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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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還不是很滿意,但也不能要求更多了,畢竟,時間寶貴,還是留給更重要的事情吧!傅希言看向了王昱。 第199章 城中有秘密(上) 此時坐在亭子里的王昱與他們記憶中的印象差別挺大。印象中的王昱, 無時無刻不端著皇帝的范兒,生怕松一口氣,就會崩了人設(shè), 而如今,他坐姿都不算挺直, 面容也蒼老了許多, 若不是身上的龍袍, 看著就有普通富貴人家的老頭也沒多大差別。 他看向傅希言和裴元瑾時, 眼神甚至有點慈祥:“奔波多日, 一回來就進宮,累了吧,別站著, 坐下來慢慢說?!?/br> 裴元瑾和傅希言也懶得推辭客氣,當即從善如流地坐下來。 蒲久霖還親自給他們倒了兩杯茶。 傅希言想:態(tài)度越好,所求越大。不免感嘆時移世易,他們竟然也能坐下來,平靜地喝茶聊天。局勢變幻莫測,合作者與敵對者的立場也在不停地變動。誰知道會不會有一天, 在座之人就倒戈相向了呢。 ……有隴南王在, 也不是不可能。 蒲久霖見他嘆氣, 忙道:“二位日夜兼程, 應該是不了解最新的戰(zhàn)況?!?/br> 傅希言收斂心神:“愿聞其詳?!?/br> “北周眼下是三境作戰(zhàn)。南邊受南虞頻繁越境, 好在對方以驚擾為主, 未敢輕啟戰(zhàn)端。倒是西面諸國組成的聯(lián)軍,在十五日前, 攜干糧千里奔襲, 攻陷鄯州, 后分兵攻打河、涼二州,來勢洶洶。但海西公乃當代名將,坐鎮(zhèn)金城,與鳳林關(guān)互為犄角,可守西北門戶。即便西陲聯(lián)軍號稱二十萬雄獅,也不足懼。唯一叫人放心不下的,便是萬獸城的武者。他們往往以一敵百,可打擊士氣,扭轉(zhuǎn)戰(zhàn)局?!?/br> 傅希言還是第一次聽說西境也開戰(zhàn)了。萬獸城有銅芳玉,傀儡道技能逆天,何止可以打擊士氣,萬一讓她控制了海西公或其他主帥,那一城的人都是白給。 他想到了前不久趕赴西境的傅軒,面色微變。 王昱仿佛知道他的擔憂,主動說:“朕已經(jīng)請動裘老神仙坐鎮(zhèn)西境?!?/br> 裘西虹成名已久,是當今武林有數(shù)的泰山北斗級人物,也是難得能與莫翛然一較高下的正道高手,有他在,銅芳玉之流便蹦跶不起來。 聽說他去了,傅希言才略微放心。 蒲久霖說:“西、南兩境雖然險惡,但局勢明朗,唯有北境,蒙兀大軍頻繁調(diào)度,北地聯(lián)盟從中作梗,三線開戰(zhàn),局勢撲朔迷離。我等身處后方,消息難免滯后啊?!?/br> 傅希言嘆氣道:“正是如此,我雖然從雁門關(guān)回來,所掌握的也是七天前的消息了?!?/br> 王昱說:“七天前倒有一件喜報?!?/br> 蒲久霖識趣地接口道:“是。蒙兀大軍于夜間向幽州發(fā)起突襲,拼死撞開城門,卻遭遇平羅郡王伏擊。雙方展開巷戰(zhàn),蒙兀敗退!” 傅希言說:“平羅郡王在幽州?那延州呢?” 榆林失守后,延州就是直面北地的前線,若是延州城破,北地大軍就可以一路南下,殺入京都一帶! 蒲久霖道:“從榆林鎮(zhèn)到延州,跋涉千里,郡王已下令堅壁清野,北地沿路無法得到補給,就要從北地調(diào)度,供應線漫長??ね踉僖酝狄u、sao擾的方式,切斷補給線,北地軍隊就會陷入進退兩難的困境。此戰(zhàn)需耐心,適合擅守的將領(lǐng),陛下已經(jīng)另外派遣廣信侯鎮(zhèn)守延州了。” 傅希言聽他言之鑿鑿,有條有理,以為此事已經(jīng)安排妥帖。他若是之前參加過朝議,便會知道廣信侯與平羅郡王不合,原本不是王昱心目中的北上人選。 就因為不知道,他還滿意地點了點頭。