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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寵 第13節(jié)

    12

    工作人員確認無誤后,場上的拍賣人終于一錘定音。

    阮烈罵也罵不出口,可憋又憋的難受,最后只能擠出一句:“靳二,你真不夠意思?!?/br>
    媽的,他泡個妞,靳二來攪什么局??!花一千萬就為了氣他?!

    阮烈簡直百思不得其解,在腦子里過了一遍,確定自己最近也沒得罪靳長殊,可靳長殊仍是一副漫不經(jīng)心的模樣:“你不是說要感謝我?就當(dāng)謝禮了。”

    這是阮烈之前隨口扯得一個理由,主要是為了邀請靳長殊出來,商討一下怎么對付他那幾個討厭的哥哥。

    靳長殊這么說了,倒把他剩下的話堵了回去:“……又不是我出的錢,你什么時候這么大方了?”

    “覺得虧欠我的話……”

    靳長殊微微一笑,忽而看向身邊的宋荔晚,宋荔晚心知不妙,可桌下的手,仍被他死死扣著,掙脫不得。

    “我只好橫刀奪愛了?!?/br>
    阮烈:……

    媽的,靳二這個王八蛋,果然也看上這個小美人兒了!

    就知道男人靠不住,什么一心一意,都是屁話!

    阮烈氣道:“你不是守身如玉,只愛家里那個?”

    靳長殊眸中深深,翠色漸濃,凝視著宋荔晚時,專注一如深情:“我想……她不會介意。你說是嗎,宋小姐?”

    最后三個字,被他含丨在齒間,一字一字,慢慢地落下,最后一個字,尾音微微揚起,清冷音色中,便混進了難以描摹的風(fēng)流旖旎之情,聽在耳中,令人忍不住面紅耳赤。

    可宋荔晚一口婉拒:“既然靳先生已經(jīng)心有所屬,我就不……”

    話音未落,卻見靳長殊已經(jīng)起身,將她攔腰橫抱在懷中。

    阮烈:!

    楚卉安:!

    媽啊,瞳孔地震了!

    屋內(nèi)鴉雀無聲,都震驚地看著靳長殊,靳長殊卻神情自若,還很有禮貌地對著二人道:“今晚很愉快,我先失陪了?!?/br>
    宋荔晚在他懷中又想掙扎,又顧忌著體面不敢掙扎地太過用力,他卻在她耳邊,柔聲問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時候和阮烈成了朋友,嗯?”

    宋荔晚一僵。

    總不能告訴他,就在他來之前吧。

    耳邊,是靳長殊的笑聲,宋荔晚把頭埋在他懷中,徹底放棄掙扎,任由靳長殊抱著她,離開了這片是非之地。

    -

    今夜有月,月下有花,朗朗清風(fēng)間,拂了一身還滿。

    車中擋板玻璃緩緩升起,自透明變?yōu)椴煌该鞯暮谏?,將車前座同后座分割成了單獨的兩片天地?/br>
    寬大的座椅觸手光滑,湊近了,還能聞得到上等牛皮經(jīng)過層層鞣制后所獨有的淡淡的皮革氣息,宋荔晚蜷縮在靳長殊的懷抱中,腰肢被牢牢地把控在他的掌心之中。

    車內(nèi)溫度有些高了,要她面上,泛起了嬌媚的紅暈,她的肩上和發(fā)間,都落著那細碎伶仃的白色花瓣,如同透明而嬌嫩的吻,蕩開了層疊的漣漪。

    靳長殊的指尖仍是冷的,帶著幾乎透明般冷厲而懶倦的觸感,輕輕地自她耳尖向下,緩慢而細致地沿著柔軟的耳垂,拂過她戴著的耳環(huán)。

    耳環(huán)同手釧是同樣的黃金材質(zhì),花紋繁復(fù),堆疊成明滅的星爍,其中鑲嵌著的紅寶石,光芒璀璨,輕輕一碰,便盈盈地晃動起來,將拉長了的光影,曖昧地印在她的眉梢同唇角。

    “告訴我,乖女孩。”靳長殊垂眸,溫柔地問她說,“你想要離開我了嗎?”

