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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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希言嘆了口氣道:“他們逼反劉坦渡是為了兵權(quán)。既然為了兵權(quán),就不可能放過兵營。” 傅軒愣了下,臉色頓時一白,轉(zhuǎn)身就往外跑去。 傅希言不放心,跟了上去,裴元瑾看了眼站在原地的傅輔,想了想道:“我先送你回去?!?/br> 傅輔也不傻,立馬反應(yīng)過來,忙催促他跟上去:“不用管我,我在這里待著,總要有個人通知劉坦渡,而且有秦嶺派的高手在呢!” 裴元瑾也不勉強,讓小桑走到陽光下看著人,潛龍組棲鳳組繼續(xù)在暗處保護,自己很快追了上去。 傅希言見傅軒跑得慢,已經(jīng)拎起了他的后領(lǐng),在屋頂上飛掠了。 到如今,他總算明白了北地聯(lián)盟的如意算盤。 其實今天的計劃始終圍繞著劉坦渡展開,其核心只有一個——北地聯(lián)盟想要掌控南境兵權(quán)。 為了完成這個目標,他們制定了四個步驟: 一是殺死張阿谷,讓劉坦渡與建宏帝徹底割裂,完完全全站到北地聯(lián)盟這一邊,這是重中之重。 二,這一步雖然未經(jīng)證實,但是,既然要為劉坦渡掌控兵權(quán)鋪路,那么,軍營中就絕對不允許出現(xiàn)反對的聲音。傅家勢力自然在首要鏟除之列。 三來,傅軒既然敢長時間離開軍營,必然留有后手。一旦有人在軍營里動手,一定會有人出來通風報信。梅下影封鎖傅家,就是為了封鎖消息。 最后,為了讓第三條順利實施,傅希言和裴元瑾必然不能留在家里。 傅希言成為餐廳老板之后,揣測芬芳夫人家的私房菜可能是賄賂,借此談些條件,也可能是陷阱,布下殺人大陣,他這一趟,其實做好了大戰(zhàn)一場的準備。 實在沒想到它最后只是一個看起來無足輕重的誘餌。 他想不到,是因為不敢相信對方如此大材小用。那么大一個餐館,用來做什么不好,用來擋誘餌?難道寫一封挑戰(zhàn)書不能起到一樣的效果嗎? 傅希言想想,或許真的不能。 響鼓輕槌,令他陷入思維誤區(qū),才處于被動。就好比前方陰云密布,狂風呼嘯,所有人都憑經(jīng)驗覺得接下來應(yīng)該是一場暴雨,可天上就掉了幾滴眼淚,誰能想到呢? 不過對方機關(guān)算盡,怕是也沒想到劉坦渡最后竟選擇留下來面對建宏帝可能降下的滔天怒火,這一著錯,滿盤皆落索。 帶走劉煥是對方補救之舉,這有兩個可能。一是不知道劉煥身世,想借他威脅劉坦渡。但是從劉夫人為了完成任務(wù),不惜身死的情況來看,可能性不大。那就是第二種了,劉煥的身世對北地聯(lián)盟極為重要。 這也是他一直以來的猜測,到現(xiàn)在越來越堅定。 現(xiàn)在不是東漢末年,群雄并起的年代,北地聯(lián)盟要造反,肯定要扯一面大旗,劉煥一定是皇室血脈。 他摸了摸懷里的香囊。也許,這個香囊能解開一部分的秘密——假設(shè)和尚沒有說謊。 他提著傅軒跑得飛快,傅軒剛開始還有些不適應(yīng),到后面就放棄了顏面,放棄了尊嚴,假裝自己就是一件隨風招展的旗幟。 裴元瑾不緊不慢地跟在兩人后面。 千戶所巍然在望時,天色已黑。 傅軒突然說:“等等。” 傅希言停下腳步,放下他:“叔叔,要不要我先去看看,你在這里等劉將軍?” 傅軒指著遠處:“狼煙?” 傅希言一怔,抬眼望去,果然有黑漆漆的濃煙在隨風招展,吃驚道:“玩這么大?” 