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jié)
爾書一個激靈,連忙夾著尾巴竄到花滿樓身后,警惕地看著傅回鶴:“你不要過來?!?/br> 傅回鶴:“我就摸兩下跟你囑咐兩句,又不干什么,膽子小成這樣……嘖。” 爾書是一朝被剃毛十年怕蓮花,再也不會上傅老板溫言細(xì)語的當(dāng):“有事你站在那說就行,反正你別靠近我!” 傅回鶴見爾書的黑豆眼里滿是警惕,便道:“我就是想說,你記得注意一下長盛君,一旦他反應(yīng)比較抗拒,你一定要提前拉我們回來?!?/br> 爾書從花滿樓身后探出大腦袋:“為啥?他還能比你兇?” 傅回鶴微笑道:“你覺得呢?” “好吧……我會注意的,如果情況不對就拉你們出來?!睜枙鴮﹂L盛君并不熟悉,但也知道這次的事非同尋常,聽傅回鶴這么慎重囑咐,便乖巧聽話道,“那你這次別不理我啊。” 再來一回上次的那一出,爾書感覺自己這條小命遲早被傅回鶴玩完。 不過這次花公子在,總不容著讓老傅胡來吧? 爾書這么想著倒也放松了許多,甩了甩尾巴繼續(xù)低頭咬了一顆糖葫蘆,直到一串糖葫蘆快吃完,爾書吞咽的動作驀然一頓,尾巴繃直成一長條。 “來了!” 傅回鶴第一時間拉過花滿樓的手腕將他護在懷中,兩人眼前俱是一黑,斑駁陸離的顏色穿梭而過,最終定格在一處漆黑無比的山洞里。 傅回鶴睜開眼,愣了一下。 花滿樓伸手碰了碰旁邊的洞壁,驚訝發(fā)現(xiàn)觸手的溫度居然是溫?zé)岬摹?/br> 一道清亮的少年嗓音自山洞外傳來:“慢點慢點,我兜不住了!!” “小長盛,再不跑咱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清雅的男聲隨之響起,聲音微喘卻帶著笑意,“我說澤一,你這慢吞吞的,別回頭又讓我去撈你,我可跑不動了?!?/br> “跑什么?”另一道聲音慢悠悠道,“我剛才占卜過了,他們追丟了?!?/br> “你不早說??!”少年和男人異口同聲,齊聲譴責(zé)。 另一道聲音還是慢吞吞的,帶著笑,顯然是故意逗趣兩人:“我現(xiàn)在不是說了么。” 腳步聲越來越近,傅回鶴將花滿樓護在懷中,周身靈霧頓起,將二人的身形掩去。 三人跑進山洞,那少年在洞口處伸手一抹,橫在山洞口的巨石被機關(guān)推動遮擋住入口,原本漆黑的山洞應(yīng)聲而亮,映照出站在山洞邊的三人。 少年的眉眼赫然就是稚嫩些的長盛君,旁邊那個提著劍的白發(fā)男人眉眼俊朗,周身劍氣鋒銳,帶著幾分不羈灑脫,另一邊的男人烏發(fā)披散,一雙金色的眸子異于常人。 少年時期的長盛君并沒有披著那身黑漆漆的斗篷,一身蒼青的勁裝,骨節(jié)處還覆著輕甲,這會兒正從袖里乾坤中噼里啪啦倒出來一堆匣子瓷瓶,一看就是不知道從哪里打劫來的戰(zhàn)利品。 金眸男子彎腰從一堆東西里拎出來一個不起眼的小匣子,轉(zhuǎn)手遞給正用衣擺擦劍的白發(fā)男人:“你的?!?/br> “這就是你看到的對我有用的寶物?”白發(fā)男人湊過來,順帶偷偷用好友的衣裳擦了擦手。 “傅逸洲!你又用我的衣裳偷偷擦手?。 泵麨闈梢坏哪腥艘浑p金眸頓時盈滿怒意,順手拿了地上的匣子瓷瓶就往白發(fā)男人身上砸。 傅逸洲一邊躲一邊繞著山洞跑,手里還不忘打開最開始澤一丟給他的匣子,大笑道:“這不是白衣裳擦起來更順手嘛~長盛也這么覺得,對不對!” 澤一這人最是龜毛,頭發(fā)永遠(yuǎn)順滑發(fā)亮,衣裳要穿最白最干凈,哪怕是掉進泥潭里,這人剩下最后一絲靈力第一反應(yīng)也是護住自己的一身行頭。 原本在一旁美滋滋看戲的少年仙人球一哽,對上澤一危險的視線,頓時指天發(fā)誓:“我不是,我沒有!” “洲哥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 第108章 發(fā)表【二更】 “哇哦,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長盛君的表情這么豐富。”