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認(rèn)為自己針對的是仇敵，仇敵也會針對自己，卻不想對手老辣狡猾，殘忍無道，沒有人性，將殺戮轉(zhuǎn)移到無辜的普通人身上，僅僅是因?yàn)樗@些人有了微不足道的瓜葛，借此摧毀他的心。

    初出茅廬的越滄海，是無法跟瘋魔抗衡的。

    這只是第一次，也許后面還會有無數(shù)次，讓純粹的越滄海不敢再接觸任何人，從此踽踽獨(dú)行，在一次次的傷痕和血泊中得到淬煉和成長。

    成長的代價太過殘酷，殘酷到年渺甚至都想象不出來會有這樣的經(jīng)歷，以至于他近乎崩潰。

    在此之前，他會想好好陪越滄海走完這個輪回，會想擁有對方完整的一生，會想雖然無法改變過往，但至少以后季一粟回憶起來這段時光時，不會再是冰冷而孤獨(dú)的，而是有他在的熱烈。

    但是現(xiàn)在他完全變了，他舍不得，舍不得對方再經(jīng)歷一次過去的痛苦，他不想再讓對方陷入輪回了。

    他沉浸在歡喜之中，甚至天真地以為可以一直這樣順利而快樂地走下去，卻忘了季一粟的“過去”是不會有快樂的。

    越滄海任由他抱著，不知過了多久，垂落的手才緩緩抬起些許，卻忽而停留住，好一會兒又慢慢垂下，放棄了回?fù)怼?/br>
    他想，他是沒有資格擁抱月光的。

    什么回家，什么輪回，他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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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兩章結(jié)束!今晚一定行!(堅(jiān)定)

    第201章 歸

    濃云漸漸聚攏，很快遮天蔽月，烏壓壓一片，低得幾欲垂到地上，耀眼的電光在其中交錯閃爍，沉悶的雷鳴由遠(yuǎn)而近。

    一場大雨毫無意外地降臨。

    血腥味被滂沱的雨水沖淡了些，卻混入了泥土的味道，更令人作嘔，年渺撐起了傘，替越滄海擋住了雨，看著對方在后坡季家墳地里挖開了前日才建好的新墳，將季老太太的尸身放進(jìn)了棺材里。

    越滄海已經(jīng)很努力將尸體拼完整了，被挖掉的渾濁眼球，啃了一口的心臟，抓起來一大把的腸子，都盡量放在原有的位置上，勉勉強(qiáng)強(qiáng)能粘住。

    安安穩(wěn)穩(wěn)了一輩子，卻在最后的時光里沒得到善終。

    年渺記得很清楚，越滄海不會治愈之術(shù)。崖底的烈火只教會了他毀滅，無法讓他學(xué)習(xí)到治愈。

    一束皎潔的月光落在了殘缺的尸首上，尸首逐漸愈合，至少看起來是個完整的人了。

    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一點(diǎn)沒有影響的改變。

    越滄海沒有看他，片刻后，低低說了一聲生硬的“多謝”，像是從嗓子里擠出來的。

    年渺卻辛酸起來，這明明也是他的事，越滄海卻跟道謝，仿佛他們十分陌生一樣，短短時間內(nèi)，就要跟他撇清關(guān)系。

    過去和現(xiàn)在，都是這樣，一旦察覺到自己身上帶了刺，就開始把別人往外推，不讓任何人接近。

    過去他會難過，現(xiàn)在他只會心疼。

    埋完了土，立上碑，越滄海刻上了“季瑤之墓”四個字，這是從季老太太記憶里翻出的真正名字。

    二人在墓前靜默良久，直到雨漸漸變小，淅淅瀝瀝滴著，年渺才偏過臉看他，輕聲問: “哪里受傷了?”

    越滄海沉默了一會兒才道: “沒有，別人的血?！?/br>
    年渺知曉他雖然不會治愈別人，但本體rou身強(qiáng)悍，可以自愈，這么長時間過去，想必已經(jīng)好了，沒有堅(jiān)持檢查。

    越滄?；卮鹚耐瑫r，身上染血的白衣褪去，換上了純粹的黑衣，干干凈凈的，看不到任何血跡。

    縱然染上了血污，黑色也是很難看清的。

    他鼻子一酸，眼淚又要掉下來，被他克制在眼眶中，慢慢憋了回去。

    就是這個時候開始習(xí)慣穿黑色的罷，模仿著記憶中父親的形象出崖底，卻發(fā)現(xiàn)白衣沾上血太顯眼，從此只有去見人的時候才會穿，比如拜訪寄余生找兵器時，比如上天界尋母時。

    說完這兩句，又開始靜默了，明明站在一起，年渺撐著傘將二人遮擋在傘下，之前卻小心隔著距離盡量不碰觸到，好像他們是第一次見面一樣生疏。

    忽然越滄海朝他伸出手，似乎想拉他，在碰到他的手時凝固了一下，改為握住他的手腕，隔著薄薄的衣料，沒有直接接觸到肌膚。

    年渺眼睛一花，只覺耳畔的風(fēng)呼嘯而過，眨眼間便出現(xiàn)在一條幽寂的小道上，兩側(cè)是濃郁的草木，前方是化不開的迷霧，有不少穿著黑甲的魔兵在守衛(wèi)著。

    越滄海沒有動作，那些魔兵便直挺挺倒了下去，他松開年渺的手，沒有看對方，只望著那團(tuán)迷霧: “這是仙界和魔界的交匯口，結(jié)界最薄弱的地方，進(jìn)去就能回家。走罷?！?/br>
    他早已打探好了年渺回家的路，但遲遲沒有帶對方過來，他為自己找的借口是“還不知那個師兄的死活”，現(xiàn)在不想用了。

    年渺看著他沒有說話，似乎愣住了，很快反應(yīng)過來他在趕自己走，立即去抓他的胳膊，他卻甩袖躲了過去。

    “我不走。”年渺看著他，眼圈紅了起來， “你又要趕我了，我就是不走，就要跟你在一起……”

    “回去?！痹綔婧＠淠穆曇舸驍嗨?， “那里才是你該待的地方?！?/br>
    “不回!”年渺揚(yáng)大聲音，固執(zhí)得像塊頑石， “你害怕了，一害怕就趕我，我就不，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我就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