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水低下頭玩弄自己的衣擺，有種被點名的窘迫感。

    月神笑盈盈看了她一眼: “在此之前，十二真神算是較為和諧的，也極少出現(xiàn)更替，畢竟繼承人不是想有就有的。直到有一天，有人打破了這個平衡，找到了一條全新的，成為真神的路?！?/br>
    百里落塵低聲問: “是魔神，越滄海么?”

    “是，但我勸你不要這么直接叫他的名字。”小水忍不住戰(zhàn)戰(zhàn)兢兢插嘴， “對于我們來說，名字是一種忌諱和隱秘，除非特別熟識，不然不會互稱名字。而且，名字代表的是個人，而并非真神這個位階，位階是不會變的，但是個人是會變的。”

    百里落塵愣了一下，輕輕點點頭，表示知曉。

    月神也微微頷首: “所以我們一般稱呼他為‘新魔’，是因為他取代了舊魔神的位置，他并非是通過傳統(tǒng)的‘繼承’，而是……”她頓了頓，望向季一粟，見對方依然在盯著石壁，沒有什么忌諱，才繼續(xù)道， “他殺了舊魔，把舊魔完全吞噬掉，直接成為新的魔神?！?/br>
    “殺了舊魔……”百里落塵低低重復了一遍， “這，不可能，既然魔神已經(jīng)是至高的存在，又怎么會被殺死?除非對方是比真神更高的存在?！?/br>
    “是啊，所以他是怪物，是超出了我們認知的存在，可以說，我和太陽到現(xiàn)在也沒搞懂他到底是什么，是不是天道的意志?！痹律袢岷挽o謐的臉上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苦惱，但轉瞬即逝， “他橫空出世，也沒有來歷，我都懷疑是不是天道的化身。不過不得不承認，他才是真正的殺戮和戰(zhàn)爭，成為魔神前，直接踏平整個魔界，成為魔神后，又無所顧忌地挑戰(zhàn)天威，試圖入侵天界，弄得整個天界動蕩不安，人心惶惶，最后一次甚至打到了紫微宮……”

    她驀然噤聲，結局如何，眾人都已經(jīng)知曉。

    片刻后，月神轉向百里落塵: “你娘生前，要你追隨他?”

    百里落塵遲疑著點了點頭: “但是……”

    “相比起來，你作為妖，更信任月，是正常的?！痹律窭斫獾?， “但你娘很清楚，她所遇到的危機，絕非尋常真神可以解決，只有他，這個橫空出世的殺戮之神，才有能力應對。所以她才要求你追隨新魔。這一點，我也是同樣的想法?！?/br>
    小水默默點了點頭。

    百里落塵是常人的思維和選擇，沒有人會信任一個暴虐的魔，但是和新魔接觸過就知道，他雖然性格暴躁，喜怒無常，但只要答應的事，就絕對會完成，而且不用擔心他會兩面三刀，是十分理想的盟友。所以，當她嗅到這不尋常的危機時，第一反應就是尋求新魔的庇護?，F(xiàn)在新魔沒有趕她，并默認了她留下來，她便知曉對方同意了庇佑自己。

    “你娘應該是第一個被追殺的真神。”月神溫和道， “妖生性敏感多疑，她一定察覺到了，所以抓緊生下了你，但具體為什么，我倒是不清楚，你還記得么?”

    被提問到的百里落塵低低“嗯”一聲，因為長時間被捆綁沒有說話，聲音有些喑啞: “那時候，她已經(jīng)被追殺了，追殺她的怪物尚且不成熟，所以被她反殺，但她也受了重傷，命不久矣。而且……而且她說，那東西可能并沒有被完全殺死，還會卷土重來，所以她當即抓了一個人族修士交……咳……生下了我，我出生后，見風即長，有了些許意識，她便要求我吃了她，繼承她的神位，再去尋求魔神的庇護，我當時剛剛出生，尚且懵懂，真的吃了她……”

    他說話斷斷續(xù)續(xù)，極為緩慢，似乎并不愿意回想起自己的幼時過往。

    “吞噬”是一個籠統(tǒng)的過程，不一定是一口一口吞咽下血rou，也可能是吃下對方幻化而成的精華神力，但無論如何，看著自己的親娘一點點消失，出現(xiàn)在自己的肚子里，在懂事之后，無論對誰來說都是一個難以抹去的震撼和陰影。

    “原來如此，她那時已經(jīng)走投無路了?！痹律窀锌?， “不過讓親生骨rou‘吞噬’自己，的確是最快的快捷方式，而且你有人族血統(tǒng)，只要稍加掩飾，沒有將神位消化完全，就很難被那東西發(fā)現(xiàn)?！?/br>
    百里落塵頷首: “現(xiàn)在只剩下這面具?！?/br>
    “這面具應當就是你娘的‘神階’?！痹律竦?， “只有徹底消化完，才能完全成為真神。每位真神都有自己的‘神階’，可能是物，也可能是其他，傳位的時候，便是將這‘神階’傳給繼承人，待消化完全后成為新神。”

    幾人重新陷入沉默之中。

    “那現(xiàn)在應該怎么辦?”百里落塵問， “我們都會被追殺致死么?”

    “目前看來是這樣?！痹律竦?， “不知道對方是什么，這是最麻煩的事情，只知道它們像泥人一樣，可以獲得我們的能力，越強就會和我們越像。所以我稱那個妄圖取代我的為‘偽月’。好在她已經(jīng)被新魔殺了，殘余的力量我也吞噬干凈，暫時應該不會再有‘偽月’出現(xiàn)了?！彼D了頓，神情肅然道， “但是它們的目的再清楚不過，如果將我們全部代替，那么六界將會被徹底清洗覆滅，重新陷入一片混沌之中，新的天道應運而生，逐漸衍生出新的世界?！鼈儭澈蟮娜耍峙率窍?，將天道取而代之，成為新的創(chuàng)世者?！?/br>
    百里落塵輕聲問: “六界會重新陷入混沌……意思是，我們，一切，都會……”

    “是啊?！痹律竦坏溃?nbsp;“寸土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