傅回鶴的唇貼在花滿樓耳側(cè),細(xì)聲感嘆了一句。 就沒見過長盛君取下面具的花滿樓笑:“你見過老師不戴面具的樣子?” 傅回鶴環(huán)著花滿樓的手臂緊了緊:“見過,小時候不懂事有段時間想方設(shè)法偷襲他想看他長什么樣子。有一次在他院子里搗亂的時候沒發(fā)現(xiàn)一處機關(guān)下面是弱水,那水只要沾了就別想活, 就在我要掉下去的時候長盛君出門把我撈住了?!?/br> 然后那會兒還是個熊孩子的傅凜伸手就把長盛君的面具給掀了。 花滿樓想也知道傅回鶴做了什么, 低笑道:“老師沒揍你?” “那會兒不熟他才懶得揍我, 給我吊房梁下面掛了半個時辰, 最后還是被小姑姑拎走的?!?/br> 傅回鶴說完, 抬頭看了正和兄長笑鬧的長盛君,頓了頓,接著道:“他眉骨的地方有一道疤, 看著很深,再偏一點左眼就保不住了?!?/br> 但少年時期的長盛君臉上卻沒有任何傷疤。 正說著,兩人面前的濃霧突然加深, 那處被當(dāng)做臨時落腳點的山洞開始模糊起來,一點一點的光斑和顏色糅雜在一起四散開去又重新凝聚。 仍舊是少年模樣的長盛君高坐在樹枝上,正笑吟吟地看著下面熱鬧喧囂的典禮場面。 白發(fā)紅衣的傅逸洲和同樣身穿紅衣的女子被簇?fù)碓谧迦酥虚g, 面上帶著爽朗的笑,眼角眉梢都是幸福開懷。 傅回鶴也是第一次見到白澤一族的結(jié)契典禮,眼中也帶著些好奇。 傅逸洲會成親生子并沒有讓兩人意外, 畢竟三人里,的確只有傅氏留存了下來。 但…… 花滿樓的語氣有些不確定:“那位夫人, 是……凡人?” 傅回鶴這才注意到, 站在傅逸洲身邊的那個女子周身沒有任何靈力波動,看上去甚至都不是人類修士, 而是個徹徹底底的凡人。 這不是一場結(jié)契典禮, 而是最普通不過的成親。 黑發(fā)金眸的麒麟走到樹下, 也看向傅逸洲的方向,嘴上卻道:“怎么,小長盛也想成親了?” 少年模樣的長盛君被一語道破心底的小心思,惱羞成怒道:“看到這樣的情景想一想不是很正常嗎!你敢說你沒有?” 澤一還真想了想,然后語氣平淡道:“幾百年前我就占卜過,我這一生都沒有紅鸞姻緣,所以的確不會想這種事。” 長盛君噎了一下,揪著旁邊的樹葉子,壓低聲音道:“你這樣什么都算很沒意思的好不好?而且,嫂嫂體質(zhì)特殊不能修煉,凡人的壽命那么短暫,說不定這樣的姻緣……” 澤一笑了下:“一飲一啄,皆為天定,有些緣分并不是一直陪伴才是最佳?!?/br> 長盛君在樹梢上前后晃著腿,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澤一有時候說話神神叨叨玄妙難懂,這種時候聽著就行,反正之后總會從各種方面證明澤一的確是對的。 澤一抬手捋著袖子,忽然道:“長盛想不想知道以后的伴侶是何模樣?” 長盛君晃腿的動作頓住,轉(zhuǎn)身從樹上跳下來,湊到澤一面前:“你不是說有關(guān)命運線的東西不能貿(mào)然占卜嘛?” 澤一占卜毛病可多了,那種預(yù)測吉兇,有沒有人追殺或者哪邊路有埋伏的小占卜沒什么,但凡是涉及到命運線或者未來的東西,怎么問,這只麒麟的嘴就像是被縫起來似的,半個字都不會說。 然后經(jīng)常毫無預(yù)兆地突然占卜,然后用平靜的語氣說一些完全不平靜的預(yù)言。 ——就比如傅逸洲會和一個凡人女子成親這種事。 “就剛才,我忽然覺得也不是不能占卜一下?!睗梢惶统鲎约旱凝敋?,挑眉,“想不想知道?” “嗯嗯!”長盛君連連點頭。 澤一伸出三根手指。 長盛君表情掙扎了一會兒,一咬牙,狠心道:“行,幫你洗三個月的衣裳!” 說完,長盛君忍不住吐槽:“不是,有靈力清理你干嘛不用?我就沒見過有誰那么熱衷用來靈力攪衣服還熏香的……” 澤一慢條斯理地盤膝坐下,手指劃過手中的龜殼,搖了搖頭道:“你還小,不懂享受,這兩種可完全不一樣?!?