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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寵 第46節(jié)

    唇邊,忽然遞來一杯熱飲,宋荔晚眨了眨眼睛,看到他正含笑望著她,柔聲對她說:“你這幾天都沒胃口,先喝口熱的暖暖胃?!?/br>
    餐廳中的燈火通明,頭頂落下一頂?shù)鯚?,細長的線,被風吹了,輕輕晃動,他的眼底,鈷黑色的眼睛被燈光染成了淡淡的棕,也像一汪甜蜜至極的楓糖。

    弟弟meimei們的視線都投了過來,小心翼翼地,想要判斷,她在這個家中,過的究竟是好是壞。

    不要讓他們替自己擔心了,宋荔晚在心里告訴自己,她已經(jīng)是個大人了,足夠解決她和靳長殊之間的事情,弟弟meimei們還小,有什么風雨,有她擋著就好了。

    宋荔晚淡色的兩片唇微微開啟,含丨住他遞來的杯口,呷了一口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遞過來的,是一杯酸梅湯。

    酸梅湯還有些熱,喝下去生津止渴,淡淡的酸和淡淡的甜,放了陳皮同山楂,十足開胃。

    宋荔晚怕酸,忍不住臉皺成一團,他低低地笑了一聲,伸出手來,指腹擦過她的唇角,替她將唇邊沾上的一點淡褐色的酸梅湯給擦掉了。

    他的指尖,哪怕在這樣的氣溫里,仍舊是涼的,可對她的每一次觸碰,都細致耐心,只是有意無意,指尖擦過她的唇瓣,有些用力,將她柔軟的唇,揉成了微妙的形狀。

    宋荔晚能夠感受到,唇瓣因為受力充血,而微微發(fā)燙。

    她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趁著他指尖若有似無地掃過她的齒間時,合攏上下的齒,咬了他一口。

    他嘶了一聲,收回手去,壓低聲音輕笑道:“真是小狗。”

    宋荔晚知道,他是故意的,趁著她不能反抗的時候,任意擺布她。

    弟弟meimei們都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們,宋荔晚面上一紅,低下頭去,不肯再同他糾纏,靳長殊也見好就收,將杯子放回桌上,卻又在桌下,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指骨修長,瘦削有力,糾纏住她的指尖,十指交扣,無論如何也逃離不開。

    這一頓飯,除了宋荔晚有些心神不屬之外,算得上是賓主盡歡。

    平心而論,靳長殊若是愿意,實在能做一個很好的長輩,無論是從知識儲備還是從人際交往,他都能給出極佳的見解,一場飯局結(jié)束,阿朝看他時,眼睛里全是崇拜,就算是對他警惕性最強的小盼,也難免有些動搖,神色間,不再那樣的拘束。

    宋荔晚見了,只覺得嘆為觀止。

    雖然人無完人,可仔細比較起來,靳長殊實在稱得上是完美無缺。

    弟弟meimei們已經(jīng)坐上了車,宋荔晚俯身,同他們告別說:“今天太晚了,回去就不要用功了,早點睡覺,知道嗎?”

    “知道了。”阿朝是最開心的一個,對她擠眉弄眼說,“jiejie,我問過了?!?/br>
    “你問了什么?”

    “我問靳哥哥,可不可以喊他姐夫,他說可以!”阿朝說著,從口袋中掏出一個紅包,只憑眼睛,就能看出,厚度頗為可觀,“還獎勵了我一個改口的大紅包。”

    可阿朝知道,紅包不能亂收,所以特意拿出來,請示宋荔晚。

    宋荔晚看他期待的神情,有些啼笑皆非:“給你你就留下,不準亂花錢?!?/br>
    “我肯定不亂花!我都存起來,將來咱們可以和姐夫,一起再去迪士尼玩?!?/br>
    他改口極快,聽得宋荔晚心情有些復雜,車子緩緩開走,宋荔晚還站在門前,遠遠地望著,卻忽然被人從身后拽住手臂,扯了過來,狠狠地按在了門前的羅馬柱上。

    門口的路燈投下冰冷雪白的一片光束,燈泡內(nèi),飛蟲正繞著這點滴的光明凌亂地舞動著,靳長殊居高臨下地望著她,半張英俊雍容的面孔藏在影中,冷漠而鋒利,似乎剛剛的溫柔和煦,只是一張面具,此刻已經(jīng)被他扯了下來。

    宋荔晚的背脊撞得有些疼,勉強要面上不露出懼意,揚起下頜聲音冷硬地問他說:“你發(fā)什么瘋?”

