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桑寧寧收回一切禮貌,面無表情道:“酒醒了嗎?” 老頭嚇得恨不得搗頭如蒜,然而感受到脖頸處冰涼的寒意,他偏偏動也不敢動。 “醒、醒了!” 他瞪著一雙渾濁的眼,在瞥見那位一身晴藍的公子時,恨不得撲上前去! 他剛才都聽到了,這兩人是兄妹! 老頭吊起嗓子,高聲道:“這位公子——” 快來管管你meimei! 如他所想的那樣,安靜地看完了全程的容訣快步走來,他唇邊噙著笑,看著像是心情極好。 “做得很好,meimei。” 手掌落在桑寧寧的頭頂,微微發(fā)涼,輕輕地拍了拍。 桑寧寧極少有這樣被直白夸贊的經(jīng)歷,更別提對方此刻還占著“兄長”的名頭。 她原是很討厭和人有什么肢體接觸,有時候甚至不喜歡自己的名字從討厭的人口中被說出來——比如桑寧寧也不喜歡聽左儀水叫她“小師妹”,即便對方起初那一聲可能是真的口誤,但那也證明他未曾真正將她的意見放在心上。 只是對于容訣,這一條,似乎又不奏效了。 桑寧寧收起劍,難得有些神游。 她沒什么好的法衣,也沒什么好看的留仙裙,只一身最普通褐色衣服,頭發(fā)束在腦后,垂著眼站在一邊,就如同每個人身邊都有的鄰家少女一般。 落在旁人眼中,只覺得更加乖巧可愛。 店小二都忍不住道:“好你個老徐頭,人家好端端個小姑娘,來問你幾句話,你也要欺負人家!” 容訣輕嘆口氣,無奈道:“我這個meimei待人接物都很妥帖,唯獨一點不好,就是脾氣太好了?!?/br> 許是被容訣憂愁的模樣感染,客棧內(nèi)的客人紛紛加入譴責(zé)老徐頭,并安慰起容訣來。 “為老不尊的東西,欺負人家小姑娘來了!” “嘖嘖嘖,盡給我們鴉羽鎮(zhèn)丟人!” “公子別擔(dān)心,這女娃娃嘛,是要護著幾年的,過幾年就好了?!?/br> “是啊,有公子這樣的兄長護著,這女娃娃福氣也大著呢!” 桑寧寧眨巴了一下眼睛,看了看笑眼彎彎的容訣,又看向了老徐頭,威脅地拍了拍劍柄。 老徐頭:“……” 脾、氣、太、好。 不是他老徐頭多嘴,但這位兄長長得是一表人才,一舉一動都與旁人不同,稱得上一句“龍章鳳姿”…… 但他這眼神多少有點什么大病吧?。。?/br> 第20章 從老徐頭那兒得了話,又有周圍人作證,桑寧寧也容易就拼湊出了簡單的真相。 說起來,不過又是一樁老生常談的舊事。 怨魂因“愛恨嗔癡”而不同色。因情愛而產(chǎn)生怨氣的乃是紅色,其中以赤魂怨氣最深,其余以顏色濃度排列,顏色越深,怨魂越強。 而鴉羽鎮(zhèn)上則是緋魂怨女。 她生前名為婉娘。幼時千嬌萬寵長大,父母舍不得她出嫁,就為她招了一個女婿。 本以為是兩全其美的好事,又能讓女兒女婿和和美美,又能讓小兩口留在身邊孝順。 誰知這女婿是個包藏禍心的,在老兩口死后,立即霸占了家產(chǎn),氣得那徐家婉娘在頭七之后依舊不肯離去,七七之后,更是直接化作了怨魂。 但意外的是,鎮(zhèn)子上的人談?wù)撈鸫耸聲r,比起恐懼,更多的倒是些居高臨下的嘆息。 “嗐,雖說這陳家主子確實有些不地道,但歸根結(jié)底待婉娘極好,這婉娘么,氣性未免也太大了!” “可不是嘛!什么徐家陳家,說來說去,不都是要留給她兒子的么?這陳老爺也沒另娶,算得上是個癡情人了?!?/br> “是啊,而且當(dāng)初其實陳老爺也沒錯啊!這徐家偌大家業(yè),婉娘一人也撐不起來嘛!” “怕?有什么好怕的!反正婉娘只害陳家人,與我們無關(guān)嘛?!?/br> 眾說紛壇,人云亦云。 客棧大門敞開,室外陽光燦爛。 聽了一會兒后,桑寧寧有些說不清的胸悶,她起身踏出門外,將閑雜之聲拋擲身后。 “走得慢些,小心腳下。” 聲音溫柔,語氣中又夾雜著些許無奈縱容。 他也并非真的要桑寧寧走得很慢,只是提醒她,自己還在罷了。 路過之人聽見這樣的嗓音都忍不住紛紛回望,饒是容訣掩蓋了容貌,可周身氣度仍舊令人心折。 不過顯然,他本人半點不在意旁人所思所想。 “你,生氣了?” 容訣走到了桑寧寧身旁,偏過頭看向身側(cè)的小姑娘,有些好奇的開口。 桑寧寧也側(cè)過臉,悶悶道:“我不能生氣嗎?兄長?!?/br> 一句話,稱呼就從“哥哥”變成了“兄長”。 容訣彎彎眉眼:“倒也不是。只是自從我認識你以來,很少見你生氣,有幾次我都要生氣了,可你還是半點反應(yīng)也無。這次居然是為了一個陌生人——甚至是怨魂,而感到生氣嗎?” 桑寧寧認真地想了想,覺得這樣確實有些奇怪。 可她又是真真切切的,在感到生氣。 容訣抬手揉了下桑寧寧的頭頂,對上對方皺起的眉頭,非但沒有放下手,反而愈發(fā)揚起唇角。 “還記得我與你說過的話嗎?” 桑寧寧下意識大道:“欲速則不達?!?/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