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自然是好。”林嵐夕語重心長道, “妙妙,這世上不是什么事都會有結(jié)果,也不是什么事都會遂了自己的心愿。而且,有的人,有的事,是我們看都看不到的,更別說碰觸了,注定沒有結(jié)果,越是沉溺越是痛苦,若是盡早遠離放下,反而可以更好脫身。” 年渺完全沉默起來,待前面的百里落塵停下腳步,他才輕輕說: “我明白,可是我做不到?!?/br> 百里落塵偏過頭: “老師還沒有來,先在這里等著罷。” 年渺點點頭,聽到林嵐夕道: “那我就不多叨擾了?!?/br> 她微微頷首,和二人告別,只剩下年渺和百里落塵兩個人。 年渺的余光看見了“云間逢”三個字。 不知是緣分使然,還是此地名氣太大,這是年渺第三次來到“云間逢”,就連包廂的位置也和上次一模一樣。 想來是百里落塵特意安排的。 “觀云鶴”不愧是招牌,雖然不是他最喜歡的甜酒,但清冽甘醇,自有一種奇異的香,讓人欲罷不能,他觀著河堤秋色,一口一口啜著,心神不定,腦中全是亂七八糟的紛雜念頭,不知不覺便飲了十幾杯,那精巧的酒壺里面,卻沒有見底的意思,仿佛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方才在曲武大陸,正是明媚稚嫩的早春,而現(xiàn)在在少明,卻是清冷的晚秋了,河堤草木四季常青,不見枯萎,然而枝葉低垂,仿佛因風起而沮喪失落,秋風掃過時,自有一番蕭條之意。 靄靄暮色昏昏沉沉,茜紅的薄紗飄到河里,城墻上,所見之處皆罩了一層朦朦朧朧的紅,太陽只剩下半張臉,玉兔已經(jīng)悄悄掛在了天邊。 年渺看著淺碧玉杯中明澈的酒,忽而笑起來: “之前兩次都錯過,好像被詛咒似的,沒想到現(xiàn)在,根本喝不完。” 他和百里落塵縱使已經(jīng)相識二十載,但說過的話,加在一起也沒有超過五句,第一次這樣單獨相對而坐。 百里落塵只握著酒杯,垂眸道: “確實不巧,兩次都是我的原因?!?/br> “第一次我知道?!蹦昝斓溃?nbsp;“第二次是為什么?” 百里落塵淡淡道: “沒什么,就是心情不好,也想看別人心情不好,于是不釀了?!?/br> “兩次你都心情不好,偏偏我就成了那個被殃及的?!蹦昝觳辉谝獾?, “這店也是百里家的不成?” “不是,是我個人后來接手的?!卑倮锫鋲m道, “你怎么知道我第一次也心情不好?” “猜的,心情好的話為什么要一個人?!蹦昝烀佳畚潱?nbsp;“以你的性子,不像是會說出讓我陪酒這種話的人,反而更像是在故意激怒,其實那時你已經(jīng)察覺到我?guī)熜值臍庀ⅲ植桓抑鲃舆^來,就激怒他去找你,可他真去找你的時候,你又心生膽怯跑了,是么?” 那日對方給了他一壺“觀云鶴”,并說是欠他的,他便恍然明白,第一天來少明大陸時,遇到的登徒子就是百里落塵,從一開始,他們就被對方盯上了。 百里落塵沒有說話,只從鼻息之間輕嗤,恰好有侍從將最新的菜肴端上來,他順手推到年渺面前,抬眸看了年渺一眼。 滿桌的菜肴,倆人都是一口沒動,年渺接收到他的目光,慢吞吞將放在河堤上的視線收回,漫不經(jīng)心道: “一樣的東西,第一次嘗是新鮮,第二次嘗是回味,第三次嘗,就是寡淡了,若不是很喜歡,就沒有任何意義。這是第三次,怎么堂堂二少也沒有新鮮的東西讓我消遣了,明明知道這是第三次,還帶我來這里等我?guī)熜?” 百里落塵道: “你只吃過喝過,卻沒有聽過看過?!?/br> 他話音剛落,墻壁忽而消失,換成了欄桿,瞬間眼前一片開闊,水榭下的風光一覽無余。 穿著桃花色舞裙的舞姬如小溪盈盈流入,裙擺飛揚,繞著金色的水池一圈又一圈,綻開成淺粉的荷花,笙簫絲竹飄搖而起,曼妙的歌聲仿佛天籟,引得樓上樓下紛紛將墻壁換成欄桿,倚欄而望。 年渺抬眼看過去,沒有細聽在唱什么,只見到上上下下滿堂賓客,如同一個巨大的牢籠圍繞著,聽到無數(shù)竊竊私語,反而擾得頭疼。 又聽見一陣驚呼,外面的若留河中仿佛掀起了千層浪,嘩啦啦的水聲不絕如縷,賓客們又顧不上樓內(nèi)的水榭,改為圍觀外面的河道。 年渺也順著慢慢往外看。 夜幕已然降臨,繁星伴月,月華如水,傾落下來時,整條若留河都閃著細碎的銀光,數(shù)只畫舫爭相亮出璀璨奪目的燈火,在本事幽寂黑暗的河上飄蕩,像是誰放了一朵又一朵的蓮花燈,然而嘩啦啦的水聲四起之后,這些畫舫都悄悄退到了兩岸邊上。 一朵又一朵巨大的水花濺起,仿佛是天空中綻開的煙火,伴著熾白的燈火,頓時照耀得整條河都亮如白晝。水花落下之后,顯露出里面藏著的亭亭舞姬,圍繞著整座“云間逢”的閣樓,足有數(shù)十位,衣白如雪,舞似流云,水花落下之后,凌空于河面,被縹緲的云霧半遮半掩著,奪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竟然是‘畫云間’!”賓客們紛紛贊嘆著, “我有好幾十年沒有看見這支舞了!” “自從‘云間逢’存在以來,我就沒有見過幾次?!庇腥诵χ胶?, “一是舞姬難尋,二是價格奇高,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有如此雅興?!?/br> “管他什么人,反正是便宜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