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之前不在我手里,也沒有用過。”季一粟道, “你休養(yǎng)的時候才取回來?!?/br> 他頓了頓,手中浮起一把古樸的劍,比年渺的冰劍要寬大許多,也長許多,劍身的顏色是最尋常的銀白,劍鞘則是黑色,沒有任何裝飾,極其簡單,卻散發(fā)著令人無比畏懼的壓迫感。 年渺伸出的手又慢慢縮了回去。 “可以摸。”季一粟道, “它認識你。” 他的劍也是自己的脊梁骨做成,是人的一部分,人劍合一,年渺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把手覆蓋在劍鞘上,竟然感受到了絲絲暖意和溫柔。 他摸了摸,最后還是有些戀戀不舍地收回手。 季一粟的意識,就是劍的意識,他是季一粟已經(jīng)結(jié)合的妻子,看來被劍完全接受了。 “他叫什么名字?”等劍收起來之后,年渺仰頭問。 季一粟微微一頓,才道: “伏天?!?/br> 年渺咀嚼了兩下,隨即笑起來: “是讓上天伏誅的意思么?” 季一粟: “……嗯?!?/br> 他神色未變,但年渺還是看出了一絲不自在,想必和“越滄海”這個名字一樣,是最輕狂的時候取的,別人叫起來沒什么,但是在心上人面前,突然暴露,好像年少時的桀驁不馴都變成了不可回首的笑柄,讓人實在羞于啟齒起來。 年渺倒是很喜歡這個名字,仿佛透過這個名字,就能看見季一粟狂妄的過去,更是好奇和期待,又十分遺憾,要是能早點遇見季一粟就好了。 “我也要取個跟你一樣的?!蹦昝斓?, “幫我想想?!?/br> 他的劍自出生后還沒有名字,他心里已經(jīng)想了很多漂亮的名字,但都覺得不適合,甚至干脆想用自己和季一粟的名字來命名算了。 “想不出來?!奔疽凰谘杆倬芙^, “自己取。” “那就叫‘誅神’。”年渺篤定道, “是不是很般配?” 季一粟: “………………” 他伸手捏年渺的臉: “不要什么都學?!?/br> “就學就學?!蹦昝礻_他的手, “就要跟你一樣的。” 他掙脫季一粟,飛快地跑開,愈發(fā)覺得自己太厲害了,連劍的名字都能取得這么般配,他和季一粟不但人般配,法寶也般配,名字也般配,簡直就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 他裹著厚重的斗篷,卻像輕盈的雨燕,又像翩然的蝴蝶,靈巧地飄著,大紅的斗篷都被帶得翻飛起來,一直飄到不遠處的拱橋上,手肘撐著橋欄,托著自己的臉,看穿流而過的河水平靜地淌著,河上的小舟像葉子一樣晃晃蕩蕩,漾起一層又一層的漣漪。 季一粟站在他身邊,看他突然安靜下來,甚至有些難過,摸了摸他的臉: “又沒說你,怎么不高興了?” “我沒有因為你不高興?!蹦昝炱^頭,認真地看著他,有些傷感道, “我要是早點能遇到你就好了,就算不能在你一出生的時候就遇到你,在你還是越滄海的時候遇到,也是好的?!?/br> 他太想看到年少時的季一粟,是怎樣的意氣風發(fā)了。 “也不好?!奔疽凰诿M他的斗篷里,悄悄握住他的手,也去看底下來來往往的船,和船上的客人艄公,低聲道, “要是那個時候遇到我,我不會看到你的,甚至……” “一劍劈死我?”年渺彎起眼睛,替他補了后面沒有開口的話。 季一粟道: “我一般不用劍。” 他目中無人,誰也看不到,就算年渺有著稀世姿容,在他眼里也只是捏死都懶得動手的螻蟻,哪里會想過,這是自己以后的妻子。 居然連被劍劈死的資格都沒有。 年渺想了想也是,他是在季一粟死后才遇到的,那個時候的季一粟最落魄,眼里才能容得下別人,才能忍受自己的存在。 可見這世上向來沒有十全十美的事,若不是季一粟落魄,兩個人也不會相遇。 倆人說著話,聽到橋上來往的行人在竊竊私語: “剛才南邊有兩個男人當街卿卿我我,我看到了,嚇死我了?!?/br> “怎么會有這種人啊,真是世風日下,傷風敗俗?!?/br> “有沒有報官?” “報了,可是官府來人之后,那兩個人又不見了,誰都沒有看到他們,可真是怪事。” “最近怪事太多了,希望有人能請位仙長做做法事,不然我出門都害怕?!?/br> “……” 年渺不停地笑,輕輕捏了捏季一粟的手: “看看你,傷風敗俗?!?/br> 季一粟道: “你干的事,天天賴在我頭上。” 年渺不言語,也不管有沒有看著,摟著他又是在他臉上親了一大口,隨即滿足地拉著他下橋去,果然聽見身后一陣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 “現(xiàn)在沒出閣的姑娘……” “這世道是怎么了?” 他笑得更加開心,好像做了什么有趣的事一樣。 其實他的身量并不算矮,甚至比普通人還要高挑一些,只是季一粟太高了,可以將他完全包裹住,他每次想親對方,都不得不踮起腳來。 在下橋的時候,年渺頓住了腳步,季一粟也同時停了下來。 大概是前些日子下了大雪,即使今天出了太陽,之前的殘雪也未消,在橋邊堆砌著幾垛殘雪,摻雜著枯葉和泥土,已經(jīng)變得臟兮兮的,在清凌凌的陽光下閃著細碎的光芒,有個穿得破破爛爛的乞丐躺在橋邊,頭上枕著雪堆,在愜意地曬太陽,面前已經(jīng)被扔了不少銅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