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連聲的追問步步緊逼,就在陰之淮以為左儀水還會(huì)如以前一般不語時(shí),耳邊卻驀地傳來了一道冰冷的嗓音。 “二師兄什么都不該做?!?/br> 嗓音冷得宛如一道冰凌,隱約竟然顯出了幾分肅殺。 陰之淮忽得抬起頭,定定地看向了陰之淮,而后忽得發(fā)出了低低的笑聲。 這笑聲越來越大,直到最后竟幾乎要笑出眼淚。 他驀然起身,飛身掠至左儀水身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lǐng)。 “你以為,我放過她,師父會(huì)放過嗎?” 左儀水倏地抬頭, 然而陰之淮卻不打算就這樣放過他。 “你以為為什么師父支走了我們所有人,只留下你?左儀水,還不是因?yàn)槟愕男愿瘛f好聽些是不理俗世,說難聽些,你根本就是懦弱無比,所以留你在這里,即便你發(fā)現(xiàn)了端倪,也只會(huì)裝聾作啞,再不會(huì)多言,更不會(huì)破壞他的計(jì)劃?!?/br> 陰之淮咧開嘴,笑了起來。 他怎么會(huì)不懂容守天呢? 這是那個(gè)將他從雪地里撿回家,讓他心生崇敬,從小待之如父的人。 所以他才會(huì)那般恨容訣,因?yàn)槿菰E的出現(xiàn),搶走了他的“父親”。 很快,這種憎恨越演越烈,讓他幾乎忘記了緣由,只記得要“恨”。 這一切在“真假公子”案爆出時(shí),更是達(dá)到了頂峰。 然而在目睹了容訣被抽骨奪丹后,心頭扭曲的恨意退減,更大的茫然涌上心頭。 容訣的出現(xiàn),是自己悲慘的罪魁禍?zhǔn)住?/br> ——他從小一直這樣堅(jiān)定的認(rèn)為。 那,倘若容訣不是呢? 這個(gè)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陰之淮壓根兒不敢再細(xì)想。 就像他也不敢細(xì)想,桑寧寧和桑家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一樣。 許久后,陰之淮才終于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我是在幫小師妹。”他的喉嚨有幾分干澀,“我在幫她,三師弟。” 讓容訣快點(diǎn)消失。 讓她和容訣劃清界限,不要再有牽連。 或許如此,才能讓他們那位多疑的、不知在做什么的師父心安。 左儀水望向他,腦中卻不期然地閃過了那個(gè)少女的身影。 十四五歲的模樣,身體還未抽條,但脊背卻挺得那樣直。 還有眼睛。 她有那樣一雙明亮的眼睛。 這樣的眼睛,即便是在拒絕他時(shí),都依舊明亮且堅(jiān)定。 不曾損耗半分鋒芒。 左儀水垂下眼,淡淡道:“她不需要?!?/br> 此話一出,滿室俱靜。 陰之淮探究似的盯著他看了許久。 “不需要、不需要……”他喃喃道,而后咧嘴一笑,極為開懷 “三師弟,究竟是小師妹不需要,還是你不敢給?” 不要還是不敢? 左儀水眼神恍惚了一瞬。 陰之淮才不顧及左儀水心中所想,自顧自道:“你若真是為她好,你就該去告訴她,做下這些事,會(huì)有多么令師父生氣。” 左儀水沉默。 他……沒有這個(gè)膽量。 就如他沉默地接受了家中給他選擇的伴侶一樣,他現(xiàn)在也只能沉默地解釋師門中的安排。 陰之淮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扯了扯嘴角。 何止是左儀水。 他不也一樣? 兩人均以為這一次談話不了了之,熟知就在晚間,兩人卻聽到了另外一則消息—— “長老、容長老要收走小師妹的玉容劍!” …… 時(shí)間退回至七日前。 桑寧寧就這樣大搖大擺地把人帶到了自己的住處。 她的行事一貫如此,容訣倒也不驚訝。 只是這條路雖然走的人不多,但也并非什么無人問津的小路,路過的弟子但凡看清兩人的面容,無一不是瞪大眼睛,下意識抬手捂住嘴,掩蓋住自己即將脫口而出的驚呼。 “這、這是大師兄……!” “噓!說這么大聲,你想被打嗎?” 一路上類似的對話就沒有停下過。 容訣聽了一會(huì)兒,偏過頭提議:“小師妹要不要選個(gè)小路?或者捏個(gè)法訣,遮一遮我的臉?!?/br> 又變成“小師妹”了。 桑寧寧先挨個(gè)將說閑話的人瞪了回去,隨后轉(zhuǎn)過頭,理直氣壯道:“有什么好遮的?” 再說了,旁人越這么說,她就越要這么做。 “我們兩個(gè)走在一處光明正大,你有沒什么見不得人的,為何要遮?”桑寧寧最不喜歡這些彎彎繞繞,語氣愈發(fā)直白,“長老管事都沒下令說旁人不準(zhǔn)接近你,他們說什么就說,我不在乎?!?/br> 話剛說完,桑寧寧就頓了頓,放緩了腳步。 她天性如此,對他人情緒感知并不敏銳。 但容訣呢? 他是個(gè)好人。 還是個(gè)極為心軟的好人。 從人人稱羨的“大師兄”,淪為現(xiàn)在連姓氏都虛假的存在,從天之驕子跌落云端淪為泥沼…… 他現(xiàn)在,又是什么感受? 這是桑寧寧第一次嘗試,去感受他人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