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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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越王死了兩個替身,自己身受重傷,他就收起了輕蔑的心理?;蛘呤?,用前兩次來掩蓋最后一次的致命一擊? 傅希言說:“小皇帝快死了?” 不然秦效勛為何突然之間變得這么激進? “還是……烏玄音快死了?” 傅希言想,沒想到這個月這么吉利,剛完成洞房花燭人生大事,就迎來仇人病重不治,真是雙喜臨門啊。 管家看著他,露出了復雜的表情:“與您有關?!?/br> “我?”傅希言看向裴元瑾。 裴元瑾應是猜到了幾分,不疾不徐地遞了杯茶給他潤潤嗓子。 管家說:“一是因為您接任了天地鑒?!?/br> 傅希言忍不住想說,老子升官發(fā)財,關南虞什么事?轉念一想便發(fā)現(xiàn),其實還是相關的。 宋旗云是詭影組織首領這個身份,或許在他們眼里神秘莫測,但宋旗云和詭影組織首領這兩個身份既然都出現(xiàn)在了南虞,還在新城亮相,那靈教多半是知情,或有所猜測的。 宋旗云死了,天地鑒卻落到了自己手里,對靈教,乃至于他身后的小皇帝來說,都是一個此消彼長的壞消息。 尤其是,他和裴元瑾在離開南虞之前,曾去皇宮一游,雖然只是吼了兩嗓子,但誰都不會認為這兩嗓子吼完事情就翻篇了。 傅希言問:“既然有一,難道還有二?” 管家說:“因為您去皇宮詰問了皇帝?;蕦m的圍墻雖然高,卻沒有高過您的聲音。這件事終究還是慢慢地流傳了出去?!?/br> 傅希言笑了笑:“哦,只是慢慢地流傳嗎?” 管家賠笑道:“當然,我們也略微推波助瀾了一把。” 新城十萬無辜百姓之死還是在民間掀起了小小的波瀾,波瀾雖然還沒有形成席卷南虞皇朝的驚濤駭浪,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有時候,一個皇朝的傾覆就在于這些細枝末節(jié)處。就好像崇禎皇帝也不會想到,明朝滅亡的火苗竟然是一次裁員。 所以民間已經出現(xiàn)了義軍,雖然在靈教的打壓之下,沒有真正燃燒起來,但秦效勛的名聲一落千丈,已有文人將他與史上遭人唾罵的暴君相提并論了。 盡管如此,傅希言依舊不覺得此時是開戰(zhàn)的好時機。戰(zhàn)爭從來都是解決問題的最后手段,因為它要涉及的人太多,而其中大多數(shù)都是無辜被牽連的。 若是做個民意調查,大多數(shù)百姓都是不愿意卷入戰(zhàn)爭中去的。盡管十萬人很可惜,但他們不在這十萬人中,自然也不愿意為這十萬人而付出更多十萬人的代價。 傅希言想,相比之下,他更愿意去當個刺客。哪怕不光彩,勝之不武,都可以,他可以為十萬人去報仇,殺秦效勛,殺烏玄音,殺班輕語,殺光靈教參與的每一個人。 這是他獨自與那十萬冤魂做好的約定,不應該卷入更多人去。 傅希言終于拆開了這封信。 但信上沒有字,管家拿出了粉末,撒在了信紙上,又灑了一些清水,字才慢慢顯形。只是原本俊秀的字體因為暈開,顯得有些粗獷。 信是秦昭所寫,先敘舊,再恭賀他繼任天地鑒主,最后才寫道:寒冬將至,爐火已起,溫酒一壺,敬新年。 沒有寫南虞的現(xiàn)狀,沒有寫自己的處境,也沒有問他來不來,只說過年的時候,他要大干一場。 傅希言想:情商這東西,秦昭是真的有。 所以如今的形勢不在于他要不要發(fā)動戰(zhàn)爭,而在于戰(zhàn)爭一定會發(fā)生,他要不要加入。 