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季一粟微微頷首,便要離開,那修士卻突然叫住他: “道友看上去十分面生,莫不是從別處云游而來?” 雖然幽蘭大陸里的人受到靈樹詛咒,無法離開這個地方,但別的大陸的人還是可以進來的,只不過有點了解的都不會來這里,等于自尋死路。 季一粟道: “正是?!?/br> 那修士忍不住道: “道友能否告知,為何還要來這里?” 季一粟道: “丟了點東西,來找回?!?/br> 白鶴盟修士嘆息道: “我這等死地還能有什么好東西?道友莫不是為了神樹而來?唉,以前也有人抱著神樹還活著的僥幸之心進來,發(fā)現(xiàn)神樹徹底死透,自己再也出不去后,不是消沉身亡,就是發(fā)瘋發(fā)狂。道友,可別怪我們沒提醒你,當年先輩犯下的罪孽太過深重,神樹早已枯萎,沒有任何復活的方法了?!彼D了頓, “即使復活,也不會再施舍憐憫世人了。更何況……” 他欲言又止。 季一粟問: “更何況什么?” 白鶴盟修士道: “道友有所不知,十年前,除了魔物暴亂之外,從天而降一把十分古怪的劍,煞氣極重,無人敢靠前,就落在東南邊的山上,可是這劍對于魔物來說有巨大的吸引力,整個大陸的魔物都聚攏過去,雖然不能近身,但也遲遲徘徊,舍不得離開,便在山腳下棲息。我們懷疑,這是一把無主魔劍,就是它滋養(yǎng)了魔物,使得有魔天賦突變崛起。此劍一日不除,魔物便還有可能繼續(xù)突變,遲早有一日,占領整個大陸,我等性命皆不保啊?!?/br> 季一粟淡然道: “無妨?!?/br> 他如此無所謂,反倒是讓那白鶴盟修士琢磨不透起來,究竟修為到了什么地步,才能看輕一切危險,只好嘆息一聲: “言盡于此,道友好自為之?!?/br> 也罷,反正已經進來,此生都無法再出去了,不過是早死晚死,有什么區(qū)別呢? 他覺得著實古怪,難不成這人,不是為了靈樹,是為了那把劍而來? 季一粟牽著年渺準備離開廣場: “想想還要買點什么回去?!?/br> 年渺聽故事入了神,被他拽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買點菜,我要試試下廚。” “行,再去多買幾個廚房備用。” 年渺忍不住笑,但廣場上的氣氛太沉重,他表現(xiàn)得太輕松委實像個異端,便努力憋住,忽而又聽見人群中一陣sao動和驚呼,忙扭頭望過去,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在看隊伍末尾,紛紛圍了上去,將尾端包得水泄不通,他急得蹦起來看,看見一個锃亮的腦袋,在烏壓壓的黑發(fā)中分外矚目。 從隱約瞥見的眉眼上看,好像是他飯前打中的那位佛修,沒想到這么快又遇到了,他也要來伏魔么? 此時隊伍已經沒有多少人,廣場再次冷清下來,然而這人一到,原來要走的修士都折回來找他,七嘴八舌心痛道: “虛元大師,您可不能再去了!” “是啊,上一次傷得太重,若是這回再去,恐怕性命……” “大師,拔出魔劍的希望全在您身上,您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就沒有一點希望了!” 虛元大師在眾多口舌之中念了一聲佛,聲音不大卻沉穩(wěn)慈悲,傳到每個人的耳中: “多謝各位施主的好意,貧僧身體尚可,怎能看各位施主向前,自己卻躲在身后?魔劍也是要拔的,貧僧尚有余力,還請諸位施主放心?!?/br> 他在眾人的簇擁中不疾不徐,徑直走到鼎前,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走了?!奔疽凰诔端?nbsp;“和尚有什么好看的,不如看看廚房的灶臺灰?!?/br> 年渺連忙跟上他,這才離開廣場: “原來他就是那個伏魔的佛修嗎?沒想到這么厲害。”卻被他給打了。 季一粟道: “這里也就這一個佛修?!?/br> 年渺道: “書上也說,修佛限制太大,全靠一個‘緣’字,所以很少見?!彼胫詈罂吹降哪欠鹦薹湃攵χ械狞S符,又想起季一粟的, “師兄,你騙我,剛才報名的時候,你怎么寫的還是鹿鳴?根本不是你告訴我的那個名字。” 季一粟道: “好用?!?/br> 年渺嘆氣: “那回頭,我們還是得給鹿鳴師兄多燒點紙錢,祈求他轉世投個好胎,也算是為你死而后已了?!?/br> 季一粟從來沒想過這些,對他來說都是工具而已,若不是年渺提過,他直接拋尸荒野,埋都不幫人家埋一下。 “那你為什么還要告訴我你的真名。”年渺仰頭望向他,眼睛亮晶晶的,藏著些許狡黠, “你就是想告訴我對不對?” 他懷里抱著食盒,走兩步就忍不住蹦跶起來,在季一粟前面,快樂得像只小鳥: “你沒打算用,就是想告訴我,只告訴我一個人?!?/br> * * * 疏星淡月,夜色蒼茫,季一粟落在了北望山山頂。 北望山原本只是座再尋常不過的荒山,稀稀拉拉散布著些無精打采的雜樹和野草,卻在十年前山頂由天而降一把無主之劍,一改命運,成為魔窟,令人聞風喪膽。 無數黑影在山下徘徊長嚎,詭異又滲人,山頂卻是寧靜祥和,四下除了沙石泥土,連只螞蟻都沒有,只有一把長劍孤零零立著。 “伏天?!奔疽凰诘氖指苍趧Ρ?,似是在撫慰, “現(xiàn)在帶你走,勢必會引人注意。等我找完身體,就來接你。” 劍身微微顫動起來,發(fā)出眷念般的哀哀錚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