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容訣道:“玉容花乃是上好的煉丹之品,哪怕是……” “我不在乎。”桑寧寧仰著頭,認(rèn)真地開口。 她不在乎陰之淮的心情,不在乎那些長老的話,也不在乎被修真界趨之若鶩的玉容花到底有什么用途,她只在乎一件事。 “如今玉容花,如今對師兄還有用么?” 少之又少。 容訣心中想到。 當(dāng)年破開陣法的那一朵與他淵源頗深,若是當(dāng)真能找到,說不定還有妙用。但是一朵尋常玉容或許仍是大補的絕妙靈草,可惜與他而言,用處微乎其微。 可他卻彎起了眼睛:“有用?!?/br> 桑寧寧歪過頭看著他。 屋內(nèi)一時間再無聲響,窗外是冬日里難得的暖陽,洋洋灑灑地投入了屋內(nèi),襯得這冬日如暮春之景般綿軟溫和。 四月初七,暮春槐序。 對于桑寧寧而言,暮春是最好的時節(jié)。 鼻尖彌漫著那股好聞的花香,桑寧寧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了自己此刻還壓在容訣身上。 心跳幾乎有一瞬的停滯,而后劇烈跳動,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在上涌。 桑寧寧立即想要撐起身體直起身,然而手腕卻被一雙冰涼的手抓住,她猝不及防間,再次跌入了那個冰冷的懷抱。 他找得角度極好,像是可以計算過角度一樣完美,座椅寬大,兩邊更有扶手,桑寧寧幾乎是全然靠在容訣身上,沒有半點不適,只是有些疑惑。 “大師兄?” 溫柔的嗓音從上方傳來:“許久未見,師妹不妨再待一會兒?!?/br> 語氣平和又溫雅,仿佛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了。 桑寧寧總覺得這樣的大師兄似乎有些不對勁。 不等桑寧寧想明白,又聽容訣問道:“師妹還有什么想問我的?” 桑寧寧立即回過神:“師兄身上的這些異樣,和容家有關(guān)么?” 容訣應(yīng)道:“是?!?/br> 容訣本以為桑寧寧會繼續(xù)追問下去,就像以往很多次一樣。 誰知這一次,桑寧寧話語一轉(zhuǎn),只問道:“那師兄右手腕間的傷痕,也是因此么?” 此時若答“是”,應(yīng)當(dāng)是百利而無一害的處理方式。 可容訣偏偏道:“不是。” 他松開了對桑寧寧的禁錮,任由她半跪在了自己身前拉過了自己的右手,仔仔細(xì)細(xì)地看著。 她的指尖在那些傷痕上有些流連,那些傷痕甚至有的還未結(jié)痂,猙獰又丑陋,她卻像是觸碰到了什么珍寶,小心翼翼的,都不敢用指腹摁下。 這是他特意留給她看的東西。 容訣曾想過,為什么那個衡元宗的怪物會這樣占據(jù)桑寧寧的心神,然后他就想起了那日修為被廢的自己。 他的小師妹看著冷心冷情,其實卻是一個很容易心軟的人。 “我起初以為,我的法相只是由青鸞變成了青蛇,可后來卻發(fā)現(xiàn),竟是被世人所厭的兇神相柳?!?/br> 桑寧寧抬起眼:“那又如何?” 她都不在乎流言蜚語,大師兄比她強上更多,應(yīng)該更不在乎才是。 可容訣卻搖了搖頭:“我怕你不喜歡。” 桑寧寧睫毛顫了顫,面色平靜,手卻不自覺地抓緊了他的袖口。 “所以每一次,只要我有心緒波動,以至于法相出現(xiàn)時,我就會拔掉那幾枚蛇鱗?!比菰E輕描淡寫道,“傷痕就是在那時候留下的吧?!?/br> 桑寧寧不敢想象,容訣這樣做了多少次。 她低下頭,放低了嗓音:“疼么?!?/br> “起初還好。”容訣同樣輕聲道,“后來,越來越疼?!?/br> 他最初時,尚沒有完全記起疼痛,而后來隨著因果羈絆癡纏,他越來越能記起那些被掩埋的東西。 就像現(xiàn)在,他清晰地聽到了面前人的心跳,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覺得自己體內(nèi)也有一顆心臟,正在與她同頻共振。 一下又一下。 眼睫輕顫的頻率,或許也能算作心跳的證明。 “大師兄?!?/br> 桑寧寧站起身,手卻仍舊無意識地握著容訣的右手,她垂眸低聲道:“我怎么想,很重要么?” “很重要。” 容訣伸手反扣住了桑寧寧的手腕又送松開,一路下滑至她的指尖。 他身體前傾,輕輕一拉,就將桑寧寧拉得更近,握著她的手輕輕貼在了自己的臉上。 “譬如我從剛才起,就一直在想,師妹先前,為什么不再追問我身上的異樣了?” 他已經(jīng)顯露出了這樣多令人生疑的地方。 她為何還要去看旁人,不能多關(guān)注他幾分? 第61章 這個想法, 在桑寧寧入司命洲后就有了。 最初,在容訣的計劃里,他本該在配合容家演完那一處“真假少爺”的戲碼后, 借著對方要獻(xiàn)祭自己的這份因果, 徹底解開天罰束縛,然后看著這些人一步步走向那個必定的結(jié)局。 只是他也沒想到, 這滿盤棋局,偏偏多了一子。 桑寧寧。 她如同一個天外來客, 不管任何的束縛規(guī)則,只痛痛快快地活著,活得生機勃勃,又孤絕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