他知道北地陳兵北境,但南境與北境在北周的兩端,北地聯(lián)盟就算背上長了翅膀,這么大一群人,難道就沒遇上一個射雕英雄嗎? 傅軒一臉沉郁:“也可能是我的人?!?/br> 若是消息傳不進傅家,他的手下也可能鋌而走險,點燃烽火,以此吸引注意。只是貿(mào)然點烽火,罪責不輕,北地到底在軍中做了什么,才將人逼到了這一步! * 若溫娉、吳寬、梅下影等人知道傅軒此刻的想法,大概會忍不住大喊冤枉。 聽完溫娉的敘述之后,梅下影便想打個時間差,在劉坦渡還沒有緩過神來,發(fā)現(xiàn)軍中出事的時候,以劉坦渡遭使者刁難囚禁之名,率領(lǐng)南境軍,直接沖擊江陵城,占領(lǐng)城池,造成既定的事實。 而劉坦渡,一經(jīng)發(fā)現(xiàn),就由梅下影出手,秘密殺掉。 如此一來,即便其他人對劉坦渡之死心存疑惑,但率軍進了江陵,所有的疑惑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了。 這個計劃讓霍原心中一動。 不管哪個計劃,南境軍都要有個領(lǐng)頭羊,既然不是劉坦渡,那就只能是……自己了。 他沉默著,看著溫娉與吳寬走到一旁竊竊私語。 梅下影望著沉默的霍原,微笑道:“等霍將軍大權(quán)在握,我想北地不敢不將令嬡送回來?!?/br> 霍原眸光一閃,似笑非笑地問:“你不是北地人嗎?” “我?”梅下影說:“我是江湖人?!?/br> 霍原正想趁機打探一下他的來歷,吳寬和溫娉已經(jīng)回來了。走到現(xiàn)在這一步,留給兩人的機會已經(jīng)不多了,要是不按照梅下影說的做,他們就只能灰溜溜地回北地,即便帶回劉煥,將功補過,可就整體計劃而言,還是徹底失敗了。 換做以前,她爹溫鴻軒在聯(lián)盟一言九鼎,有這個爹在,溫娉還不會如此在意,可如今,北地聯(lián)盟有了新的領(lǐng)袖,她不得不謹慎。別的倒也罷了,對方可能以此為借口,使她和劉煥的婚事多生波折,讓父親的布局落空。 想到這里,她不再猶豫:“好,就這么辦?!?/br> 梅下影說:“事不宜遲,我們要趕在劉坦渡和傅軒反應(yīng)之前?!?/br> 這件事對霍原來說,委實不太簡單。 可如今刀架在脖子上,他不得不想辦法。首先,要將傅家勢力全都找出來,他去一個個識別太難,只能暗中聯(lián)絡(luò)劉坦渡的心腹,蠱惑他們幫忙一起清理。其次,江陵城也需要有人接應(yīng)…… 他提出這一點的時候,溫娉毫不猶豫答應(yīng)下來了。 她說:“我們原本抓了江陵知府,可惜他寧死不從,那就只能死了,知府的師爺是我們的人,他會模仿筆跡,也有官印,可以假借知府發(fā)號施令?!?/br> 幾人湊在一起,商量了一下計劃,隨后就各自分開,準備實施。倉促之間,計劃談不上周密,卻勝在有心算無心。 劉坦渡和他的心腹絕想不到霍原會叛變,知府衙門的人也想不到知府早就死了,如今是師爺行偷天換日之計。 不過假的終究是假的,時間久了,經(jīng)不起細究,所以,整個計劃到最后,去掉了所有的彎彎繞繞,只有一個字——快! 霍原義憤填膺地說著劉坦渡在使者面前遭受了羞辱,還成為了階下囚;吳寬偷偷摸摸回江陵,準備聯(lián)絡(luò)師爺,順便盯住劉坦渡;溫娉留下來守著昏迷不醒的劉煥;梅下影…… 他正看著慢慢落下去的夕陽。又是一天結(jié)束了,也可能,今天的傍晚,會是江陵城很多人看到的最后一個傍晚。 尖銳的哨聲吹響。 隨即,哨聲層層推進,很快送到了軍營最中心。 被霍原挑唆得猶豫不決、蠢蠢欲動的諸將聽到聲音,忙道:“先看看發(fā)生了什么事!” 看他們沖出去的背影,霍原眼中厲光一閃,卻帶著幾分色厲內(nèi)荏。若是劉坦渡此時來軍營,就憑剛才那番話,自己連狡辯的余地都沒有。 