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案頭。

    不過封懷古對赤鵬鳥這樣的珍禽興致缺缺。他自信于自己的戰(zhàn)術(shù)，并不屑于用這些輔助手段，只是……

    軍師建議道：“陛下大婚將至，若有赤鵬做為賀禮，將軍必能露臉?！被实凼翘煜轮粮叩娜宋铮匀粦?yīng)當(dāng)擁有天下最珍貴的東西。

    封懷古想了想，覺得也是道理：“只是五萬兩黃金……”

    五萬兩白銀他還可以咬牙承受，黃金便是賣了他都攢不出來。

    軍師笑道：“封將軍乃是豫章父母，一言九鼎，何至于就要用真金白銀呢?！?/br>
    第136章 合作和背叛（上）

    這話可以有兩種理解方式, 一是強(qiáng)取豪奪，二是給些其他的東西替代。軍師故意不說透，就是讓封懷古自己決定。

    封懷古沒什么想法，他本來對赤鵬鳥也沒什么想法, 擺擺手：“你去辦吧。”

    軍師領(lǐng)命而去。

    *

    傅希言下榻的客棧老舊, 但價(jià)格便宜, 所以生意還不錯, 每到日落時分, 便有不少手頭不太寬裕的旅客投宿。

    客棧老板招待這些人經(jīng)驗(yàn)豐富，只是眼前來的這位, 怎么看都不像會愁銀錢的人。別的不說, 光是這件衣衫, 就足以將整個客棧包上半年，更不提美貌氣度，真如天上仙子下凡。

    他卑躬屈膝，彎腰行禮，生怕怠慢貴人，聽對方問起帶鳥的那一對怪人, 連話都不敢回，徑自在前面帶路，走到半途才想起一件事：“剛剛也有人找他們，就在房間里。”

    先來一步的, 毫無疑問便是封懷古身邊的那位軍師。

    封懷古生性剛愎自用，做他的軍師, 不用在行軍打仗時指手畫腳, 主要是處理人情往來等繁雜俗務(wù), 送皇帝賀禮也在此列。

    故而聽聞城中有赤鵬鳥出沒, 他當(dāng)即大喜，得到封懷古允許后，便匆匆趕來，希望能在五萬兩黃金這漫天要價(jià)下，落地還個好價(jià)錢。

    奈何傅希言本來就是釣魚，別說對方拿不出五萬兩黃金，就是拿出來了，也要理由為難，當(dāng)下就一臉固執(zhí)地?fù)u頭道：“不行不行，我說五萬兩黃金就是五萬兩黃金，少一個銅板都算我言而無信！”

    軍師費(fèi)了半天的口舌都不見效果，終于沉下臉來：“赤鵬鳥何等精貴，豈是你這樣的村夫俗子可尋獲的？該不會是隨意找了個鳥兒來招搖撞騙吧？”

    傅希言“憨憨”地說：“你不信就別買，我又不求你?！?/br>
    軍師恐嚇道：“豫章地界，豈容你坑蒙拐騙？若是不能交代清楚赤鵬鳥的來歷，那就跟我去大牢里走一趟吧！”

    傅希言心想：你可太沉不住氣了，這才討價(jià)還價(jià)了幾分鐘。算一兩黃金為前世的六千多元，那五萬兩就是三個多億??！三個多億的項(xiàng)目，你不花點(diǎn)心思討好討好，還恐嚇，真的是人品有問題。

    他拍案而起：“你要是這么說，那我走！”

    軍師被他不按套路出牌的反應(yīng)給弄懵了一瞬間，很快冷笑道：“只怕你走不了?！?/br>
    傅希言見靈教的人還沒出現(xiàn)，想著還得拖延一點(diǎn)時間，又一屁股坐下道：“既然這樣，我就不走了，我們再商量商量。”

    軍師看他來來回回變卦，只覺其耳根子軟，故作懇切地說：“你去別的地方看看，是否有將軍紆尊降貴與你談價(jià)錢！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故事你總該聽過吧？不如見好就收?！?/br>
    傅希言說：“我腦子不太好使，你之前說的什么條件，能不能再重復(fù)一遍？”

    ……

    封懷古軍紀(jì)嚴(yán)明，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想鬧得太難看，軍師耐著性子又說了一遍：“至多一千兩白銀。不過，我可以在衙門給你們某個差事，有個安身之處，總比你東奔西跑四海為家要好?！痹フ轮卫頇?quán)終歸要交出去的，他們能不能在新來的大人手下站穩(wěn)腳跟，就是他們自己的事了。

    傅希言搖頭道：“不行，沒有五萬兩黃金，我心里不舒服?！?/br>
    “那就沒得談了？”

    見軍師發(fā)怒，傅希言忙道：“那也不是，再談?wù)劊僬務(wù)??！?/br>
    如此三番，軍師便看出他是在借故拖延時間，沒有再給他第四次機(jī)會，扭頭就要走，傅希言沒有阻攔，因?yàn)樗牭搅俗呃壬险乒竦哪_步以及說話聲。

