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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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br> 他抬手給自己和太子斟了杯茶,垂眸抿了口。 周胥珩看著他的動作,似是想起什么。 開口問道,“你可是與承安王妃詳細說了我們的計劃?” 陸璟肆頗覺奇怪,“沒有?!?/br> 聽到他的話,周胥珩倏地勾唇輕笑。 他慢悠悠道,“前幾日,承安王妃日日出現(xiàn)在燕府和東宮門口?!?/br> 錦王欲謀逆,必會派人盯著承安王府、東宮和燕府。 蘇珞淺的出入言行皆在他的監(jiān)視之下。 她對這些事一知半解,但卻極快地反應過來,乘著馬車在燕府和東宮門口溜達了幾日。 讓錦王確信她正在為了救承安王出來而上下打點,想盡門路。 太子話音剛落,陸璟肆眸色霎時變得柔和起來。 就在他心中感慨自己的小妻子聰慧過人時,周胥珩復又出聲,“據(jù)孤所知,承安王妃應是不知道你在典獄之中受了刑吧?” 陸璟肆面色驟變。 他當時只是和蘇珞淺提了個醒,但更確切的計劃,她一概不知,自也不知曉典獄之中發(fā)生的一切。 陸璟肆倏地有些心虛,若是蘇珞淺知曉他受了傷,應當是會發(fā)好大一通脾氣。 他抬眸看向周胥珩,后者沒什么表情地轉(zhuǎn)身離開,只留下一句,“你終究是瞞不過她的?!?/br> 同床共枕、同榻而眠的夫妻,彼此之間萬分熟悉。 只要陸璟肆從典獄出來,受傷的事便瞞不住。 ** 祭臺,乃大瑨舉行祭祀大典的場所,建于宮苑后山。 冬日嚴寒,滿山的綠植落盡,隨目一掃,山體都變得有些灰暗,只偶有尚未化盡的霜雪覆之于上。 冬至祭天大典,乃是大瑨最莊嚴、最隆重的祭祀活動之一。 今日仍舊不見陽光,但下了幾日的雪在祭天大典之前停下,便是上蒼賦予的特殊含義。 寒風之中,有幡帷被吹得獵獵作響,將所有的陰謀涌動皆隱于之下。 祭臺之下,文武百官分列兩側(cè)。 錦王亦在其中。 只不過,已經(jīng)被關入典獄的承安王不見蹤影。 文崇帝患病臥床數(shù)日,終得在冬至前幾日稍稍恢復身子,眾人皆道乃天意如此,于是越發(fā)重視這祭天大典。 迎神敬天,三跪九拜,進俎初獻,之后便是亞獻禮和終獻禮。 “今日祭天,吾以誠心祈求天地神靈,佑我國運昌盛,風調(diào)雨順,人民安康?!?/br> 文崇帝話落,一旁的大太監(jiān)正要上前接過他手中的香,然而他擺了擺手,自行幾步。 就在這一瞬間,有多支箭矢劃破長空烈風,朝著文崇帝疾疾而來。 頃刻間,一旁山側(cè)的黑壓壓的成千上百名死侍傾巢而出。 太子厲聲高喊,“護駕!” 一直守護在周圍的巡防營及禁軍以極快的速度應戰(zhàn)。 祭臺之上,文武百官亂作一團,四下逃散,中間夾雜著一聲聲的凄厲慘叫和不斷高喊的“護駕”。 文崇帝被一眾士兵護著,急急而退,直退至神壇邊緣。 黑衣死侍被訓練有素的士兵纏斗著,一時之間近不了文崇帝的身。 錦王尋了處高石而站,揚聲大喊,“暴君草菅人命,荒yin無度,今日祭天大典本王替天行道!” “殺了狗皇帝,本王保他榮華富貴!” 死侍們聞風而動,齊齊撲向他所指的方向。 太子和大皇子手持長劍立于文崇帝面前,齊心護衛(wèi)。 刀劍廝殺聲不絕于耳,寒涼的山風之中,夾雜著濃烈的血腥氣。 錦王冷著眼看著面前這一切,面上陰鷙jian邪盡顯。 眼見著死侍們與士兵混戰(zhàn)糾纏不休,局面相持,他倏地仰頭狂笑幾聲,隨后瞪向站在神壇邊緣的文崇帝。 “你以為就這樣而已嗎!” 話音一落,他掏出隨身攜帶的火折子,往空中放了個信號。 光亮劃破長空。 他狂言道,“狗皇帝,等死吧你!” 緊接著,他跳下高石,隱入一旁的樹林之中,暗暗觀察著這一切。 而文崇帝自始至終皆以冷峭漠然的目光看著他,眼底寒涼如同這冬至撲嘯而來的凜風。 君王威壓在這一瞬間盡顯,絲毫不像是剛從大病中初愈的人。 