傅希言長嘆一口氣。 他不喜歡戰(zhàn)爭,是因為他的前世是生于和平年代的普通人,而普通人看戰(zhàn)爭的角度,往往是從自身安危出發(fā),所以換到現(xiàn)在,他想到的也是打仗了,百姓會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可這僅僅是他的看法。 很多里,往往會有圣人出現(xiàn),為了天下太平,為免生靈涂炭,便去勸說交戰(zhàn)的其中一方放下屠刀,兵不血刃地讓出半壁江山。 他不是圣人,也做不了圣人,如果真的有這種靠著一張嘴平定天下的技能,他一定用在秦效勛身上。人不能因為哪一方與自己更親,更好說服,便欺軟怕硬地要更親近的人做出退讓,所以他不會勸秦昭收手。 如果秦昭不收手,大戰(zhàn)必起。 傅希言嘆了口氣,對管家說:“我知道了。” 管家雖然沒有得到答案,但這么大的事,他也不指望對方一拍腦袋立馬做出決定,便恭敬著告退了,且言明自己在山下客棧等消息。 他走后,傅希言將信放在了桌上,苦惱地說:“我本來想等晉升金丹期,再對靈教來個降維打擊的?!?/br> 裴元瑾猜測著“降維打擊”的意思。 “可是如果南虞那時候已經平定了,再殺他們,或許會掀起一場新的動亂?!彼越柚厝灰l(fā)生的動亂,一次性解決問題是最好的方案。 只是對他來說,時機未至。 裴元瑾說:“未必不能殺?!?/br> 傅希言側頭看他。 裴元瑾一臉平靜。經過羅市一戰(zhàn),他的武道與心境又上了一個臺階,與之前在南虞逃殺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而且武神并非比武王高出一個境界這件事,不僅是糾正了武道的方向,也讓他從心底打消了對武神的敬畏。 用傅希言的話說,都是筑基期的菜雞互啄,你還走火入魔,到底哪來高人一等的優(yōu)越感? 傅希言想著自己晉升武王總是差了一口氣,就是沒有找到遁去的一——他的1明明就在這里。 他胡思亂想著,一會兒想去,一會兒又不想去,而且不去有個很大的原因是:“二姐三月成親。”他要是去了南虞,很大可能會趕不上婚禮。 “我說了要參加的,”他撓著頭發(fā),“總不能為了兌現(xiàn)諾言,讓我二姐二婚吧?!闭f完他自己就先“呸呸呸”了起來。 靜靜看著他表演的裴元瑾:“……” 第129章 花轎和福星(下) 白虎終于還是等來了它異類“父親”的關愛, 在吃飽飯準備睡覺的時候被拖著去洗了一場芳香四溢的澡。 洗完澡之后,又是一場離別。 白虎念念不舍地跟在他們的身后,像極了爹媽出去打工的留守兒童。 傅希言終究不忍心——畢竟不是親生的, 還是要花費精力培養(yǎng)感情。他轉過身, 抱住了兒子香噴噴的腦袋說:“放心, 等爹下次回來,你一定又臭了,到時候還給你洗啊?!?/br> 白虎大大的眼睛寫著大大的疑惑。 如果有動物語言翻譯家在這里,大概會這么翻譯:你到底是不是人。 * 傅家人在山上住了三日就啟程返家。 傅希言的婚事結束后, 緊接著就是明年三月傅夏清的婚事,親家是南境劉家,經過幾輪清洗, 依舊能保持盛寵的人已經不多了。文以蒲相為首, 武以南境劉坦渡、西境海西公、北境平羅郡王為尊。 傅家與劉坦渡結親,自然要鄭重其事,若不是傅希言突然成親, 傅夫人三月之前都會待在家里張羅。 宮主、長老都在閉關,宮中諸事由景羅cao持,不僅幫忙安排好了沿路行程,還準備了不少當?shù)靥禺a作禮物。 