    果然，軍師剛拉

    開門，掌柜就帶著人來了。

    這是傅希言第二次見班輕語，對方美貌如昔，可落在傅希言的眼里，卻是一張青面獠牙、鴟目虎吻的臉。

    軍師見到班輕語出現(xiàn)，臉色一變，心中涼了三分，他終于明白傅希言剛剛一直有恃無恐地敷衍著自己。

    他苦笑道：“是在下魯莽了，差點(diǎn)壞了圣女好事。”

    班輕語微笑道：“大人過謙，珍禽無主，有緣得之?！?/br>
    傅希言在屋里附和：“是的是的，大人可以好好考慮考慮我提的條件。反正在赤鵬鳥出售之前，都有的談的?！?/br>
    軍師聞言一愣。他本以為班輕語親自駕臨，必然與賣家達(dá)成默契，自己這是一趟白跑，可聽兩人的意思，似乎并非如此？那圣女這趟來是志在必得了。

    他略作躊躇，便匆匆出了客棧，向封懷古請示去了。班輕語的出現(xiàn)更讓他認(rèn)定赤鵬鳥難得，但是否與圣女相爭，還要封懷古決定。他能夠在獨(dú)斷專行的封懷古身邊待這么久，就是因?yàn)樵诖笫律?，他從不擅自做主?/br>
    他走后，房里便剩下兩個人。

    班輕語聽著軍師的腳步聲跟著掌柜，緩緩消失在走廊盡頭，才道：“與你同來的那位朋友呢？”

    傅希言說：“房里太悶，他出去透透氣?！?/br>
    她問：“他不怕你帶著赤鵬鳥跑了嗎？”

    他答：“人與人之間，總要有些信任?！?/br>
    這樣的對話似乎有些交淺言深，可作為試探，又恰到好處。至少，班輕語知道他們倆的關(guān)系，傅希言也知道她的來意。

    班輕語沒有將門關(guān)上，只是隨隨便便地輕掩著，目光在房內(nèi)轉(zhuǎn)了一圈，最后落在穿著裙子站在窗邊啄木頭的傅貴貴身上，笑道：“你真的打算賣鳥嗎？”

    傅希言不置可否：“不賣鳥做什么呢？”

    班輕語說：“昔日姜太公在磻溪釣的也不是魚。我已經(jīng)來了。”她說得輕描淡寫，可說完之后，房間里的氣氛便一下子凝重起來。

    這種凝重仿佛留存在空氣中，兩人之間，唯兩人神色不變。傅希言開口時，甚至還帶著點(diǎn)笑意：“千金買骨否？”但若是能聽到他的心里話，就聽到他心里正在罵罵咧咧：臉都快僵了，裝逼這活兒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奈何，杰出者因?yàn)樘艹?，此時正在別處閑逛。

    班輕語沒有回答，雙手負(fù)在身后，踱步窗邊，在傅貴貴警惕地望過來時，又收住腳步，保持著讓人與鳥都舒服的距離。

    “半年前息摩崖送猛獸至新城，曾有一晤，有幸見過尚在蛋中的赤鵬?！?/br>
    傅希言心中一緊。

    “據(jù)說他孵蛋多月，未有動靜，便以此為代價(jià)，請動郭巨鷹為其辦一件事。后來，息摩崖于花月樓失蹤，郭巨鷹死于傅希言、裴元瑾之手?！彼痪o不慢地道來赤鵬鳥來歷，“赤鵬鳥蛋下落不明，想來應(yīng)該是讓裴、傅二人順手牽羊了?！?/br>
    賠付？要這么說，的確算息摩崖賠付的。

    可傅希言嘴上怎可承認(rèn)：“赤鵬再珍貴，也不是當(dāng)世唯一?！?/br>
    班輕語看穿了他的嘴硬，卻沒有揭穿。從袖子里抽出一張紙，放在桌上，見傅希言半天沒動，補(bǔ)充了一句：“何不展開一看？”

    傅希言這才用手指小心翼翼地將紙條掀開，才發(fā)現(xiàn)這是三張折在一起的紙，各畫了一個人，畫技不算傳神，畫中人樣貌也不突出，只能說見過傅希言、裴元瑾和尤柏三人后，馬馬虎虎能認(rèn)出來。

    紙上有標(biāo)題，通緝令三個字又大又顯眼，還畫了紅圈圈。

    傅希言眨著眼睛：“這是什么意思？”

    班輕語語氣平平

    地說：“通緝令乃六扇門所下。畫中惡徒拒捕，致使六扇門在捉拿過程中，犧牲了兩名捕快?！?/br>
    此事令柴密大為惱怒，已經(jīng)親自追至錦江。要知道他派出去的都是六扇門精英，死一個都是極大損失。

    話說到這份上，傅希言不好再裝聾作啞下去：“嗯，說起這件事，我依稀有些印象，卻不知道他們竟然是官府中人。原以為官府總會講道理的，哪見過一上來就不問緣由喊打喊殺的。”

