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沈舒年看著方硯知離開,沒有叫住他,也沒有第一時間追趕上去和他并肩而行。他知道現(xiàn)在的方硯知最是落寞,最不希望自己這幅樣子被他和大寶小寶看到。 可是他仍舊憂慮,擔心這接二連三的打擊會讓方硯知心灰意冷。那背影孤寂,在暖春四月中卻給沈舒年一種深秋蕭條之感。 大寶小寶不知道什么時候湊到了他的身前,兩個半大少年一左一右將他圍在中間,同他一般地憂心忡忡。 小寶沒有那些彎彎繞繞的心思,只是看著方硯知的離開,自己的心頭也堵得慌。他抬起眼睛,看著方硯知將自己關進了屋子里,話音止不住地擔憂:“方大哥一定很難過,沈哥哥,我們要不要去看看他?!?/br> 大寶比小寶年長,心思也多些,話像是說給小寶聽,又像是在說服自己:“短短半日經(jīng)歷了這么多的事情,方大哥一定很累。我們給他一點時間,等他休息好后,我們再去找他?!?/br> 說著,他看向沈舒年,而后輕輕拉了拉沈舒年的衣袖,想要從他那里得到肯定。沈舒年垂眸瞧他,雖然自己也是精疲力盡,可是對著這比自己小的孩子,他還是慣常性地朝他揚起一抹笑來。 “大寶,你帶著小寶先去休息吧。你們方大哥不會有事的,你們也要乖乖的,不要再添他煩憂,好嗎?” 大寶小寶對視一眼,紛紛點頭。離開時他們回頭望沈舒年,給他加油打氣:“沈哥哥,別擔心,一定會好起來的?!?/br> 沈舒年沒有言語,可是彎起的眼角卻藏著溫和的笑意。見兩個孩子離開,他松了口氣,處理著剩下的爛攤子。 店鋪門口聚集的人已經(jīng)離開了個七七八八,唯有一些游手好閑之輩還在一旁指指點點,想要看看方硯知和沈舒年這兩個年紀輕輕的外鄉(xiāng)人如何收拾這一片狼藉。 沈舒年站在鋪前,看著門口亂七八糟的爭執(zhí)痕跡和牌匾裂痕,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無力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襲卷了他的四肢百骸,讓他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可是就算受了天大的委屈,日子還得照過,明天還是新的一天。他想讓方硯知重展笑顏,不想讓這個一貫一腔熱血的年輕人有一絲一毫地心傷。 沈舒年先是安排了人將牌匾拆下來修補,又找了工人將鋪前門面打掃了個干干凈凈,這才去酒樓處理訂餐的后續(xù)事宜。酒樓掌柜早就從其他人口中將發(fā)生的事情聽了個七七八八,見沈舒年獨自一人前來,不免有些唏噓。 他一邊給沈舒年結賬退錢,一邊想要安慰這個有些孤單的年輕人。可是他嘴笨,磕磕絆絆才說了些老生常談的話:“公子,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br> 他的語氣寧靜無波,像是歷盡千帆過后的人生體會:“不要因為這一點的打擊而一蹶不振。若是就這樣失望難過的話,才算是順了那些壞人的意。” 沈舒年一愣,沒想到這個年過半百的酒樓掌柜會和自己這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說這些肺腑之言。雖然他們最后還是沒有做成這單生意,可是這掌柜的卻是個實打實的實誠人。 聽著掌柜的話,沈舒年幾乎熱淚盈眶??伤降撞荒茉谕馊嗣媲笆Я梭w面,便露出一抹真誠溫暖的笑來:“謝謝掌柜的,我會的?!?/br> 處理完這些事情,已是日上中天。沈舒年走在回去的路上,卻覺得自己的腳步?jīng)]來由的輕快。雖然有些不長眼的擾了氣氛,可到底是有好人在的。 至于這些不長眼的,沈舒年忽然瞇起眼睛,而后露出一抹不屬于他的狠厲的笑來。 該是有人能處理的。 第89章 “吱呀”一聲, 緊閉著的木門被人從外面推開,驚擾了覆在門上的細小塵埃。斜斜照入窗內(nèi)的陽光,映照著浮塵在空氣中飛舞飄動, 仿佛打開了一個塵封多年的夢。 來人動作極輕, 甚至還放緩了自己的呼吸, 像是不愿意打擾了屋中那隱藏在暗處的人。 方硯知坐在椅子上, 對沈舒年的進入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他脫下鞋子,曲起雙腿踩在椅邊, 雙手抱住自己的膝蓋。方硯知的頭微微垂著, 一縷散落的長發(fā)貼在臉邊, 下巴墊在膝蓋上, 出神地盯著地面。 房間中沒有點亮燭火,除了外面自然而然的環(huán)境光,幾乎沒有一絲一毫的光亮。方硯知用這樣一個極度沒有安全感的姿勢,縮在椅子上,蜷縮著身子, 不聲不響地坐在一旁的陰影里。 方硯知隱藏在暗處,沒有抬頭,沈舒年只能借著隱隱約約的自然光去觀察他的狀態(tài)。待他適應好后屋內(nèi)的昏暗, 看清楚了方硯知所處情景后, 心上一陣刺痛, 幾乎要激得他喘不上氣來。 沈舒年快步走進,腳步有些慌張的凌亂, 但大體上還是有分寸的。他沒有發(fā)出太多的聲音, 也沒有貿(mào)然出言去喚方硯知的名字, 只是這樣安安靜靜的,走到了他的身邊。 方硯知從頭到尾都沒有反應, 好像對周遭發(fā)生的一切都無知無覺。他的目光呆滯,失了往日張揚肆意的風采,像是垂暮老人般死氣沉沉,半點找不出希望來。 沈舒年瞧著心痛,卻也知道在這件事上,還得方硯知自己一個人好好調(diào)整心態(tài),早日解開心結重燃希望。自己無法干預,能做的只有在方硯知這樣脆弱無助的情況下,陪在他的身邊。 他心下一動,湊到方硯知的身邊,將他環(huán)住膝蓋的一只手撥開,不由分說地握在了自己手上。方硯知仍舊沒有動作,像是個任人擺弄的布偶娃娃,對這一切都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