/br> “行行行,給你洗還不行嗎!”長盛君蹲在澤一身前,眼巴巴地瞅著他,“澤哥,快點開始唄。” 澤一隨手彈了長盛君一個腦瓜崩,笑道:“小小年紀(jì)不好好修煉,想著成親。” “我修煉真不行,與其浪費時間修煉,還不如琢磨琢磨陣法機關(guān)呢……”長盛君撿了根樹枝在地上劃拉。 小仙人球的資質(zhì)并不算上等,能開靈智化人就已經(jīng)算是大機緣,澤一和傅逸洲當(dāng)然也明白這個,所以平日里天材地寶搜羅來不怎么值錢的拿去賣了,其他但凡有點用的都塞給了長盛君。 澤一的視線回到手中的龜殼上,眼眸微闔,手指飛快掐算間金色的靈力交織串聯(lián)成網(wǎng),盡數(shù)沒入龜殼之中,將原本黑亮古樸的龜殼托了起來,在半空中滴溜溜地轉(zhuǎn)圈。 這場占卜的時間卻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平日里澤一占卜的用時,長盛君原本期待的目光在看到澤一血色盡褪,神情痛苦之后變成了擔(dān)憂,想幫卻又不敢貿(mào)貿(mào)然伸手打斷占卜。 占卜一術(shù)最忌諱有人從中打斷,澤一敢在這打坐占卜,也是因為信任長盛君能護住他。 許久,懸在半空中的龜殼乍然裂開,澤一猛然睜開眼,整個人像是被從水潭里撈出來似的,鬢角發(fā)間盡是冷汗,喉間滾動了一瞬,硬是將反上來的鮮血吞咽了下去。 “澤哥!”在一旁焦急萬分的長盛君連忙撲過去。 澤一心安理得地靠在長盛君的小身板上,長出一口氣,笑道:“沒什么,看得時間有點太遠(yuǎn)了,一時間沒剎住?!?/br> “???”長盛君原本伸手去拿龜殼的動作一頓。 澤一憐愛又同情地摸了摸少年的腦袋:“至少三千年內(nèi),你的姻緣線是不會出現(xiàn)了,好好修煉吧。” 長盛君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三千年?!” “你又在逗我!”長盛君翻了個白眼,忍住想要當(dāng)場走人的沖動,“我一個仙人球能不能活那么久還不一定呢!” 澤一慢悠悠道:“所以趕緊修煉,不然小長盛都活不到媳婦兒出生,想想就覺得好慘哦?!?/br> 少年張了張嘴,看著澤一的眼睛好一會兒,確定澤一沒有在開玩笑,沉默著,沉默著,表情逐漸裂開。 澤一見他一副想要靜靜的恍惚,用手撐地站起來正要走,就被長盛君拽住衣角。 長盛君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眼神飄忽著,用別別扭扭的語氣小聲道:“那個人……是什么樣的呀?就……說說?” 澤一抿著唇角忍住笑意,彎腰將長盛君拽著衣角的手拿開,揉亂了長盛君的頭發(fā):“想知道那些是另外的交易,你先把三個月的衣裳洗完再說吧?!?/br> 說完,半點沒在意少年雙眼噴火的憤怒,瀟灑離開。 *** 是夜 傅逸洲從窗戶翻進來,對盤膝坐在房中皺眉占卜的澤一道:“這么急叫我,什么事兒?” 傅逸洲走近了才看清房間中的情形,澤一身邊七零八落堆了幾十個龜殼,表面都裂開了不少裂痕,原本白衣不染的澤一此時前襟和袖口都沾染著血跡,顯露出從未有過的狼狽。 傅逸洲的表情頓時變得嚴(yán)肅起來:“怎么了?” 澤一的面色疲憊且憔悴,啞聲道:“我占卜了很多次……長盛在未來同一個凡人成了親,并且周身的靈力不進反退,魂魄受損極其嚴(yán)重,幾乎到了千瘡百孔的地步?!?/br> 這樣的傷勢即使在蒼山境,也是損害根骨影響壽數(shù)的重傷。 傅逸洲下意識問:“那我們呢?” 他們怎么會看著長盛這樣?為什么沒有幫他? 澤一看向他,動了動唇,半晌,低聲道:“我們……不在他身邊。” 就連成親這樣的場合,他們都不在長盛的身邊。 傅逸洲也盤膝坐下來,沉默許久道:“……之前白澤的族長同我說,建木開始腐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