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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膳過后，傅回鶴被黑木崖的侍女引去了暫居的院落。

    顧客慈若有所思地盯著傅回鶴的背影看了好半晌，而后側(cè)首對垂眸撥弄種子的東方不敗道：“東方，我覺得這jian商狀態(tài)不太對啊……”

    看著有點(diǎn)像是……為情所困？

    ——哦豁！

    “無聊了？”東方不敗當(dāng)然清楚顧客慈是個(gè)什么性子，這幾日鄰近年關(guān)，他忙于黑木崖的事，顧客慈正閑的四處晃蕩。

    顧客慈湊過去親了親東方不敗的頸側(cè)，低低笑了一聲：“知我者，東方也?！?/br>
    “等我打探一番，回來在被子里八卦給你聽～”

    第16章 畫地為牢

    明日便是臘月歲除，日月神教上下張燈結(jié)彩著喜慶的紅色燈籠，教眾們忙上忙下，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傅回鶴盤膝坐在僻靜院子的高處，仰頭吐出一口煙霧，靜靜看著煙霧飄蕩向遙遠(yuǎn)的月亮。

    淡淡的霧氣彌散開來，素色的袍子蓋在屋檐之上，卻沒有沾染半點(diǎn)灰塵。

    “老傅！”

    傅回鶴嘆了口氣，著實(shí)不想理下面那個(gè)端著花生米的男人。

    “傅回鶴！讓你的靈氣搭把手，快著點(diǎn)！”

    白色的霧氣無奈飄過去，托著耍懶的顧客慈穩(wěn)穩(wěn)坐在了傅回鶴不遠(yuǎn)處。

    “嘖嘖，不管見幾次，你這靈氣都這么好用。”顧客慈伸手過去抓了兩把傅回鶴身周縈繞著的白霧，而后將花生米和手里提的酒壇子放在旁邊，“聊聊？”

    傅回鶴低頭瞥了一眼，不咸不淡道：“吃不出味兒，不想聊?！?/br>
    “知道你不吃，這是帶給我自己吃的?！鳖櫩痛群敛豢蜌獾靥孀约赫辶吮疲滞炖锶恿艘涣；ㄉ祝拔铱墒欠畔挛胰缁ㄋ朴竦睦掀挪槐?，過來替你解惑的，真的不說兩句？”

    “反正不管說不說，情你得領(lǐng)?！彼檬直撑牧藘上赂祷佞Q的肩膀，“欠我一次，記在賬上?！?/br>
    傅回鶴沒好氣地翻了個(gè)白眼，頓了頓，卻驀地笑出聲來，而后奪了顧客慈手里的酒杯仰頭喝下，聲音微微帶著些?。骸拔业姆N子被交易出離斷齋了?！?/br>
    顧客慈眉梢一動(dòng)。

    不過好在他倒酒的動(dòng)作很穩(wěn)，沒有一滴酒液灑在外面：“你這是打算告訴我，你春心萌動(dòng)，好事將近？恭喜恭喜，什么時(shí)候吃酒？”

    “你以為我是你？”傅回鶴的眸中閃過一絲不自在，“……被爾書交易出去的。”

    “爾書？哦，你還真把當(dāng)年那只耳鼠蛋孵出來了?！鳖櫩痛刃Γ澳銈円蛔宓拇_在獸類上有些天賦，讓你去擺花弄草的著實(shí)是難為你了。”

    “年少時(shí)我也沒想過我會(huì)干如今的行當(dāng)。對了，還沒謝過當(dāng)年的那顆蛋。”傅回鶴的酒杯朝著顧客慈的方向偏了偏，“如果沒有它，我撐不到現(xiàn)在?！?/br>
    “雖然讓耳鼠吞噬你的夢，在我看來并不是個(gè)明智的選擇，但這是你的選擇，你清楚明白就行。”顧客慈從善如流地同傅回鶴碰了下酒杯，“其實(shí)能讓你愿意締結(jié)契約的，總歸是你看得順眼的人，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br>
    “好事？但愿吧?！?/br>
    “怎么，這么多年了，還沒走出來？”