傅禮安的夫人出身廣信侯府,兩家是姻親。所以傅希言對廣信侯還是有所了解的,的確是位經(jīng)驗豐富的老將。 蒲久霖說:“傅巡檢過榆林去北地,又協(xié)助雁門關(guān)守門,想來對兩處都有所了解,不知可有建議?” 傅希言打了個哈哈:“蒲相這不是要我關(guān)公面前耍 大刀嗎?” 若是以前,他大概會追根究底地問清楚為何臨陣換將,但晉升武王以后,就想開了,不再把所有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攬。既然是小地主,就打理好自己的一畝三分田,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卻是各有各的精彩,自己又不是霓虹燈,非要天天五顏六色地閃爍著。 事實證明蒲久霖也不是真指望他說出要言妙道,指點江山,純粹是順水推舟地給他一個面子。 王昱突然說:“傅家世代忠良,如今傅輔鎮(zhèn)守南邊,傅軒支援西境,可說是一門雙杰。朕欲賜傅軒為男爵,待他立夏戰(zhàn)果,另行封賞……此事就交由蒲相去辦?!?/br> 蒲久霖當下就借著這件事告辭了。 他走后,傅希言反而放松了許多。 蒲久霖幫過他的忙,所以他視作長輩,在他面前還有幾分拘謹,而王昱saocao作太多,他私底下不知罵過多少回狗皇帝,反倒放開一些。 傅希言說:“陛下的男爵是白送的吧?” 王昱抿了口茶,微微一笑道:“天下哪有白送的好事?!?/br> 傅希言毫不猶豫道:“我叔叔受陛下恩惠,自當盡忠職守。他若有所懈怠,我第一個出來提醒!” 王昱早知道封爵對傅希言沒什么吸引力,所以一開始就沒打算把他列為封賞的對象:“朕的翡翠土也不是白送的?!?/br> 傅希言裝糊涂:“我知道啊,陛下的交換條件不就是讓我們兩個來鎬京嗎?” 因為他說到“我們兩個”,王昱便不由自主地看了裴元瑾一眼。如劍一般凜冽凌厲的青年,哪怕他坐在那里,一言不發(fā),也叫人難以忽視。 王昱永遠不會忘記他與宋大先生的那一戰(zhàn)。若說在此之前,他對自己的武功尚有幾分自矜,自那之后,他對自己武功的要求就只剩下自保。 至少,不要像南虞小兒那樣,毫無還手之力,最后連皇位都丟了。 但如今,要保住皇位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王昱沉聲道:“你們應當已經(jīng)看過兩張地圖了?!?/br> 傅希言說:“是真的?” 王昱說:“鎬京城就在這里,你若不信,可以拿著地圖去比對。” 傅希言說:“我怎知不是新城地圖作假呢?” 王昱說:“聽說你去過新城?!?/br> “只是粗粗看了幾眼,見過店鋪見過門,卻沒俯瞰過全景?!备迪Q噪m然不停地反駁他,腦海卻回想起第一次見新城的感受。那時候他想,這街道縱橫筆直,堪與鎬京媲美。 “何況?!备迪Q越酉氯サ溃办`教已經(jīng)沒了。” 那位妄圖舉新城之力飛升的班輕語已經(jīng)“飛升”了,教主烏玄音也步了后塵,靈教已經(jīng)沒有超級高手可以執(zhí)行這個惡毒的計劃。 王昱突然問了個沒頭沒腦的問題:“你認為當今天下誰最可怕?” …… 這是腦筋急轉(zhuǎn)彎? 傅希言看了裴元瑾一眼,裴元瑾一臉的“誰都不可怕”。他想了想,說了個中規(guī)中矩的答案:“閻王爺?” 王昱:“……” 他放棄了原先的方案,換了一種揭秘方式:“你可知道朕為何遷都洛陽,又為何擱置了遷都計劃?” 傅希言一愣。 要不是王昱主動提起,他都快忘了,建宏帝打算遷都。 他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因為你早就知道鎬京會成為修羅地獄?” “朕不知道。朕這么做,只是一件交易?!彼従徴酒鹕?,眼睛有意無意地掃過四周,羽林衛(wèi)都在湖的外沿守著,確保雙方的距離能夠隔絕偷聽。 “若非不得已,朕原本打算永遠不提起這件事,甚至要完全地遺忘這件事。”