然而錦王等來的不是林永睿所帶領的數(shù)萬蜀軍,而是本應成為階下囚,被關在典獄的陸璟肆。 以及他率領的一眾士兵。 男人一身玄墨暗紋錦袍,手持長劍,衣袂在寒風中翩飛。 他面色冷凝凌厲,一記騰空凌越加入戰(zhàn)局,奮勇殺敵。 第850章 她要問個清楚 錦王借著祭天大典在祭臺刺殺皇帝的消息傳回皇宮。 皇后雖早有心理準備,但免不得坐立難安,面色郁沉。 而按照計劃提前帶著琮兒來到淳元宮的秦舒凝,在確認好自家兄長帶著兵護衛(wèi)住淳元宮之后,來到皇后身邊,寬慰道,“母后莫擔心,一切都在可控之內(nèi)?!?/br> 皇后看她一眼,深深嘆了口氣,“可派人去接錦安了?” 秦舒凝點點頭。 眼下主要戰(zhàn)局在宮苑后山的祭臺,皇宮之內(nèi),其他宮殿稍顯混亂,唯有淳元宮較為安寧。 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們計劃的便是于事發(fā)之時前往怡景宮擒住舒妃,帶走錦安。 然而令秦舒凝沒想到的是,派出去的人壓根沒接到錦安。 ** 一炷香之前,怡景宮。 今日祭天大典,各宮皆抽調(diào)了下人去布置幫忙,是以怡景宮里有些冷清。 周菁宓自從生病之后,一直養(yǎng)在偏殿之中,舒妃幾乎沒去看過她,只有幾個宮女輪番照顧。 冬日嚴寒,偏殿里燃著的炭爐里冒出絲絲縷縷嗆人的氣味。 因這氣味,風雪再大,底下的人也不敢將窗牖完全闔上。 守在床邊的宮女將簾帳掀起,待見錦安公主仍舊未醒,幽幽嘆了口氣。 和另一名同伴感慨道,“都說生在帝王家保榮華富貴,可這錦安公主怎么看怎么覺得可憐?!?/br> 這兩名宮女不過雙十之齡,平日里照顧周菁宓多些。 周菁宓是個乖巧可愛的,相處得久了,人心對著她皆會軟化幾分。 今日怡景宮里尤其安靜,安靜得有些詭異,但現(xiàn)下無事,兩人便肩靠著肩,一同坐在床前的腳踏上。 “公主受寒怎么也不見好,渾渾噩噩躺在床上都好些時日了,望今日這祭天大典,也能保佑公主能早日康復,再燒下去,別是燒壞了腦袋?!?/br> “我阿爹阿娘說過,落雪不寒,即將落雪和落雪之后,才是最冷的。公主染受寒那日,正是落雪前日,只怕是寒氣入體,好得慢。” “以前我阿娘也說過這樣的話,說起來,我小時候也曾在落雪前受寒生病,那幾日我阿娘可著急了,為我請了好幾個郎中?!?/br> “家里也因為這樣,花光了錢,我阿兄都沒錢說親?!?/br> 說著這話的宮女語氣懨懨。 正是因為這樣,她迫不得已才在病好之后入宮當宮女,只為多賺點錢。 但她垂眸之際,似是想起什么,語氣又恢復些許輕快,“但是我阿娘很愛我,對我很好?!?/br> “那次我生病,她一直在病床前照顧我,好幾夜沒怎么合過眼,還差點因此摔了一跤?!?/br> “我阿娘也待我極好,”另一名宮女也跟著點點頭,“她跟我說過,這世上啊,沒有娘親不愛自己的子女?!?/br> 說到這話,旁邊的宮女下意識支肘頂了頂她的手臂,兩人同時回過頭看向還躺在床上,面色蒼白的錦安公主。 片刻后,又轉(zhuǎn)過頭,一人幽幽嘆道,“想來這世上的娘親,也不是都愛自己的子女的?!?/br> “不然錦安公主怎會這般可憐?!?/br> 她們皆在怡景宮侍奉了好幾年,自是清楚平日里舒妃是如何對待周菁宓的。 舒妃脾氣不好,跋扈不容人。 時常一點小錯便對下人處以宮規(guī)責罰,對錦安公主也并未有絲毫對待親生女兒般的疼愛,動輒打罵。 “你瞧太子妃對小皇孫,那便是萬般呵護寵愛?!?/br> 兩個宮女再度嘆了口氣,心中感慨,都是娘親,怎么差距這般大。 兩人正小聲說著話呢,外頭傳來幾道急切的聲音,似是舒妃那邊有事召人,她們連忙提裙起身,朝外頭而去。 而兩人從始至終沒有注意到,床上的周菁宓不知何時已經(jīng)睜眼,將二人的對話聽去了大半。 小姑娘一張小臉瘦了大半,仍舊無甚血色,雙目無神,卻是有淚珠在眼眶中打轉(zhuǎn)。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