天色已然黯淡了,可是不遠處亮起的烽火狼煙那樣突兀,那樣明顯。 吹哨的哨兵入伍不久,還是生平第一次看到烽火燃起,這會兒說不出的激動忐忑,而老將們雖然不是第一次,以前卻都是在演習的時候,這一次…… “最近沒有演習吧?”老將疑惑地看向霍原。 有人甚至懷疑霍原剛剛說的事,就是演習的一部分。 霍原氣得差點吐血,卻順著他的話,將事情推到了另一個方向:“會不會是建宏帝派人來捉拿將軍?” 老將疑惑:“將軍不是已經(jīng)被捉住了嗎?” 霍原:“……”是我心太急,忘了自己的故事設(shè)定。 “陛下要抓人,下圣旨就是了,何必出動軍隊……所以是敵襲!” 老將們紛紛戴上頭盔,穿上鎧甲,翻身上馬,帶著人,朝著狼煙冉冉升起的方向飛奔而去,可他們才到半路,就見一支數(shù)千人組成的騎兵早已遠遠地甩開了狼煙燃起的位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速地沖過來。 巡邏的士兵騎馬不近不遠地跟在他們身側(cè),卻沒有阻止。 老將們正要下令擺陣,就見其中一人高舉金黃卷軸,在這半明半暗的傍晚顯得格外亮眼。 “圣旨到!” “圣旨到!” “圣旨到!” …… 舉著卷軸的人聲音洪亮如鐘,生怕其他人聽不到似的,一路喊來。 老將們對視一眼,心中突然有些后悔剛剛沒有聽到霍原的話,看來建宏帝的確要對劉將軍下手了,可是現(xiàn)在在動手,顯然已經(jīng)晚了。 不過互相給了個眼神的時間,那支騎兵已經(jīng)逼到近前,“圣旨到”的喊聲已經(jīng)傳揚開來,他們這時候再想要造反,已經(jīng)失去了先機,倉促之間,也很難達成一致,而對方氣勢如虹,仿佛一支利箭,但凡自己這邊有所輕舉妄動,就會毫不猶豫地插入中心! 看對方風塵仆仆,倦容滿面,顯然是遠道而來。 千里奔襲,雷霆萬鈞,這是誰的軍隊? 思忖間,已經(jīng)有人翻身下馬,卻沒有立刻準備皆知,而是戒備地問:“來者何人?” 手持圣旨旁邊的人突然從掛在馬屁股邊上的行囊中抽出一桿軍旗,旗桿雖然不長,旗幟卻鮮亮如新。 旗幟上的“紀”字,映襯著鮮紅的旗面,氣勢磅礴。 眾將認得這字。因為這字是開國皇帝親手所書,整個北周有此殊榮的,只有世襲罔替海西公的紀家! 自開國以來,南北兩境的統(tǒng)帥隨著朝廷局勢的變換,也在不停的改變,唯有西境,自開國以來,便是紀家嫡系,從未被人染指。 而神奇的是,不管繼位者是誰,如何登基為皇,上臺之后,也從來沒想過要動西境。 這種猶如擎天柱一般屹立不倒的地位,使海西公在朝中地位一直超然。 可如今,海西公世子出現(xiàn)在這里,就說明,陛下對南境已經(jīng)忍無可忍了。 眾將站在地上,看著那面軍旗,和高高舉起的圣旨,心思百轉(zhuǎn)千回。冷靜后想想,他們又慶幸自己沒有頭腦一熱,跟著霍原跑去江陵發(fā)癲。 既然海西公世子都已經(jīng)到了這里,想也知道,江陵那邊一定也會有所部署。自己哪怕是造反了,占領(lǐng)了江陵城,又如何?環(huán)伺皆敵,就算劉將軍事先準備了三年的糧草,可他們未必能守城三年。而且三年之后呢? 難逃一死。 不過,想什么也是多余,事到如今,他們已成為了砧板上的rou,任人宰割,只希望世子看在同為武將的份上,手下留情。 * 夜深人靜。 裴元瑾背著手,在軍營高空,看似閑庭信步,實則飛速地掠過。 感謝他愛穿黑衣的習慣,至今沒人發(fā)現(xiàn)頭頂上有人在飄來飄去。 狼煙已經(jīng)熄滅,可戰(zhàn)斗并沒有打響,軍營里一切如常,有人巡邏,有人偷懶,也有人躲在屋里竊竊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