    宋荔晚幾乎無法回答他的問題,她顫抖著手,想要找到一個支撐點,卻只能無力地落在他黑色的衣領(lǐng)之上,凝雪般的皓腕在這樣深重的底色上,呈現(xiàn)出一種如同瓷器般將要折斷的脆弱,似是折了翅膀的白鴿,連一絲力氣都用不上來。

    靳長殊體貼地握住她的手腕,愛憐地在她的面頰上親吻了一口,宋荔晚視線有些渙散,明明聽到了他在問什么,卻無法理解每一個字句的含義。

    車子開得飛快,窗外的路燈連成長長的橙黃色的飛光,原本平穩(wěn)至極,卻忽然途經(jīng)一條正在維修中的小路。

    道路蜿蜒,指示牌立在道旁,車路碾過尚未全部修繕的路面,帶起塵埃,每一次的顛簸,都要宋荔晚更將清晰分明地感受靳長殊的熱意。

    高大的梧桐樹枝繁葉茂,隱天蔽日般,將路燈的光盡數(shù)遮掩而去,只有葉羽中透出一點琥珀色的亮,如同被嵌在巖壁上的明珠。

    她今日穿著一條朱砂紅撒銀絲的旗袍,領(lǐng)口處別出心裁,挖出雞心領(lǐng)的形狀,露出她如同堆玉砌雪般的肌膚,因為顛簸,挽起的發(fā)有些亂了,散下幾縷垂在臉畔,在隱約的光中,黑白分明到了幾乎灼人的地步。

    耳邊的墜子發(fā)出細雨般沙沙的輕響,靳長殊嵌著她的下頜,逼著她看向自己。

    “回答我?!?/br>
    這一點隱約的疼痛,終于要她找回片刻的理智,在喘息的罅隙中,斷斷續(xù)續(xù)地回答說:“我……我想離開,有用嗎?”

    他便低沉地笑了起來:“是沒有什么用?!?/br>
    “所以……所以你在意這個做什么?”

    “只是不喜歡,有人覬覦我的東西?!?/br>
    “我不是你的……”眼中含著淚,她纖細的腰肢如同折斷的玫瑰花莖,再無力承擔(dān)分毫的雨露,卻還在逞強,“我只屬于我自己。”

    “是,你只屬于你自己?!?/br>
    他眸底的翡色,這一刻,幾乎要將她淹沒,猛地一下,要她失聲尖叫起來。

    她一瞬間失去全部知覺,世界中,只剩下了他一個人。他是她的國王,掌握著她的生殺大權(quán),又如山火,洶涌地將她的一切,都燃燒殆盡。

    眼淚沿著面頰無意識地流淌而下,纖細的手指,在他的衣襟上,痙攣著扭曲,太過強烈的刺激,在這一刻,已經(jīng)統(tǒng)治了她的全部。

    靳長殊凝視著她,眼底愛意涌動,瘋狂直至無聲。

    “但我可以屬于你?!彼侨ニ臏I珠,將這一個不帶分毫血腥氣息,卻又充滿了扭曲的獨占欲望的吻,烙印在她的唇瓣之上,“哪怕你,并不想要?!?/br>
    可宋荔晚聽不清他在說什么。

    窒息般的快意,要她以為,自己會死在這里。她燒得厲害,在他懷中,要融化了一般。車子仍在疾馳,像是再也沒有停下的時候,她哀求著,胡亂地說著自己聽了都要面紅耳赤的話,只為要他饒了自己。

    他終于暴露了自己的本來面目,成了最冷血的獨丨裁者,時間在這一刻,被拉長成了幾近于永恒,當(dāng)車子終于停下時,她許久許久,方才懨懨地抬起眼睫。

    窗外,是凝固的夜色,宋荔晚看到自己,靠在靳長殊的肩上,心跳得太快,像是要從心口蹦了出來,她的齒咬在他修長蒼白的頸上,可是因為沒有力氣,更近似于一個親吻。

    窗上映出她的倒影,眸含春水,面若桃花,旗袍的領(lǐng)口被撕開了,露出她倒扣的小碗似的鎖骨。

    她像是包裝精美的禮物,可他卻沒有多少耐心,將包裹著她的包裝紙小心翼翼地解開,在她身上,他永遠有著同自己精致肅麗的外表截然不同的粗魯。

    宋荔晚軟軟地靠在他的胸口前,像是受了摧殘的一朵海棠花,可再看他,依舊是衣冠楚楚,矜貴至極,連一??圩佣紱]有解開,只有衣角上帶著的一點褶皺,是剛剛疾風(fēng)驟雨留下的印記。

    宋荔晚心中生出不滿,指尖撫著領(lǐng)口上扯開的口子,抱怨說:“你就不能好好解開嗎?我都被你撕壞了多少衣服了?!?/br>
    “壞了就做新的?!彼袷趋易愫蟮墨F,連語調(diào)里都帶上了慵懶而性感的余韻,“上次替你請的旗袍師傅還滿意嗎?”

