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爾書聽了一遍傅回鶴記得的部分,哈哈大笑道:“老傅,你上次喝醉酒賣了什么你還記得么?” 傅回鶴:“。” 怎么能不記得,他把自己的蓮種交易給了花滿樓。 爾書笑得越發(fā)猖狂:“誰讓你昨晚上喝那么多?拉著花公子叭叭些亂七八糟的,還抱怨說離斷齋千百年都是一個樣子,客人看不膩你卻看得困,完了還問人家花公子要糖葫蘆哈哈哈哈哈哈……” 傅回鶴捏著煙斗的手,微微顫抖。 這么丟臉……的嗎? 酒真不是個好東西! 不行,戒酒,必須戒酒?。?/br> 想起什么,傅回鶴用煙斗指了指熱鬧的前堂,還有站在前堂中間聽著聲音時不時指揮兩句的花滿樓:“那這……?” 也是他做的孽? 爾書坐起毛絨絨的小身子,比了個大拇指:“你喝醉酒是這個!” “花公子耐心聽你叭叭叭了一晚上,而后問你如果他想要給離斷齋添些東西,會不會影響離斷齋。” “結(jié)果你大手一揮,直接說明天你就用靈霧把離斷齋遮起來,外人看來就是尋常的店鋪,隨便花公子發(fā)揮?!?/br> “唉,之前只知道花公子出身富貴,但沒想到會這么闊氣?!睜枙曛ψK嘖贊嘆,“天亮了不到兩個時辰,搬東西的人就來了,這可都是上好的整塊梨花木唉,能買好幾個糖葫蘆鋪子吧……” 傅回鶴:“?!?/br> 表情痛苦地閉眼。 他為什么不是符修或者陣修?有沒有什么辦法能回到昨晚,揚了他手里的酒別讓他丟人? 傅回鶴拽著爾書的大尾巴,讓他陪著自己坐在這思考人生,那邊的花滿樓從伙計手里接了什么東西在手里,朝著一人一獸走來。 “喏,一人一根,不許搗亂?!?/br> 傅回鶴的手里被塞進(jìn)來一串糖葫蘆,表情頗為一言難盡。 爾書可沒這么多想法,抱著上面滾滿了瓜子松仁芝麻的糖葫蘆一口就是一顆,吃的嘴邊的胡子都黏黏糊糊。 花滿樓靠近傅回鶴耳邊,低聲道:“你的這串是我做的,雖然糖漿是大廚熬好的,但其他我都沒有假于人手,應(yīng)當(dāng)是能嘗到味道的?!?/br> 而后話中笑意漸濃。 “松仁都比爾書的多許多?!?/br> 說完,花滿樓便抽出袖中手帕擦著手指,繼續(xù)去前堂忙了。 傅回鶴盯著手里的糖葫蘆好半天。 爾書已經(jīng)啃完了自己糖葫蘆的一半,見狀含含糊糊道:“你要是不吃就給我嘛,我吃很快的!” 傅回鶴斜睨了眼爾書:“你沒有自己的糖葫蘆嗎?” 說完,頂著一張清冷出塵的謫仙臉,張嘴咬了一顆糖葫蘆含在嘴里。 爾書哪里見過傅回鶴腮幫鼓鼓的模樣,當(dāng)即伸著爪子就要去摸傅回鶴的臉。 傅回鶴嫌棄地躲開:“爪子黏黏糊糊的,少碰我?!?/br> “哼,我就知道?!睜枙沧欤瑩u頭晃腦道,“你這臉啊,就花公子碰的,其他人都碰不得~” 又想起前幾日的摸酒窩事件,傅回鶴:“?!?/br> “閉嘴,安靜吃你的糖葫蘆。” 爾書哼哼唧唧:“我快吃完了,明明之前你就是準(zhǔn)備了兩串的……你給我嘗一口你的!就一口!你的看上去松仁比我多好多唉……” “你信不信你吃完牙立刻開始疼,腮幫子腫得像松鼠?”傅回鶴瞇起眼。 爾書一愣,而后一跳三丈高:“好??!我說我怎么一吃云記的糖葫蘆就牙疼!你是不是就是嫌貴,不想給我買!?。∧愎室庹垓v我?。』斓袄细担。?!” 說漏嘴的傅回鶴拿著糖葫蘆就往后院走。 爾書不依不饒的追過去,跳起來就要朝著傅回鶴手里的糖葫蘆咬。 傅回鶴眼疾手快的避開,腳下甚至用上了靈力,眨眼間消失在走廊里。 爾書一口咬空,翻遍了后院和房間都沒找到人,只能委委屈屈地去找花滿樓訴苦。 花滿樓于是將小獸抱在懷里安撫,低眉淺笑,全然不提兩串糖葫蘆不一樣的偏心。 …… 后院湖水之下 傅回鶴拿著糖葫蘆坐在祭壇邊上細(xì)細(xì)慢慢啃,一邊吃,一邊抬頭看著面前的斷劍。 之前解開的七情之二,分別對應(yīng)憂哀與貪欲,七情之中便只剩下喜、怒、懼、愛、惡。 而剩下的色、聲、香、味、觸、法六欲,一定會在七情盡數(shù)解開之后才會有可能碎裂。 他的七情之二都掛在七童的身上,那剩下的五情……他還要繼續(xù)嗎? 糖葫蘆初初入口甜蜜動人,咬開山楂之后越是咀嚼便越是酸澀。 吃著吃著,傅回鶴的動作忽然停下。 他看到祭壇斷劍的旁邊,似乎有什么小東西在一閃一閃地發(fā)著光。 傅回鶴皺了下眉,身形乍起,腳尖輕點落在斷劍之前,彎腰撿起斷劍前的淡翠色果子。 蘊靈果? 傅回鶴拿著果子仔細(xì)看了兩眼,發(fā)現(xiàn)這果子只是看上去像是蘊靈果,實質(zhì)上只是一團(tuán)凝聚而成的靈氣,而這靈氣……怎么看怎么像是出自他自己。 