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哥！”米正放慢車速，等到了家里停下車，一彎腰就把細(xì)狗抱了起來。

    一掂分量，原本70斤的狗子，現(xiàn)在可能還沒50斤。

    黑色細(xì)狗的名字，就是個毫無特色的大黑，是米正出生前就養(yǎng)著的。米正今年都十八了，大黑已經(jīng)過了二十歲。

    米正家是村里難得的一大片平地，造了個四合院。房子十分開闊，在山里頭夏天很涼快。

    他把大黑放在地上，大花已經(jīng)從紙殼箱里跳了出來。單看壯得像頭小豹子的大黑貓，在肩高70多厘米的大黑狗面前，瞧著就是很正常的小貓咪，婉轉(zhuǎn)地“喵”了一聲，在大黑的腿邊蹭了一下，又站起來微微跳了一下，蹭了蹭大黑的脖子。

    “好啦，太陽起來了，趕緊進(jìn)屋去。大黑，我?guī)Я诵迈r的rou回來，中午咱們吃燉rou?！泵渍龥]什么做飯的手藝，簡單做個貓飯狗飯的本事還是有的。

    他剛把東西從三輪車上搬進(jìn)廚房，手機(jī)就響了，一看來電，就皺了皺眉：“爸？”

    米濉沒有對兒子噓寒問暖的意思，也不關(guān)心兒子的考試成績或者未來出路，開口直接就問：“去祭祖了沒有？”

    “……還沒?！?/br>
    “不是跟你說了，滿周歲就去祖墳祭拜一下？你身份證上的生日比實(shí)際的晚了兩天，你別不放在心上！”

    “我……正準(zhǔn)備去?！?/br>
    “現(xiàn)在在家里？”

    “是?！?/br>
    “現(xiàn)在、馬上就去！你爺爺奶奶的墳得拜拜，剩下的往上隨便拜個祖宗?！?/br>
    “哦?！睊鞌嚯娫?，米正也不知道他爸到底是嚴(yán)謹(jǐn)還是隨便。盡管米濉不在身邊，他還是把東西放好之后，就拿著準(zhǔn)備好的祭祀套裝往祖墳走。

    東西有點(diǎn)多，他就拉了一輛小推車。

    大黑過來，做出拉車的動作。

    “黑哥，我長大了，我來拉就好。”

    大黑看米正拉著走了幾步很輕松的樣子，把跳到上面的大花趕下來，帶著一種家長的嚴(yán)肅跟在后頭，一副隨時準(zhǔn)備換班的樣子。

    米正很想說，黑哥你是一條獵犬，不要老想著干拉車的活，但他什么都沒說，取了草帽，一人一狗一貓分別戴上，往山里頭走。

    草帽是去年米正編的。

    大花過去一年長勢良好，今年戴著已經(jīng)有點(diǎn)緊了。它坐在地上，抬起后爪想要撓，又克制地停住，老老實(shí)實(shí)跟在一人一狗身后。

    “大花你將就著點(diǎn)，等會兒給你編個新的?！?/br>
    “喵~”

    米家祖墳所在的山，離得有點(diǎn)遠(yuǎn)，但是前面一段是打理好的果園和農(nóng)田，路很好走，拉著小車也只是有點(diǎn)顛簸。

    走了大概半小時，米正就到了山腳下，從這里開始，才是真正讓他感到考驗的時刻。

    祖墳在北坡，得繞路過去。

    這地方本來就離開村里很遠(yuǎn)，哪怕是包地的人也不會亂闖進(jìn)來，草長得比人還高。要不是米正年年過來幾次，壓根連路都分不清在哪兒。

    米正給大黑和大花摘了帽子，它們就一溜煙鉆進(jìn)了草叢里。

    山里頭有野兔子，大的能有個四五斤。對于獵犬和20斤的貓貓，逮兔子才是正經(jīng)營生。

    米正舒了一口氣，從小推車?yán)锬昧艘话芽巢竦冻鰜?，一邊走，一邊清理道路?/br>
    今天他只能大致清理一下，按照他爸的意思，得馬上祭拜祖宗。

    從小到大，他這個爸爸都像是生活在電話里。要不是每年過年的時候還回來一下，他都懷疑他爸是生活在手機(jī)里的app，還是那種因為使用頻率太低，會被提醒要不要清理掉的那種。

    每年大概就是他生日前后，他爸會主動打個電話過來，從來沒有一句生日快樂，只會讓他上墳祭祖。

    他早上六點(diǎn)多從店里出來，到家差不多七點(diǎn)，等到了北坡看到石階，已經(jīng)是中午了。

    石階前有個亭子，還有個拴馬樁。

    小時候他跟著他爺爺來祭掃的時候，會牽著驢子來，也一樣拴這里。

    亭子里有石桌石凳，邊上還有一口井。

    他抹了一把汗，對著山里頭叫了一聲：“黑哥，大花，回來吃飯了！”

    “汪！”

    “貓嗷~”

    一貓一狗的聲音在空曠的山地里格外有穿透力，但想讓米正循著聲音去找是找不到的，只能它們來找他。

    他把亭子打掃干凈，把帶來的食物在石桌上擺好，貓和狗就頂著一身草籽回來了，不是先吃東西，而是先就著水碗嘩啦啦地喝水。

    貓狗不進(jìn)祖墳。

    大黑和大花都懂規(guī)矩，吃完就待在亭子里。

    米正一個人沿著石階往上走。

    山腳下有幾排墳塋，葬著米家收養(yǎng)的一些家人。像他大伯米良繼，百年之后也會葬在這里。

    米家人的墓還在上面。

    按照規(guī)矩，老祖宗在山頂，越是后代，越靠近山腳。

    他爺爺奶奶是最近的一輩，只要走一個小時山路就行。

    兩個多月沒來，墓前已經(jīng)雜草叢生。

    米正清明時候撒的幾棵小花種子，開出白色的小菊花。他把雜草清理干凈，小菊花就顯眼起來。

    擦干凈墓碑，點(diǎn)燃香燭，米正看著墓碑上爺爺奶奶的照片，和往常一樣，說起最近一段時間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我不是故意晚了兩天，是要去拿畢業(yè)證書?；貋砗脟樔?，見到鬼了。唉……如果是爺爺奶奶回來，我一定不害怕。應(yīng)該是錯覺吧？鄔采薇在我們學(xué)校很有名的，要是真出了事，肯定瞞不住，早就有人說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