    班輕語說：“與你們同行的尤柏，原是福寧宮的太監(jiān)，曾在先帝面前詆毀鄭玉，后來離奇失，宮中傳言他死于鄭玉之手，沒想到竟是被當(dāng)年的攝政王所救，送去了北周避難?！?/br>
    傅希言沒想到尤柏出國還有這段淵源，鄭玉死在他手中，說起來也是給尤柏報(bào)了仇。

    她繼續(xù)道：“如今，你護(hù)送尤柏回南虞，又遭越王旗下突擊營接應(yīng)，榕城細(xì)作身份不容置疑。六扇門正舉城搜捕，不消片刻，就會道這里來，屆時，赤鵬鳥很快就會送到封將軍的案頭?！?/br>
    傅希言說：“我接鏢的時候并不知道他的來歷?！?/br>
    這解釋委實(shí)蒼白，班輕語置若罔聞：“你們的鏢頭已被六扇門定為北周細(xì)作。你作為細(xì)作，再無質(zhì)疑，無非是榕城還是北周而已?！?/br>
    傅希言不得不暗叫厲害。

    同樣長短的時間，封懷古派來的人還被他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班輕語已經(jīng)通過一只鳥迅速掌握了這么多的信息線索，三言兩語間就掌握主動。這時候，他由不得他不服軟討?zhàn)垺?/br>
    同樣以牢獄之災(zāi)為威脅，軍師是子虛烏有的陷害，叫人意難平，而班輕語

    則是擺事實(shí)，講道理，讓人不服氣都不行。

    傅希言只能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br>
    班輕語輕笑了一聲，看他的眼神放在看一條在網(wǎng)中奮力掙扎的離水之魚。

    可就在傅希言提防著她又要揭穿哪件事時，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手，捏住傅貴貴的脖頸。也不知道她用的什么力道，一向喜歡哎呀哎呀亂叫的赤鵬鳥竟然伸直脖子，一動不動，只是赤紅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著可憐極了。

    傅希言猛然站起，動作之大，將凳子撞了出去，凳腳在地上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

    班輕語低語著，溫柔得令人毛骨悚然：“儲仙宮來的人，我本該不問緣由，統(tǒng)統(tǒng)殺了……”

    直到此時，她才流露出幾分真實(shí)情緒。那彌天的恨意，幾乎要扭曲了那張清秀美麗的臉，將內(nèi)心的狠辣陰毒統(tǒng)統(tǒng)展現(xiàn)出來。

    有那么一瞬間，傅希言動了殺意，卻很快以一聲擔(dān)憂傅貴貴的驚呼聲掩蓋住了。

    他敢肯定，別看班輕語側(cè)身對著他，好似沒有關(guān)注他的一舉一動，但只要自己有什么風(fēng)吹草動，她一定會先發(fā)制人！

    他抬起手，驚恐地揪著自己胸前的衣襟：“圣女息怒！是趙通衢趙總管派我們來的?！彼f得極快，生怕晚了一秒，就被不問緣由地殺了。

    赤鵬蛋是他們在南虞境內(nèi)撿到的，他想過會被揭穿，所以早早就想好了退路。與宋旗云沆瀣一氣的趙通衢自然具備與靈教蛇鼠一窩的條件。

    班輕語垂眸。

    明明她此時表情冷淡，可傅希言明顯感覺到剛剛那把架在自己和女兒脖子上的無形的刀，已經(jīng)被挪開了。

    她縮回手，還摸了摸傅貴貴的脖子的以作安撫：“剛剛為何不言明？”

    傅希言仿佛被她嚇怕了，不加思索地回答：“自然是要待價(jià)而沽，等價(jià)高者得?！?/br>
    “等誰？封懷古將軍？他與江湖風(fēng)馬牛不相及，怕是無法幫助趙總管擺脫困境?！彼@么說，仿佛已經(jīng)相信傅希言是趙通

    衢派來的人。

    但傅希言不敢放松警惕。班輕語不是銅芳玉，心智能力遠(yuǎn)在后者之上。而自己的目的也不是從她手中脫身，而是要幫對方在這紅塵俗世中解脫，兩者毫無可比性，自然要倍加小心。

    “封懷古的背后是南虞皇帝，據(jù)說他和貴教教主親如一家……”他一邊說一邊觀察著班輕語的臉色，見她始終沒有翻臉，才接下去說，“其實(shí)靈教大本營在南虞，與儲仙宮相隔萬里，就算合作，短時間內(nèi)也是鞭長莫及。趙總管此次派我來，是想建立關(guān)系，互通有無，尋找讓儲仙宮一擊斃命的機(jī)會?！?/br>
    班輕語說：“據(jù)我所知，趙總管近日在儲仙宮如魚得水。景羅讓他清洗宮中上下不服管的刺頭，他做得兢兢業(yè)業(yè)，很是聽話?！?/br>
    傅希言憋屈地動了動嘴唇，半晌才嘆氣道：“若沒有趙總管忍辱負(fù)重，我們又怎么有機(jī)會帶著赤鵬鳥下山求援？我們來之前趙總管親口說過，宋大先生走后，天下他只能相信靈教了。”

    班輕語眸光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