    他沒有說話,視線晦暗,莫名地,令人心頭發(fā)緊。

    宋荔晚想要回避他的視線,可他掐住她的下頜,聲音有些陰晴不定的冷和淡:“你那個meimei,好像很怕我?”

    宋荔晚捉摸不透他的意思,索性實話實說:“我也怕你,靳長殊,誰會不怕你?”

    他漆黑的眼眸點光不現(xiàn),映著她,將她深深地刻到骨子里。春深夏初,風一吹起,夜晚又泛起了揮不去的涼意,他的指骨,碾過她的耳珠,慢條斯理地,落在她的頸上。

    她的頸子纖細,如同玫瑰花枝,不過一握,稍一用力,便能斷在掌中。

    宋荔晚微微有些喘息,在他掌中艱難地動了動,手握在他的腕上,卻只被他的腕骨硌得生疼。

    他總算放松了一點力道,指腹撫弄著她泛著玫瑰花色的唇角,雙手捧著她的面頰,緩慢而著迷地,將一個吻重重落了下來。

    最開始,被掠奪的是呼吸和空氣,而后是她的意識,他吻得太深,似乎要融化她的大腦,要她只能隨著他,而沉淪起舞。

    柔軟起伏的身體,貼近了,裙擺下風光綺麗,布帛被撕裂了,發(fā)出一聲清冽的聲響,冷風吹拂過來,宋荔晚微微回過神來,聲音里帶上一絲驚恐:“靳長殊……你不會是想在這兒……”

    “不行嗎?”

    他像是完全沒有發(fā)覺,自己在說怎樣的荒唐話,手指沿著雪山巔上,最引人遐思的那一點峰巒,緩緩地落入了光與影的罅隙之中,探那無法言說的旖旎境地。

    “不是已經(jīng)不怕我了?”

    他原來,全聽到了!

    宋荔晚一瞬間,有些毛骨悚然,那些落在身上,絨毛似的溫熱,被冷汗濡濕了,凍得要人清醒。

    他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貼著她,緩緩地撥弄難描難繪的方寸之間。

    冷和怕,加上熱,混成了令人面紅耳赤的酥麻,電流似的自背脊,一路通到了尾椎骨。

    宋荔晚唇角,無法遏制地溢出一聲嬌哼,腰肢處三寸,無法克制地軟了下去,她的視線有些亂了,映著高光的穹蒼,還有面前,近在咫尺的他。

    可余光里,忽然亮起一點光來,宋荔晚瞳孔猛地一收,看到竟然是送弟弟meimei走的那輛車,又開了回來。

    “他們回來了!”她的聲音都在發(fā)顫,“靳長殊,你放開我!”

    可他偏偏不放,禁錮著她,一只手掐住她的后頸,重重地吻了過來,羞辱的意味,卻比情丨欲更濃。

    宋荔晚又羞又惱,抬手掙扎,指尖劃過他的面頰,他嘶了一聲,微微一頓,宋荔晚趁機,將他推開了,慌亂地整理著自己的裙擺衣襟,一面警覺地看向了他。

    他站在那里,一片冰冷而凝重的陰影籠在他的面上,面頰上,正緩緩滾落一顆赤紅色的血珠,石榴籽似的,在蒼白的肌膚上,有種不祥的冶艷之色。

    察覺到宋荔晚的注視,靳長殊長而濃重的睫羽緩緩抬起,漫不經(jīng)心地以指腹,將那顆血珠拭去。

    “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彼Z調(diào)中帶著一點冷酷的笑意,一字一句,令人膽寒地淡淡道,“只要你乖乖的,你的弟弟meimei們,都會有光明燦爛的未來,可如果你不聽話……”

    “荔晚,我的寬容,并不是誰都能夠擁有?!?/br>
    作者有話說:

    靳狗好瘋(小聲

    ? 第36章

    36

    一個吻, 落在她的額上,不過一觸, 便已離去。

    他的溫度, 自她的身側(cè)離開,夜風驚擾,也將那一點微乎其微的溫暖帶走。

    宋荔晚眼底的淚光, 在冰冷的燈光下閃爍著星星般的明亮。車子已經(jīng)在她面前停下,她深吸口氣,輕輕將淚擦去, 帶著笑迎了上去。

    原來是阿朝的作業(yè)本落在了這里, 還好夜色深重,眾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等將弟弟meimei送走, 宋荔晚回到屋內(nèi),卻見靳長殊不知何時,已經(jīng)離去。