    顧客慈將酒壇放在兩人中間。

    長腿曲起，長桿的煙斗隨意搭在袍擺上，傅回鶴拿過酒壇又倒了一杯，沒喝，只是端在手里輕輕晃，蕩出一圈圈漣漪：“我沒想走出去。”

    顧客慈聳了聳肩，沒再這個(gè)話題上繼續(xù)，而是側(cè)臉看向他，表情有些八卦好奇之色：“所以，是誰交易走了你的種子？”

    被問及這個(gè)，傅回鶴臉上冷淡的表情有些掛不住，眸中劃過一絲別扭：“……你又不認(rèn)識(shí)，打聽來作甚？”

    顧客慈臉上的表情沒帶好意：“以后萬一你們發(fā)展了什么別的關(guān)系，我和夫人過去玩可以去認(rèn)識(shí)一下，說兩件你的風(fēng)流韻事什么的?！?/br>
    傅回鶴無語。

    “所以，來個(gè)名字？我跑過的地方也不少，萬一真是我認(rèn)識(shí)的人，我好給你參謀參謀嘛?！鳖櫩痛葥P(yáng)眉，“別的不說，你看看我夫人多辣，就知道我的本事了吧！”

    “到時(shí)候不管你是想娶還是想嫁，盡管來找我，主意絕對拿得正～”

    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傅回鶴遲疑了片刻，還是說出了花滿樓的名字。

    顧客慈卻是神情一頓，語氣頗有些不可思議：“你說誰？”

    “……花滿樓?！备祷佞Q道，“你知道他？”

    顧客慈摸了兩粒花生米壓驚，嘴里嘎嘣嘎嘣了幾下，而后含含糊糊道：“認(rèn)識(shí)，我不但認(rèn)識(shí)，我還和這里的花滿樓算是朋友。”

    傅回鶴：“……哦?！?/br>
    兩人半晌都沒說話。

    傅回鶴神情自若道：“他們……又不能算是同一個(gè)人，你知道的?！?/br>
    “這種心思純凈的人，在哪里都差不多?！鳖櫩痛忍羝聘祷佞Q一直回避的重點(diǎn)，“對你而言，這或許并不是一個(gè)好的選擇?！?/br>
    傅回鶴明白，顧客慈這樣說并不是因?yàn)榛M樓不好，而是因?yàn)椤M樓太好了，好得太過干凈。

    和他們這樣身在泥潭的人，全然殊途。

    “你的種子如果在他手里發(fā)芽……”

    “不可能。”

    傅回鶴的聲音堅(jiān)定。

    “我不想讓它發(fā)芽，它便永遠(yuǎn)都不可能發(fā)芽?！?/br>
    顧客慈轉(zhuǎn)頭看了眼傅回鶴，小聲嘀咕了句：“嘴硬是病，還是得治。”

    傅回鶴：“……我聽得見?！?/br>
    顧客慈哼笑了一聲。

    “感情這種事，只要有一次讓步，就會(huì)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你退無可退，引頸就戮，甘愿被就此俘虜，它才會(huì)干休?！?/br>
    “唔——我知道你有各種理由來否定這種‘人類的沖動(dòng)感情’?！鳖櫩痛壬斐鲆桓种柑擖c(diǎn)了兩下，將傅回鶴的否定堵了回去，“但是，你嘗過那么多人類的情感，你又怎么知道，你沒有被沾染上這樣的沖動(dòng)？”

    傅回鶴冷冷道：“因?yàn)槲乙呀?jīng)死了，你們沖動(dòng)的前提是心臟還會(huì)跳動(dòng)，脈搏還會(huì)起伏，還有可以期待的未來?！?/br>
    而他的未來，他的一切，早就已經(jīng)被命運(yùn)預(yù)定。

    顧客慈懶得和這頭倔驢掰扯，在這浪費(fèi)時(shí)間不如回去溫暖的被窩里抱夫人。

    他撇了下嘴，把玩著手里的酒杯道：“好吧，那就……嗯，祝你好運(yùn)。”

