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聲音響起,似乎是風(fēng)鈴之聲,又像是金玉碰撞琳瑯叮當(dāng)。 完全的黑夜會令人產(chǎn)生一種不可名狀的惶恐。 桑寧寧深知自己的弱點(diǎn),所以她不打算耗下去。 感受到束縛松動,桑寧寧顧不得疼痛,條件反射就要去握劍,卻被人握住了手。 那人輕輕一嘆:“都傷成這樣了,還是先處理一下傷口吧。” 驀地,桑寧寧睜大了眼。 她近乎錯愕的轉(zhuǎn)過頭,看著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自己身后的青年:“大師兄?你怎么來了?” …… 還能怎么? 想起當(dāng)時容訣的神情,流光仙長都覺得頭疼。 “這鬼哭林竟是與離恨天境有關(guān)?” 方寸堂的季長老長嘆一聲,轉(zhuǎn)向了另一邊青龍峰的人:“陰師侄,在座所有人中,唯有你清楚當(dāng)日情形。如今各派長老齊聚,師侄不妨將當(dāng)日之事再說一遍?!?/br> 有了景夜揚(yáng)那內(nèi)門弟子的傳訊,青龍峰上的長老來的最快,一時間流云宗竟然快要齊聚。 看到此景,饒是流光仙長心中都有點(diǎn)復(fù)雜。 明堂洲的大誠真人道:“陰小友不妨說說緣故?!?/br> 陰之淮沉著臉,將當(dāng)日之事又說了一遍。 那日陰之淮被桑寧寧一語破開多年心結(jié),千種思緒涌上心頭,更有記憶紛雜,終是沒撐住暈倒在了原地,被人帶回了青龍峰上。 因他有修為倒退,心境大跌之兆,將青龍峰長老嚇得不輕,還請了坐診主洲的明堂洲弟子來看。 而當(dāng)日坐診主洲的恰好是沈素心。 不過這一次,沈素心沒有在場,她正和洛秋水一起,帶著各大門派中的弟子在勾陳洲鎮(zhèn)上清除那些不斷涌出的怨魂。 于是這也導(dǎo)致在場再也沒有人能攔下戲癮大發(fā)的流光仙長。 只見聽完陰之淮的話,流光仙長不可思議地倒退一步:“合著陰師侄,你欠了我小徒弟一樣?xùn)|西,至今未還?” 陰之淮咬牙道:“是。” 流光仙長倒吸一口涼氣,斜了青龍峰的長老一眼,抑揚(yáng)頓挫道:“這么些年,我收些利息也是正常吧?” 青龍峰張長老神色不變:“流光仙長想要什么?” 流光仙長直截了當(dāng):“貴脈多忘事,一直扣著我小徒兒的溯魂燈未還,不如借著這次機(jī)會一并還來?” 這話用詞不倫不類,更是多有諷刺,青龍峰的另一位長老終是忍不住了:“當(dāng)年那桑寧寧帶著我門中罪人容訣叛逃,我們還沒論罪處置呢!” 景夜揚(yáng)一聽這話,頓時忍不住了:“叛逃?叛什么逃?”他笑嘻嘻地從流光仙長身后伸出頭,“大家都是流云宗的,怎么能算叛逃呢?不過是從一個山峰到另一個山峰,這在別的門派里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話雖如此。 但在場誰不知道,流云宗橫跨六大洲,最是廣袤? 其余門派俱是露出了微妙的神情,想笑又不敢,流光仙長卻合起眼,權(quán)當(dāng)看不到。 長老被氣得拍案而起:“你——” “好了。” 張長老不悅地抬手止住了他們的爭吵。 如今到底各門各派都在,他不愿被人看了笑話,于是只看向了流光仙長,肅容道:“容家一事,想必流光仙長也曾聽說,不知那位容公子在司命峰上可好?” 此話一出,眾人不免心思浮動。 流光仙長睜開眼,老神在在道:“一切都好,好到我峰上眾弟子俱是懷疑,你們峰是不是中了蠱,竟然憑白說這樣好的人‘居心叵測’‘勾結(jié)他人’?!?/br> 張長老皺眉:“我青龍峰未曾——” “是我容家判定?!?/br> 這聲音遠(yuǎn)在天邊,又如近在耳邊。 眾人一驚,回過頭,只見一老者從天邊緩步而下。 鶴發(fā)童顏,仙風(fēng)道骨。 正是這一任容家家族。 容守言環(huán)顧了一圈四周,最后落在了流光仙長身上。 他嘆了口氣,似乎有些憐憫:“仙長,那孩子是不是也在鬼哭林中?” 流光仙長微不可查地皺了下眉,繼而哂笑:“是又如何?” “可惜啊?!比菔匮蚤L嘆,“我觀這鬼哭林已然被怨氣包裹,若是想要清除,便只有一條路?!?/br> “——?dú)У艄砜蘖??!?/br> …… 確認(rèn)了面前人真的是容訣后,桑寧寧緊繃的神經(jīng)驟然一松。 歷經(jīng)了一番苦戰(zhàn),她也需要修整調(diào)息一番。 “你自去吧?!?/br> 容訣抬手摸了摸她的頭,恢復(fù)了往日的親昵,“我來幫你守著?!?/br> 眼見桑寧寧盤腿坐下,閉上了眼睛,容訣才垂下了眼,看向了方才的幾棵樹,微微蹙起眉。 他嘴角含著笑意,姿態(tài)優(yōu)雅又從容,宛如閑庭信步,可事實上,每當(dāng)他經(jīng)過一處,那扭曲的樹干上都會傳來陣陣慘叫,隱約還有無數(shù)張擁擠的人臉湊在一起,似乎想要樹中擠出來似的。 “抱歉?!比菰E搖了搖頭,語氣溫和又憐憫。 “你們傷了她,我沒辦法放過你們?!?/br> 他的腕上已經(jīng)被蛇鱗覆蓋,瞳孔也成了金色,淡淡地向林中看了一眼,抬手間,一片金玉琳瑯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