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別的不說,衡元宗宗主的女兒趙翩躚,險些就被他坑慘了。 若不是最后眾人將事情的重點放在了“離恨天境將開”和“有人假冒方寸堂長老”身上,這桑曜安絕不能全身而退。 又或者說,即便是現(xiàn)在,衡元宗宗主和另外幾個被坑了的修士的師父們,也已經(jīng)將此人記在了心里。 別的不說,這樣的家族里,要是桑寧寧和他們沒有血緣關(guān)系,他們能愿意將桑寧寧養(yǎng)這么大? 流光仙長搖搖頭。 反正他是頭一個不信的。 桑寧寧知曉流光仙長誤會了,她搖搖頭:“師父,我應(yīng)當(dāng)確實是桑家的女兒?!?/br> “不過,他們可能以為我不是?!?/br> 桑寧寧不善于做一些語言的矯飾,比起這個,她更善于刪繁就簡。 “師兄說,桑家曾經(jīng)確實有個長女,只是一歲時就死了,后三年才有的桑云惜和桑曜安?!?/br> 流光仙長像是意識到了什么:“你——” 桑寧寧點點頭:“我可能就是這個長女?!?/br>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死了之后,又在一些東西的幫助下重新活過來了,于是他們只能認下我這個女兒?!?/br> 幾乎是電光火石之間,流光仙長的腦中閃過了一物,他驚呼脫口而出:“玉堂洲……續(xù)魂草,勾魂引!” 容訣頷首:“桑家附近確實有一條長長的溪流,這條溪流形成的隱蔽巧妙,若非探查,我也不知它竟是同時明堂、勾陳兩洲,有陰陽兩級之變,很適合種植續(xù)魂草?!?/br> 流光仙長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許久后,才深深地看了一眼桑寧寧:“還有呢?” 桑寧寧道:“還有……大概就是從小我的年紀都被往上加了三四歲?所有人都這樣胡亂的算著,像是再做什么偽裝??蓪嶋H上他們又極度厭惡我這個女兒,根本不似把我當(dāng)做親生,恨不得我自生自滅,不來礙眼。” 饒是之前有所猜測,桑寧寧這一串話也險些將流光仙長繞暈,他定了定心神,忽得察覺到了奇怪之處。 “既然不喜歡你,又為何要讓你‘重新活過來’?”在這方面,流光仙長極有經(jīng)驗,“要知道,那續(xù)魂草為陣眼的勾魂引可是極為費力氣,弄得不好,可是會遭反噬的?!?/br> 更何況—— 流光仙長看了自家小徒弟一眼,欲言又止。 桑寧寧咽下了口中的糖葫蘆,淡定地接話:“更何況我當(dāng)日那么小,他們大可以直接殺了我,為何即便心中不喜,也要任由我長那么大?” 這孩子可真夠直白的。 流光仙長嘴角一抽,轉(zhuǎn)向更靠譜的那位:“容訣,你怎么看?” 容訣淡淡道:“桑家或許根本不知道,他們拿到的陣法是‘勾魂引’?!?/br> 不止桑寧寧,就連流光仙長也是一怔。 桑寧寧偏過頭:“師兄覺得,他們以為自己拿到的是什么?” 容訣一笑,輕聲道:“還有一種陣法,也是如此?!?/br> “它們同樣以植物為陣眼,以‘族人’為獻祭,剜心抽骨,剝皮取丹,烈火焚寂后,以此為引,成就家族千年基業(yè)?!?/br> 隨著他不急不慢的語速,窗外的白雪卻在一瞬間倏忽飄大,風(fēng)起云涌間將青天白日遮蔽,轉(zhuǎn)而黑云壓城,摧斷人心。 流光仙長聽得臉色頓變。 不好! 誰知道這桑家竟然以為自己用的是獻祭大陣?!竟是直接勾起了容訣的往事! 流光仙長想開口,卻發(fā)現(xiàn)自己在這一刻怎么也動不了,莫說身形了,根本就連手指都動彈不得。 更讓人覺得荒誕的是,他不止怎么就被彈出了那個涼亭,愣是落在了山腰的角落中,短時間內(nèi)全然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 頭頂風(fēng)云變色,日光斂盡,白雪驟然飛揚。 在這一刻,流光仙長才深深的意識到,現(xiàn)在的容訣到底是怎樣一個跳出了常理的存在。 強大,偏執(zhí),病態(tài)。 他像是開敗的玉容花,薄薄的花瓣蜷縮起,落在水面上,成了一葉沒有歸處的小舟,只能在寬闊無垠的海上一圈又一圈的漂泊。 玉容花最終的結(jié)局或許是無聲無息沉溺水中,但容訣所掌握的怨氣,卻會讓整片海域為他陪葬。 何等的可怖。 流光仙長深深吸了一口氣。 即便容訣給人感覺十分虛弱蒼白,即便他看似性格溫潤清雅,但這一切都改變不了,容訣其實早已不屬于人間的事實。 無心者,非人矣。 …… “桑寧寧,他們的本意,其實是想獻祭你。” 涼亭中,容訣站在桑寧寧身前,輕聲開口。 他用身體遮蔽住了桑寧寧的一切視線,笑吟吟地望向她,不讓她察覺到絲毫的異樣。 他道:“現(xiàn)在,你想怎么做?” 桑寧寧與容訣對視,心中忽然重重一跳。 她現(xiàn)在被容訣逼到了亭中的角落里,視線全然被容訣占據(jù),根本看不到其他任何東西。 但即便不借助外物的提醒,桑寧寧也能感受到容訣此刻的狀態(tài)非常不對。 他的瞳孔泛著金色,似乎身后隱約繚繞起了黑色的煙霧,分明無風(fēng),腕上的金玉珠串卻在叮當(dāng)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