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明晟沒料到在青龍洲,竟然也有人能識得他的身份,一時間又是自傲又是自惱道:“是勾陳明家,如今的家主乃是我父?!?/br> 錢芝蘭明了:“竟然是明家小公子,失敬失敬?!?/br> 與此同時,她飛快給桑寧寧傳音:“勾陳洲,下六洲之首,而明家,可算作勾陳洲之首?!?/br> 哪怕桑寧寧再不關(guān)注外界,也知道這是什么意思。 十二洲分為上六洲和下六洲。上六洲靈力濃郁,適宜修煉,而下六洲鬼氣縱橫,怨魂橫生。 哪怕是公認(rèn)上六洲里最苦寒的司命洲,也比所謂的“下六洲之首好得多?!?/br> 極少有修士會去下六洲。 桑寧寧看了面前不知為何漲紅了臉的弟子一眼。 雖說“寧為雞頭不做鳳尾”,但倘若在一群仙鶴鳴鳳中,這“雞頭”,也會顯得極為礙眼。 這些道理,桑寧寧都明白。 但是—— “你有事?”桑寧寧歪了歪頭。 “沒、沒事。”明晟也不知為何,在桑寧寧平靜的目光中,平日里的趾高氣昂,頤指氣使都統(tǒng)統(tǒng)不見了蹤影。 他反而有些恐懼。 因為他所依仗的,在對面人眼中,好像都不值一提。 與那些聽了他的名號,就奴顏婢膝、曲意逢迎的女人完全不同。 桑寧寧點點頭,繞過他就要離去。 “慢著!”明晟喊道,“我方才聽你所言,似有大志氣,勉強(qiáng)與本少志同道合,不若結(jié)識一下——” 明晟頓了頓,見周圍人都被趕得差不多了,索性也不再偽裝,翹起二郎腿坐在一邊,倨傲道:“待日后我入了內(nèi)門,也會對你照拂一二?!?/br> 一開始措辭還有些文雅,后來就成了全然的無禮傲慢。 錢芝蘭看著這番變臉,暗自挑了挑眉。 哈!聽這位的語氣,似是內(nèi)門弟子之位已是囊中之物? 見桑寧寧不為所動,明晟伸手想要拉住她的衣袖,卻不料桑寧寧飛速旋身躲開,下一秒,一道粗糲的摩擦聲響起,再看時,已是木劍出鞘! 明晟瞠目結(jié)舌,桑寧寧只平淡道:“比一場?!?/br> 桑寧寧的想法很簡單。 既然志同道合,那對方一定也是個愛劍之人。 既然是愛劍之人,那比一場一定是大家都喜歡的交流方式。 “比、比什么比?!” 明晟心中一驚,莫名有些心虛,也正因為心虛,他的聲音越來越響,最后甚至帶著一絲怒意和質(zhì)問,“你說比就比?!你算什么東西,憑什么就這樣讓我和你比?!” 有了明晟開口,方才一直不敢出聲的跟班們瞬間來了勁兒。 早在明晟開口時,他們就清了場,將不相干的人全部趕了出去,此刻得了機(jī)會,更是一蜂窩地附和道: “可不是可不是!” “明少爺別生氣,是她不識好歹!” 原來如此。 只這一句話,桑寧寧就明白了。 此人本質(zhì)上,與桑云惜是一種人。 身世、權(quán)力、欲望……這些東西在他們心里的價值,都遠(yuǎn)超于劍。 既如此,那確實沒什么比劍的必要。 桑寧寧點了點頭,打算轉(zhuǎn)身離開,誰知道明晟卻不依不饒。 作為一個從小被捧著順風(fēng)順?biāo)L大的小少爺,明晟出了出生后有那么一絲波折,其他時候,可是半點沒受過委屈。 唯有在桑寧寧這里,一而再再而三的吃癟。 明明他已經(jīng)這樣低聲下氣,甚至屈尊紆貴地邀請她成為同盟了! 明晟氣性上頭,當(dāng)即不管不顧地叫道:“比就比!——十日后簪玉容,看誰能取得頭籌!” 桑寧寧停下腳步,轉(zhuǎn)過頭。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明晟,隨后點了點頭。 “好?!?/br> 不等明晟的笑意爬滿嘴角,又聽對面人道:“你叫什么名字?” “你——你個卑賤之人給本少記好了!吾名叫明晟,明途似陽的明,晟日初生的晟!” …… “所以師父此番特意將‘簪玉容’提前,是為了之后的宗門大比做準(zhǔn)備?” 聽著下首徒弟景夜揚(yáng)的提問,容長老捋須頷首:“不錯,此次宗內(nèi)大比關(guān)乎日后各山峰在流云宗內(nèi)的排序,容不得任何閃失,故而為師想在師門內(nèi)再為你們挑選幾個幫手?!?/br> 景夜揚(yáng)皺起眉頭,他向來性格跳脫,從不在乎什么虛文縟節(jié),因而在聽說此事后,直率問道:“可師父往日里不是從不在乎這些么?” “先前所有的宗門大比,師父不都該閉關(guān)閉關(guān),該云游云游,也沒有如這次一般——” 第9章 景夜揚(yáng)的話堪稱一針見血。 容長老撫須的手一頓,抬頭覷了景夜揚(yáng)一眼,心中百轉(zhuǎn)千回。 他剛找到不露差錯的理由打算敷衍過去,就聽一道輕柔的嗓音悠悠地響起。 “功名利祿均乃身外之物,師父已是修仙尊者,自是不在意這些。此番想要爭奪,大抵也是為了我們底下的這些弟子?!?/br> 開口的是容訣。 他名義上的、血脈相連的獨(dú)子。 容長老心中不知為何,沒來由的生出了一瞬不可名狀的懼意。 不是容訣說得不對。 而是容訣說得太對了,完美到根本就是他先前想要說出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