    “就算有了新衣裳,難道舊的,就活該扔了?我知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可偏偏,我就是個念舊的人?!彼卫笸碚f到后面,卻又嘆了口氣,“算了,和你說不明白。”

    她忽然意興闌珊起來,因為明白,和他這樣的人,說什么“新衣舊衣”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無論新舊,只要他愿意,都能盡收囊中。

    他可以擁有一切,世界對他來說也唾手可得,可她不同,她只擁有那么一點細枝末節(jié)的東西,所以一樣樣都看得視若珍寶。

    宋荔晚想著,就覺得很沒意思,想要從他懷中離開:“你真是瘋子,要在車里……倒弄得我出了一身汗,黏糊糊的好難受。”

    可他偏偏不肯松手,將下頜壓在她的肩上,漫不經(jīng)心問:“今天怎么想到要去拍賣會?”

    當(dāng)然是去……通風(fēng)報信,挖他墻角的。

    可這話萬萬不能說給他聽。

    宋荔晚裝作若無其事道:“閑著無聊,正好朋友有邀請函。那邀請函,還是你手下的楚沛安送的。”

    她是故意將話題扯到楚沛安身上,好顯得她并不是故意前去。

    靳長殊不知聽出她的言外之意沒有,語調(diào)仍是平平:“楚家在新港,只算是二流世家,他們兄妹也只是二房,將來繼承不到多少家產(chǎn)。好在楚沛安還算上進,跟在我身邊,一向處事妥帖。只是沒想到,你和他的meimei,竟然交上了朋友。”

    宋荔晚不喜歡他這樣的口吻,將人分做了三六九等。

    她蹙起眉來,怪聲怪氣道:“楚家是二流世家,那我是什么?我是不入流的孤兒院出來的小人物,哪配待在您的身邊?”

    “荔晚?!彼p笑一聲,把玩著她雪白腕子上的手釧,可眼底,卻殊無笑意,“不要用詆毀自己的方式來激怒我,那并不奏效?!?/br>
    宋荔晚也學(xué)著他的口吻,笑了一下,像是請教,又如同挑釁:“那該用什么來惹你生氣呢?靳先生難道永遠不會生我的氣嗎?”

    “說‘永遠不會’,那一定是假的。”他溫柔地撫弄她鬢邊散落的發(fā),逗弄似的繞在指尖,觸手如同光潔絲滑的綢緞,“比如今天,我就很生氣?!?/br>
    “生阮烈的氣,還是……生我的氣?”

    “阮烈只是無關(guān)緊要的小角色,我的荔晚,只有你,才永遠是那個重中之重?!?/br>
    宋荔晚的唇角不由自主地翹起,哪怕明知,他在用這樣動人的花言巧語,引誘著她一步步走入他設(shè)伏的陷阱。

    可在這樣的時刻,在兩人剛進行了最親密無間的舉動后,她難得的,放縱自己,去享受心頭那無法遏制的甜蜜的痛覺。

    甜蜜,但痛楚。

    宋荔晚望著他的眼睛,輕聲呢喃:“我應(yīng)該開心嗎?開心無所不能的靳先生,也會因為我的一舉一動,而牽動心緒?”

    “你應(yīng)該開心。”他執(zhí)著她的手,在她瑩然如雪的指尖,輕輕地烙下一吻,“畢竟,你做到了從沒有人做到的事?!?/br>
    “那你還生我的氣嗎?”

    靳長殊微微側(cè)頭,英俊絕倫的容貌,在淡淡的銀白色的月光下,顯出一種冰冷而疏離的質(zhì)感,連他翡翠色的眼眸,都凝固成了無機質(zhì)的冰冷礦石:“我不喜歡這種感覺?!?/br>
    “生氣、沮喪、憤怒,這些情緒對我來說,都是很罕見的存在?!?/br>
    他說的并不是謊言。

    他的情緒一向寡淡,哪怕是認識他最近的朋友同下屬,也從來猜不透他的心思。他如禁海,又似深淵,他是在世神祗,只可參拜,不得褻瀆。

    可他望向她時,眼底卻總有一抹溫情:“我不喜歡給人第二次機會,可你,值得第二次。”

    對她,他已經(jīng)破例了很多次了。

    宋荔晚明白,自己應(yīng)當(dāng)見好就收了,畢竟如果真的惹怒了他,自己也不會有什么好下場的。

    可她卻喜歡鋌而走險。

    “如果還有第三次呢?”

    話一出口,靳長殊眼神一黯,明明唇角弧度依舊,最是佻拓風(fēng)流,可車中空氣凝滯,令人連呼吸都有些費力。

    不是不后悔的,明明氣氛正好,她又為什么一定要激怒他?

    就如同在刀尖上起舞,連心臟都被放置在利刃之上,一步踏錯,便是萬劫不復(fù)。

    可她偏偏想要去試探,他對她的底線,究竟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