動他前進(jìn)的養(yǎng)分,就如同他對待忽視自己的生母,他既不怨也不恨,因為他已經(jīng)不再期許,不再需要了。 喬魯諾有自己的一套標(biāo)準(zhǔn),他只會做自己認(rèn)為正確的事,但要問他后悔過嗎?或許有,僅僅八天的友誼,就讓他用幾十年的余生去銘記。他明白這條路本就充斥著各種犧牲與死亡,他一直都在對抗,卻也無從避免?;蛟S是后悔的吧,后悔自己不夠強(qiáng)大,沒能救的了他們,沒能保護(hù)。 理智與情感時而割裂,明白是那么一回事,心里卻仍殘留感情,那些空缺讓他在自省之時也在一遍又一遍地緬懷,直到來到這個異世界,原本世界的一切都結(jié)束了,重遇當(dāng)年的同伴,他都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他沒有像米斯達(dá)那樣驚喜又失而復(fù)得地去擁抱他們,僅僅是僵在原地,直到布加拉提向他伸出手,他才剛反應(yīng)過來似的,時隔十五年,再度握住布加拉提的手,他揚(yáng)起曾經(jīng)多少年前掛在嘴邊的微笑,歡迎伙伴們的回歸。 也許他一直都在內(nèi)心懲罰自己,只是從未與人訴說,心中仍有一個弱小脆弱的小男孩,在盤桓樹根的包庇中無法獲得成長。 你是一位美麗的女人,但他對美麗的女人并沒有多好的印象,他的母親同樣美麗,而母親的忽視總讓他對美麗的女性抱有疏遠(yuǎn)的態(tài)度??赡悴⑽磳λ龀鲎屗锤械氖?,他甚至能在你身上看到自己——被社會排擠、孤獨(dú)、無助,你的生命里找不到一盞明燈,在仿徨無依的野地里跌跌撞撞,而你又在跌倒之中不斷爬起,與他同樣的一遍又一遍自虐式地自我解析,承受痛苦的同時也在一遍又一遍地重塑。你所受到的磨難并不比他少,與此同時你又要為他們遮風(fēng)擋雨,你做到了連他都沒能做到的事,比他的意志更要堅韌,也遠(yuǎn)比他想象的還要勇敢堅強(qiáng)。 你永遠(yuǎn)把痛苦留給自己,把溫柔留給他們,喬魯諾能理解那些殺人不眨眼的暗殺者為何會重視你,你是一個很好的人,他也因此感到放松,不知不覺就躺倒在你懷里。 有時在你懷中醒來,他會意識朦朧地想,如果自己的母親是個像你一樣的人會怎樣,他的人生會不會變得不一樣,是不是就能得到那些他從沒感受過的東西,從而變成一個更加健全的人。但當(dāng)他清醒以后,明白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這樣的假設(shè)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在你身邊美好得宛如一場飄渺而又美妙的迷夢,他不知道該怎么去觸碰,也不敢早早的提前去打碎。一邊心硬地認(rèn)為這遲早要結(jié)束,一邊又難以舍得這種輕柔的感覺,黃金體驗總是忍不住去貼近你,替身是使者精神具象化的投影,從前黃金體驗喜歡黏著他,現(xiàn)在喜歡黏著你,等他真正意識到了之后,一切都來不及了——你已經(jīng)在他的內(nèi)心住下,在他的心田里建了一座小房子,種了一大片郁郁蔥蔥的花田。 他總是忍不住想去看你在做什么,眼中各種各樣的你都在填補(bǔ)他的內(nèi)心,攢存于那座小房子里,越積越多。 他不知道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心底從未有這樣的感覺,這是愛嗎?他自己也不清楚。 越是了解你,就越是容易幻想,有時會想,如果以后與你走到對立面會怎樣,他不會放棄自己的夢想,終究有一天會分道揚(yáng)鑣,屆時他會狠下心去鏟除你嗎?把你從自己的內(nèi)心連根拔起,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得到。 他又像是回到兒時的自己,得到從未有過的關(guān)愛,開始害怕失去。 恐懼與你分離的那一天會到來,患得患失。 喬魯諾明白你終有一日是要走的,除非你能堅定地選擇他,然而在你眼里,自己只是一只需要照顧的小貓咪,不會成為你心中的首選項,永遠(yuǎn)。 喬魯諾·喬巴拿變得沒有勇氣,其它任何事情他都能勇于面對,命運(yùn)也好,死亡也罷。唯獨(dú)在這件事上,他不敢。 唯有在你懷里的時候,他會忍不住貪婪——如果這一刻能再長一點(diǎn)、稍微再久那么一點(diǎn),就一點(diǎn)點(diǎn)、再一點(diǎn)點(diǎn),一點(diǎn)又一點(diǎn)……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