王昱語氣漸漸沉重,“莫翛然殺鐵蓉蓉,是朕的授意?!?/br> 大概覺得平等的交易太跌份,他用了“授意”這個詞來挽回顏面。 傅希言一愣:“莫翛然?你們的交易是他殺人,你遷都?” 王昱說:“朕那時候并不知道他要朕遷都的真正用意。當時他的說辭是,在遷都的風聲傳出去之前,讓朕買下半個洛陽,贈予他?!?/br> 傅希言一臉無語:“難道你相信他想做富家翁?若是如此,何必這么麻煩,何不讓你送半個國庫給他!” 王昱說:“朕自然知道這個理由站不住腳,但左思右想,也想不出遷都有何弊端。直到靈教利用新城想要飛升的消息傳來……朕才感覺到不妥。原來一座城,還可以這么利用。于是我便請裘老神仙找人弄來了新城地圖?!?/br> 聽他這么說,傅希言有些刮目相看。發(fā)生在南虞境內(nèi)的事,他竟然能立刻聯(lián)想到自身,這份警覺,不愧是在皇位爭奪戰(zhàn)中笑到最后的人。 “所以你拒絕遷都了?” “并非拒絕,而是拖延。”王昱苦笑道,“朕尚且對付不了鐵蓉容,何況是將鐵蓉容置于死地的莫翛然呢?” “那銅芳玉傷你,是莫翛然給的警告?” 王昱搖頭道:“那是朕做的,為了有個合理的暫不遷都的理由?!?/br> 傅希言望著他,一時也不知道說什么好。王昱耍的手段雖然都是小道,可到底也是一種努力方向。“不遷都,莫翛然便不能達成目的了?” 王昱苦笑道:“朕也不知。朕甚至不知道新城與鎬京到底是何關(guān)系,為何新城會是縮小的鎬京城,而這座鎬京城中又隱藏著什么秘密?!?/br> 第200章 城中有秘密(中) 鎬京城的設(shè)計者、督造者并非北周人, 他為何如此設(shè)計、如此建造已不可考,但可以確定的是,在新城案發(fā)之前, 從來沒有人將鎬京城當做一個大陣。 裴元瑾突然道:“還是不同?!?/br> 他難得開口,一開口便引起了王昱的重視,忙問道:“有何不同?” 裴元瑾說:“塔。” 傅希言想起來, 忙點頭道:“是, 當時靈教總壇搬遷到新城, 中間有一座鐵塔拔地而起?!?/br> “很醒目?” “很醒目!” 王昱想了想:“或許這就是要朕遷都的理由?!?/br> 如果是皇帝住的地方, 別說建一座塔, 就是店鋪前面多放兩條板凳, 也會有金吾衛(wèi)跑來干涉。成為舊都后就不同了,在上位者看不到的地方,有太多可以運作打點的空間。 傅希言道:“若是新城之前,從來沒有人以城為陣, 那么會不會鎬京城是后來才被一點點改造而成的呢?算算莫翛然的年紀……算了, 妖怪說不清年紀。你……陛下以今年為始,往回倒推,將鎬京城內(nèi)的城市改造記錄都翻看一遍, 或許有所收獲?!?/br> 察覺莫翛然的可疑用心之后,王昱早已暗中抽調(diào)文檔, 查探自己即位以來鎬京城中的動靜,但徹底攤牌還早,這兩人還未全然相信自己。 他說:“朕知道得雖有些晚了, 卻沒有浪費時間, 你們?nèi)粝胫? 改日再細談。今日太晚了, 你們旅途奔波,不如先回家休息休息。” 傅希言也想好好整理思緒,看到兩張地圖后的驚疑已經(jīng)得到送圖人單方面的承認,但他還需要從其他方面確定一下。 兩人從皇宮出來,傅家的馬車已經(jīng)在門口候著了,據(jù)說是蒲相派人通知的。 傅希言感嘆:“見微知著啊。我們先不回府,先去找個地方吃飯。”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到了珍味閣。 正是用膳時間,樓里進進出出的都是人,臉上掛著喜樂滿足的笑容,與榆林鎮(zhèn)的警惕,雁門關(guān)的焦灼,全然不同。 誰能想到,他們才是真正架在火上烤的人呢。 迎賓正解釋包廂都滿了,請他們?nèi)ゴ筇美镒?,傅希言也無所謂,三人正往里走著,就聽到身后響起生疏中又帶著幾分親切的呼喚聲:“傅兄!” 傅希言聽出聲音屬于誰,不免錯愕,回頭一看,還真是樓無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