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位器
終于應付完了記者,艾薩克焦頭爛額地回到辦公室,從冰箱里拿出啤酒一飲而盡。 自打克莉絲失蹤的消息傳出已經(jīng)過去了整整一周,警方仍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人們沿著她當時掉下去的山澗尋找,幾乎要把山體挖空。 雪山救援不易,cao作不當會引起雪崩,更何況雪山天氣變幻莫測,搜救工作進展緩慢,把希特學院眾人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訓練都提不起精神,學院從沒有這樣死氣沉沉的氛圍。 啤酒只緩解了生理上的干渴,主教練依然覺得內心焦灼無法釋放,忍無可忍回頭沖坐在沙發(fā)上的紅發(fā)男人喊: “你還我們小隊長?。。。。?!” 對著晚輩無理取鬧,誰聽了都覺得艾薩克怕不是瘋了,可安德烈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任憑對方絮絮叨叨控訴他的“罪惡”行徑。 等滿腔怨氣終于發(fā)泄完,轉個身的功夫又恢復了主教練的架子,推了推快要滑落鼻梁的眼鏡,沉聲道:“也別太自責,這不是你的錯?!毙愿袂袚Q速度快的像是患了精神分裂。 頓了頓,他又問:“見過克莉絲父母了嗎?” 安德烈點點頭,這幾天除了跟救援隊上山就是往克萊因夫婦家里跑。夫婦倆倒是沒有苛責他,只是態(tài)度始終冷漠,讓安德烈備受煎熬。他們拒絕為克莉絲選擇墓地,理由只有一個——沒有找到尸體,那他們的女兒絕對還活著。 沒能看護好學員是教練的失職。艾薩克也不好過,得知消息的那一刻就接到萊昂內爾的電話,老友鮮少有情緒失控的時候,不顧多年情誼劈頭蓋臉把他罵了一頓,自己發(fā)動人脈去找人了。 競技聯(lián)合會為克莉絲的事情寬限了賽季開始時間,但賽事不能永遠拖延下去。十天后,救援隊依然一無所獲,于是賽季重新開始。失去新任隊長的希特學院不得不讓馬里奧充當臨時隊長,而安德烈精神萎靡,勉強參加了幾天訓練就被教練放在了替補席上。 他的教練覺得可惜,再消沉下去,安德烈怕是只能就這樣退役了。 可誰勸都沒用。不用去學院的時候,安德烈就把自己關在家里,試圖從克莉絲留下的衣物用品中找到她還存在的證據(jù)。 玄關拖鞋擺放整齊,浴室的白色牙具和安德烈的黑色挨在一起,兩人的睡衣并排掛在衣柜;冰箱里存了她愛喝的咖啡,甚至由于住的時間不長,合照還沒來得及放進安德烈特意挑選的空相框。 那天他將精心挑選的相框抱回家,克莉絲正趴在沙發(fā)上看雜志,半空白晃晃的腳丫看得他眼熱。 安德烈將相框放在桌子上讓她挑選,從臥室拿了雙襪子幫她穿上。 女孩抗議,說家里很暖和。然而這些小細節(jié)向來是安德烈說了算,穿上襪子之前被他捉住腳背親了一口,克莉絲便紅著臉不吱聲了。 放眼望去,滿屋都是克莉絲生活過的痕跡,空氣中還能聞到她特有的信息素香氣。 安德烈不敢再這個家里多呆一秒。他鎖好門,什么都沒帶連夜去住了酒店。 思念和愧疚幾乎要將他吞噬,伴隨而來的是失眠癥。睜眼等待天亮的時間里,他縮在被子里數(shù)次撥通克莉絲無人接聽的電話,只為了聽聽她略懶散的電話留言。 “嗨,這里是克莉絲,如果我沒有接電話,那多半是被生活壓垮了?!?/br> Omega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掛斷再撥通,上癮般重復著。他不敢上網(wǎng)再看那些收藏的視頻,但凡看到網(wǎng)友們悼念克莉絲的語句,他就兩眼發(fā)黑呼吸困難;看到懷疑他將克莉絲推下山崖的陰謀論更是氣血翻涌,索性斷了網(wǎng)。 在酒店沒住幾天,他又為自己離家的事情后悔不已,對同克莉絲一起居住過的家思之如狂。被教練押送至心理醫(yī)生處,躺在診療室假意就診實則補眠后,安德烈拖著空蕩蕩的軀殼回到了他們的家。 他和克莉絲的家。 腳步頓住了,門口站著一個人。安德烈不敢確定這不是長期失眠帶來的幻覺,那人耳垂的鉆石耳釘卻晃了他的眼。 “奧斯卡?你怎么在這?” 兩個男人無言對峙,來者上下打量他半響,勉強扯出個笑來?!翱磥砟氵^得不好?!?/br> 說起來他倆上次見面,還是奧斯卡氣勢洶洶來“捉jian”的時候。不難看出他消瘦了許多,整個人輕減了一大圈,氣質也不同以往那副陽光開朗的樣子,顯得陰沉邪魅。 可他與克莉絲鬧掰,安德烈不想給他好臉色。 Omega皺皺眉,錯開他的身體開門。 沒想到奧斯卡緊隨其后,伸腳擋住即將關住的門,疼的忍不住嘶一聲。安德烈可不想跟他拉扯,不耐煩地問他到底想干嘛。 “非常重要的事!能不能讓我先進去?” 手上力度絲毫不減,“就在這說?!?/br> “嘶……是關于克莉絲的,她還活著!” 終于被放進屋,門關上的同時冰涼的刀刃也架在了脖子上?!敖o你三十秒說完?!?/br> 奧斯卡倒也沒賣關子:“上次來你家,你質問我是不是在克莉絲身上安裝了定位器,還記得嗎?” 安德烈一愣,他當時只是為了刺激他一下,沒想到這家伙真這么干了。 奧斯卡絲毫不怵,反而因為秘密的揭露愈加興奮,忍不住揚起的嘴角露出那顆標志性虎牙:“好消息是我確實放了,壞消息是......” “或許是由于距離太遠,已經(jīng)一周沒動過了?!?/br> 不知他經(jīng)歷了什么,即便笑了,那股灑脫氣質也蕩然無存。 安德烈氣急,恨不得讓他血濺當場,可他不想臟了和克莉絲的家?!斑@么關鍵的事情你居然才想起來?而且你憑什么證明定位器不是丟在別的地方了?也許被雪沖走了。” “我不能確定,但不管是不是巧合,都值得一試。”alpha說完,得意地沖他揚下巴,“怎么樣,我們合作一下?” 客廳再次陷入沉默。安德烈來到島臺默不作聲地煮了壺咖啡,倒了兩杯才發(fā)現(xiàn),這是克莉絲愛喝的牌子。 奧斯卡也注意到,小口小口抿著,直到杯里的咖啡徹底見底。 “你當時為什么要補那一槍?”安德烈突然問道。 他看了直播,同為職業(yè)選手而言除了憤怒便是詫異,甚至一度懷疑奧斯卡得了失心瘋。 思緒瞬間被帶回到半決賽那天,槍聲伴隨著綻放的血花在眼前重映,女孩不可置信的目光深深刻印在腦海。以及在節(jié)目中重逢,令人絕望的對峙。 大腦一陣刺痛,奧斯卡苦笑,搖搖頭沒有回答。 安德烈盯著他,眼中怒色翻涌:“所以你現(xiàn)在是想贖罪?” 小麥色指尖摩梭著杯口邊緣,男人沉默了很久才輕聲道: “算是吧?!?/br> 安德烈不想繼續(xù)追究,走到男人面前居高臨下地說道:“所以地址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