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容訣失笑,笑得胸腔都在震動,甚至輕微咳嗽了起來。 他穿著單薄的衣衫,彎起眉眼時像是被春風(fēng)吹得柔軟的雪月。 “這招對付小師妹大抵是最有效的,不過對待四師弟,那就要改兩個字了?!?/br> 容訣抬起頭,環(huán)視了一圈正緊緊盯著他和桑寧寧的眾人,最后看向了景夜揚(yáng),從容道:“若是四師弟身體不適不愿去,不如就一直練劍,直到沈道友親自來找你,如何?” 聽聽! 聽聽這是人話嗎! “不如何不如何!” 此話一出,剛才還抱著腦袋撒潑打滾的景夜揚(yáng)立刻支棱起身體,深沉道:“我最聽話了——我馬上就出發(fā)!” 景夜揚(yáng)一直很怵這個大師兄。 他總覺得容訣這個大師兄很奇怪,無論外表如何溫和,態(tài)度如何端方,帶人如何寬容,但內(nèi)里都是冷的。 比如對待他人時,容訣總是有種上位者的從容不迫,就好似只是垂首俯視,無趣地?fù)芘麄冞@些微不足道的棋子,聊以慰藉。 作為棋子,只有解悶的用處。 等何時不想玩了,自然可以一下掀翻棋局。 目前看起來,似乎只有對小師妹有關(guān)的事情時,大師兄會稍微正常些……唔,其實似乎也不太正?!?/br> 但是管他呢! 他又不是小師妹! 景夜揚(yáng)自認(rèn)十分上道:“有大師兄發(fā)話,我必然要去?。〈魅?,哦不對今日、今晚——不不不,現(xiàn)在!就現(xiàn)在!我馬上去!” 眾人:“……” 這也太狗腿了! 左儀水用難以言喻的目光看了景夜揚(yáng)一眼,陰之淮也難得沒和容訣抬杠,而是對著景夜揚(yáng)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道了一句“出息!” 桑云惜則是一直注意著桑寧寧和容訣的互動,發(fā)現(xiàn)容訣對桑寧寧的在乎后,指甲更是已嵌入了掌心。 至于她身旁的明晟更是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注視著桑寧寧。 明明他們才是一類人! 同為從外門試煉上來的弟子,同為不被家中重視的孩子,同為不喜歡容訣這個裝模作樣的大師兄的人—— 他們才該站在一起??! 心頭冒出許多思緒,纏纏繞繞,像是容長老屋中的香爐煙,撩動心弦于無形,又就像是在剝橘子,明明他人得到的都很甘甜,偏偏自己放入口中的那一瓣卻十分酸澀。 明晟很難描述此刻的情感,但這一刻,他想的都與桑寧寧有關(guān),甚至沒有注意到不知什么時候,曾經(jīng)他無比在乎的“桑小姐”桑云惜已經(jīng)變了臉色。 桑云惜想起自己觀察的容長老待明晟的不同,忍下心中焦躁,小心拉了下明晟的衣袖,態(tài)度體貼又擔(dān)憂:“五師弟怎么神思不屬的,在想什么?” 明晟正失魂落魄,一不留神,下意識道:“我在想小師妹——” 桑云惜“唰”得變了臉色。 然而這一次,明晟卻沒有如這幾日一樣,立刻注意到她的情緒。 小師妹?! 桑云惜心宛如從山崖邊滾落的石頭,失控似的下墜。 她不由怨毒地看向了桑寧寧。 又是桑寧寧!又是她! 這么多年了,她為什么還不能乖乖認(rèn)命,做個陪襯? 為什么,為什么總要來搶她的東西?! 不及桑云惜開口奪回明晟的注意,一道嗓音溫和卻又不容置疑地打斷了明晟的話。 “事不宜遲。” 容訣對著明晟的方向彎了彎眉眼,似是極為溫雅端方。 待看到對方眼中盛滿了怒火與嫉妒,乃至于轉(zhuǎn)化為怨恨,容訣這才微微一笑,身體一轉(zhuǎn),看向了桑寧寧。 他背對著光亮,也擋住了身后所有人的目光。 桑寧寧看不到別人,就只能看容訣。 他似乎又笑了,嗓音更輕柔了幾分:“我們該出發(fā)了?!?/br> 風(fēng)吹過,衣袖袍角向后飄動,風(fēng)姿凌然,不同于眾生萬物。 尤其是眼下的一顆淚痣,平日不覺,此刻細(xì)看,卻如花開荼蘼,芳華難盡。 桑寧寧終于有一些明白,為什么有些人會那樣夸贊這位大師兄的皮相了。 若她是膳房管事,對著這張臉,她也愿意多給幾份點心。 不過—— 桑寧寧及時抓住了他的衣袖,一字一句,清晰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這次出行,我要借用大師兄的清珩劍?!?/br> 桑寧寧的邏輯很簡單。 她不喜歡玉容劍。 所以,絕不會委屈自己接受。 那么,誰幫她應(yīng)下的這件事,就由誰來解決。 此言一出,全場皆寂。 眾所周知,劍修對于自己的劍可是極為看重的。 先不提什么本命法器,對于更多劍修而言,自己的佩劍之重逾過生命,那句“劍修的道侶就是他們的劍”也不全然是假話。 頭可斷,血可流,“道侶”不能丟??! 不等容訣開口,自認(rèn)抓住了機(jī)會的桑云惜率先跳了出來:“師妹這就有些過分了?!?/br> “對于一個劍修而言,佩劍重逾生命。且不說師父已經(jīng)將那神劍玉容贈你,就算你沒有自己的劍,也斷斷沒有奪走他人佩劍的道理?!?/br> 桑云惜鼓了鼓腮幫子,一幅為了大師兄生氣的模樣,用期待的眼神看向了容訣。 她一直想要得到這位大師兄的關(guān)注與偏愛,可一直不得要領(lǐng),更是因先前幾次接觸有了心理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