    兩人再次碰杯，傅回鶴還是沒有喝。

    顧客慈驚奇挑眉。

    傅回鶴的表情有些莫名，咬牙道：“喝酒誤事，我要戒酒?！?/br>
    顧客慈沒忍住笑出聲來。

    太有意思了，從前靠著酗酒醉酒沉眠的傅回鶴居然有說喝酒誤事，想要戒酒的一天？

    ——他突然有種想去離斷齋聽墻角的沖動(dòng)，總覺得這段日子老友的日子過得很是精彩。

    他從袖子里摸出來一顆梨子遞給傅回鶴，忍著笑道：“給，清熱解火，提神醒腦。”

    傅回鶴：“?！?/br>
    梨子被傅回鶴拿在手里啃了一口，還沒咽下去，臉色便陡然一變。

    顧客慈：“怎么？”

    心里特意尋思了一下，確認(rèn)自己的梨是從廚房拿的不是從平一指那順的，應(yīng)該沒被下毒啊。

    再說了，有毒也毒不到這人。

    傅回鶴側(cè)耳凝神聽了好一陣，表情難看道：“他的脈搏變了……出事了。”

    猛然站起身，傅回鶴反手握住長柄煙斗向下一劃，一道空間裂隙憑空出現(xiàn)。

    甚至都沒想著同顧客慈解釋兩句，眨眼間，白霧驟然翻滾，身形被白霧包裹的傅回鶴抬腳，邁入狂風(fēng)大作的空間裂隙中。

    “嘖，就這還嘴硬——八成要栽。”

    顧客慈慢慢悠悠躺倒在瓦片之上，抬手墊在腦袋下面，掀起眼皮看向不遠(yuǎn)處站在樹梢之上的東方不敗。

    “寶貝兒，你怎么看？”

    東方不敗腳尖輕點(diǎn)，無聲落于瓦片之上，漫步行至顧客慈身側(cè)站定：“你的這位朋友，有很重的心魔。”

    重生前的東方不敗心魔深重，走火入魔之時(shí)無法面對自宮后的自己。

    那種刻入骨髓幾近瘋魔的自我厭棄已經(jīng)足夠可怖，而恰恰是有過這種心

    魔的東方不敗，看見了傅回鶴平靜皮囊下的自我厭棄與郁氣，比之曾經(jīng)的他還要更甚幾分。

    顧客慈不答反問：“東方，你殺過多少人？”

    東方不敗一皺眉。

    他從來都不是什么正派之人，兩世加起來手中沾染的血早已不計(jì)其數(shù)。

    “傅回鶴手上的命債，比你我加起來還要重上百倍、千倍。”顧客慈懶懶打著哈欠，輕描淡寫道，“他曾經(jīng)一劍光寒，斬?cái)嗔艘粋€(gè)世界的命數(shù)，自此山河傾覆，生靈涂炭?！?/br>
    “他也因此獲罪，身死道消，在離斷齋中畫地為牢，再也沒有世人見過那把天虹絕世的劍。”

    千夫所指不一定就是真相，這一點(diǎn)，東方不敗比任何人都明白。

    更何況傅回鶴這個(gè)人身上的矛盾感和割裂感太重，就像是背負(fù)著什么難以擺脫的孽，卻又倔強(qiáng)著維護(hù)最后的執(zhí)著。

    東方不敗鳳眸微垂：“你認(rèn)為他是個(gè)罪人？”

    “我怎么認(rèn)為不重要?！鳖櫩痛葻o疑是這個(gè)世上知道傅回鶴過往最多的人，他看向月亮的眼神深遠(yuǎn)平靜，“天道定他有罪，世人皆道他有罪，又有何人能辯他無罪？”

    “算了，不說他了?！?/br>
    顧客慈腰部用力翻身而起，朝著東方不敗貼過去攬著他的腰，下巴抵在東方不敗頸間，問道：“怎么突然過來尋我？不是去種那顆玫瑰種子了？”

    東方不敗的面色頓時(shí)變得有些古怪：“那種子……發(fā)芽了?！?/br>
    “這么快？”顧客慈眨了眨眼，“那看來咱們家是真的多了一個(gè)二胎，該想名字了。讓我想想，這次這個(gè)是姓顧還是姓東方呢……”

    “跟你姓。”東方不敗十分干脆的下決定。

    “嗯？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