    這里空空蕩蕩, 又成了只有她一個人的地方。

    夜里, 宋荔晚睡得并不踏實, 輾轉(zhuǎn)反側(cè),總在反復思忖著靳長殊的那句話。

    天光微微亮起,她方才勉強入睡, 卻又忽然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吵醒, 宋荔晚眉心皺起漣漪,掙扎著睜開眼來, 有些昏沉地按下了接聽鍵后, 卻只是聽到了第一句話, 睡意便蕩然無存。

    -

    手術(shù)室門前。

    燈光冰冷。

    無論什么身份的人, 來到此處,都是同樣一張倉皇無措的面孔。醫(yī)院的墻壁,聽過無數(shù)比禱告室的圣經(jīng)更加虔誠的祈禱。

    一陣急切的足音響起,長長的走廊盡頭,宋荔晚趕來時,等在門口的護士連忙迎了上來,語速極快地告知她說:“你是病人家屬嗎?他遭遇車禍,現(xiàn)在大出血,情況十分危險。”

    “我是病人家屬?!钡搅诉@種時候,宋荔晚反倒冷靜下來,同樣很快地回答說,“我是他的jiejie,需要我做些什么嗎?”

    “你弟弟是rh陰性血,也就是熊貓血,現(xiàn)在醫(yī)院血庫存量不夠,你和他的血型相匹配嗎?”

    宋荔晚一愣:“我……我們不是親生姐弟。”

    護士也愣住了,旋即又問:“那他的父母呢?”

    “他是孤兒?!?/br>
    走廊間的空氣,像是凝固住了,溫度太低,凍得人幾乎顫抖,護士口罩下的臉色難看起來,只來得及留下一句:“臨時抽調(diào)可能來不及了?!?/br>
    便轉(zhuǎn)身就往另一邊飛快地跑去。

    宋荔晚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當她知道,阿朝出了車禍被送來醫(yī)院時,滿腦子回蕩的,只有一句話。

    原來他真的,說到做到。

    他的寬容,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擁有,一切敢于忤逆他的行為,都將受到最苛刻的懲處。

    她是意外,是他可以寬恕的罪人,所以一切的責難,都落在了她最親近之人的身上。

    宋荔晚站在那里,幾乎搖搖欲墜。

    怎么會是阿朝?

    她知道阿朝是熊貓血,所以從小到大,都很注意保護他,生怕他會受傷失血。

    可偏偏,那無情的陰云,就落在了阿朝的頭上。

    宋荔晚幾乎生出了絕望,有人同她擦肩而過,連番的刺激外加一夜未眠,她終于再支撐不住,如一片零落的葉片般倒了下去。

    打斜里伸過來一只手,拽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入了懷中,宋荔晚伏在那里,耳中嗡嗡作響,頭頂?shù)陌谉霟衾涞孟袷且粋€夢,她緩緩地抬起眼睛,在無數(shù)飛舞的彩色雪片之中,望見一張蒼白而冰冷的面孔——

    往日里,他的面孔也是蒼白的,可這一次,卻多了幾分褪盡血色的病態(tài),面上唯有眉同眼睛,是一色濃墨重彩的黑。

    他多么英俊,完美到無可挑剔,卻又是那樣的無法靠近。

    宋荔晚怔怔地望著他,如同陷入無法醒來的夢魘,許久,恍惚地喊他說:“靳長殊,為什么?想要教訓我、想要我聽話,懲罰我折磨我就好,為什么要動我僅剩的親人?你擁有的那么多了……整個世界,都屬于你,可你為什么,連我僅剩的東西都不放過?”

    眼淚無聲地沿著她的面頰滑落,她恍若未覺,只是執(zhí)拗地望著他的眼睛。

    冷酷的光中,她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唯獨能夠感覺到,他扶在她身上的手,在聽到她說話時,微微有些僵硬。

    她很累了,累到再也說不出多余的話來,只能這樣,很慢很輕地對他說:“如果阿朝死了,靳長殊,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br>
    他始終沉默,緘默如凝固的冰山,只是用力地擁抱住她。

    她的眼淚,滾落下去,碎成了滿地的月亮。

    而月亮,也沉淪在無邊的苦海之中。

    時間一分一毫地過去,手術(shù)室的大門,終于敞開,她猛地掙開了他的懷抱,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身后的他,不敢碰她,只是張開手臂,小心翼翼地護著她,免得她太過激動而跌倒。

    她卻并不知道,只是死死地看向醫(yī)生,等待著最后的宣判。

    也許是天堂,也許是末日。

    醫(yī)生終于說:“病人已經(jīng)脫離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