他沒事干費力氣搓一團(tuán)靈力出來,還費勁捏成蘊靈果的樣子做什么? 如果說最近對這東西的記憶……還是在夢里。 視線在旁邊掠過,傅回鶴看到祭壇邊上的桃花花瓣,眸子微瞇。 沙沙的聲音響起,榕樹的樹枝不知從何處延伸而來,搭在傅回鶴的肩膀上,而后纏繞在他的手臂間,枝條尖尖托著那顆蘊靈果從傅回鶴手里撬出來,重新放回到斷劍前。 淺翠色的靈力滴溜溜轉(zhuǎn)了一下,毫無征兆地沒入祭壇封印里,使得原本平靜無波的封印無風(fēng)顫抖了一下。 傅回鶴:“……您知道這是哪里來的?” 榕樹枝祭壇邊上畫了幾筆,筆跡端莊秀麗的三個字大大展現(xiàn)在傅回鶴面前。 【沒有了】 傅回鶴抬手按住額頭:“您講講道理,這東西突然出現(xiàn),我還不能過問一下了嗎?” 【不講】 傅回鶴張了張口,頭都沒回,抬手擋住就要抽他的青竹:“您也省省力氣,成不?” 被發(fā)現(xiàn)的青竹一下子縮回到地下,不見了竹影。 榕樹樹枝陡然伸長,將傅回鶴連著纏了兩三圈,硬是將人綁出了祭壇。 傅回鶴又好氣又好笑,任由榕樹枝條拖著他走,索性坐在地上,兩條大長腿擺來擺去:“不猜我都 能知道,桃花樹這兩天就接觸了天道化身和七童,無外乎就是他們給的,但會把這樣的好東西放在祭壇這邊的,怎么想也就只有七童。” “所以,前兩天我做的夢,根本就不是什么噩夢記憶,而是七童進(jìn)入了祭壇封印,松動了七情鎖鏈吧?” 千年來,就算傅回鶴從未動情,但是厭惡、憤怒、喜悅……這樣的情緒還是有過的,但封印卻從未像昨日那么輕易便松動,甚至是粉碎。 哪怕鶴鳴劍是花滿樓帶走蓮種后被拔|出,祭壇才得以重開,這樣的解封也太過猝然容易了些,很明顯就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發(fā)生了。 傅回鶴輕嘆一聲,抬手握住不再用力的榕樹枝條,低聲道: “我知道大家是為我好,作為我的契約者,七童參與離斷齋的事情并不算什么大事,這樣的陪伴與我而言已經(jīng)是饋贈。但若是參與過多,他終有一日會被小世界排斥……他還有他的家人,他很愛他們,我不能從他們的身邊奪走他?!?/br> 榕樹枝條停頓了許久,像是在想什么,而后在地上劃拉到—— 【你問過他嗎】 傅回鶴語塞,盯著榕樹枝條半晌沒吭聲。 就在這時,榕樹枝條一震,而后樹葉穿梭的沙沙聲響起,一團(tuán)白色的毛絨絨被塞進(jìn)了傅回鶴的懷里。 傅回鶴抱著懷里被拖得兩眼冒星光的爾書,不明所以。 爾書猛地?fù)u了兩下腦袋,抬爪攥住傅回鶴的衣襟,大聲道:“花公子的大哥二哥來了!” 傅回鶴拎著爾書的后脖頸讓他站穩(wěn),不以為意道:“花家大哥常駐邊關(guān),二哥往來西域中原,極少回來,這次應(yīng)當(dāng)是送些東西來給七童吧?!?/br> “才不是!我偷聽到了!”爾書比比劃劃,著急地大尾巴亂甩,“花公子每次家書都不給準(zhǔn)話,這次他們是特意要抓花公子回金陵相看呢!” 榕樹枝戳了下爾書的小屁|股。 “哦哦哦,還有!”爾書耳朵一豎,“和花家兩位公子一起來的,還有一個姑娘呢!” 榕樹枝條恨鐵不成鋼地抽了一把傅回鶴。 之前花老爺過壽的時候,傅回鶴是見過花家兄嫂的,花滿樓的六個哥哥,除卻五哥和六哥,其他的都已經(jīng)成婚。 花大哥和花二哥更是膝下已有兒女。 這位同他們一起特意前來臨安府的姑娘…… 傅回鶴臉上的神色凝固了一瞬,而后道:“……這樣啊,七童的年歲也的確……” 后面的話卻像是卡在了嗓子眼,怎么都說不出來。 半晌,他低聲問:“花家兩位兄長在小樓還是離斷齋?” 爾書一縮腦袋:“在前堂呢……說是奉家母囑托,要同你打個招呼,謝謝你照顧花公子來著……” 傅回鶴又頓了頓,應(yīng)了一聲“哦”,而后坐在地上呆了良久,這才垂著眸站起身,拍了拍身上褶皺的衣裳,輕聲道:“我去前面看看?!?/br> 隨手將跟在身后的爾書拎到一邊,傅回鶴道:“你長得奇怪,別出去嚇到花家兄長?!?/br> 爾書抬爪指了指自己,一腦門的問號。 不想讓我看熱鬧就直說,罵我長得奇怪是幾個意思?? …… 傅回鶴行至前堂,觸目情景讓他猛地一愣。 原本常年冷霧裊裊,宛如月宮的離斷齋前堂里,不復(fù)之前的空曠冷寂,原本的博古架被盡數(shù)挪到左側(cè)并列放了兩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