傅家是山上最后一批客人, 山腳的流水席也已經散了,待他們離開, 儲仙宮又恢復了往常清冷莊嚴而神秘的模樣。 就在大家都以為儲仙宮少主和天地鑒主就在山上好好過小日子的時候, 這對新人已經搶在傅家之前, 背上行囊, 開啟了別樣的蜜月之旅。 南虞水軍名滿天下, 從北周通向榕城的海路已被全面封鎖, 除非花費大半年從西陲繞行,不然依舊要從長江橫渡。 傅希言和裴元瑾現(xiàn)今已是天下有數(shù)的名人,一舉一動備受矚目,要是擺明車馬,大概還沒渡江,南虞那頭就已經安營下寨,高壘深溝,嚴陣以待了。 之前,陳家管家得了準信后,已經跟著其他下山的客人走了,他這次來北周,肩負的不止一個任務。臨走前,他除了留下了一張標注著越王與小皇帝雙方實際掌控的區(qū)域以及部分布防的地圖之外,還給了一條走私的暗線。從地圖看得出來,越王的區(qū)域雖小,看似身處下風,但境內安穩(wěn),而小皇帝區(qū)域內卻有數(shù)支民間義軍流竄,不算千瘡百孔,也有幾許漏風。 這條暗線就埋伏在漏風處,管家當初就是通過這條暗線,悄無聲息地進入北周,按他的意思,傅希言和裴元瑾大可以利用這條暗線潛入南虞。 但傅希言有自己的考量。 因為前世的記憶,他視南虞百姓為同胞,愿為他們伸張正義,可是,以今生的立場,傅家畢竟是北周臣子,自己與南虞越王走得太近,縱然可以借口是以天地鑒主的江湖身份,可建宏帝真要追究起來,他父親還是難逃干系。 所以他這次去南虞,是借著南虞內戰(zhàn)的勢,了卻一筆舊賬,卻不想在皇帝與越王的爭斗中介入太深。 他們南下的線路最好是另想辦法。 此事若是讓傅希言自己來辦,少不得要焦頭爛額、冥思苦想一番,但落在景羅手里,立馬就給出了三個方案。 奉師命拜訪南虞大家的書院學子;護送在異鄉(xiāng)病重的富商回南虞的保鏢;潛入南虞打探消息的北周暗探。 每個身份都有著極為詳實的身份資料。前兩個倒也罷了,最后一個卻讓傅希言結結實實吃了一驚。知道男神工作能力強悍,卻沒想到手眼通天到滲透北周朝堂的地步。 景羅輕描淡寫地說:“算不上滲透,只是我們身處北周,總會與當?shù)氐墓賳T產生些許交集。” 傅希言思量再三,選擇了三。 他之前還擔心自己去南虞的事讓父親為難,景羅就送來了絕妙的理由。如此一來,就算以后建宏帝想發(fā)難,他也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 為北周入南虞,處處都是忠君體國的赤誠。 但選擇三的后續(xù)發(fā)展他也沒有料到。因為是暗探,所以不能明著走,得找個身份掩蓋,什么身份呢? 護送在異鄉(xiāng)病重的富商回南虞的鏢師。 …… 原來三這個選項又叫“除了一都對”。唉,“一”真是令人又愛又恨又捉摸不透,連選擇題里的“一”都隨時會遁去。 傅希言和裴元瑾兩人形貌都過于出色,但要微服私訪,就屬于過于困難。也不知景羅從哪里搜羅來了專業(yè)化妝師,將兩人的臉拉拉扯扯描描畫畫,一轉眼就變成了兩個樣貌有點普通的中年人。 就這樣,兩個相貌平平的鏢師跟著十幾人的隊伍,護送一個病重的富商,沿著齊州一路南下。 因為是北周的暗探,他們每過三五天,就要用匯報一下自己的狀況。 傅希言也是這時候才知道,北周暗探的消息網大多分布在行走賣藝、販夫走卒之中。這富商也不知什么來頭,每到三五天便會去一趟消息點,讓他們有足夠的時間傳遞消息。 久而久之,傅希言自然就明白了這趟鏢保的應該是“自己人”。怪不得景羅直接舍掉了學子那個選項。 但他們也不敢太過大意,畢竟“暗探”這一層也只是偽裝。 傅希言和裴元瑾兩人平日里都表現(xiàn)得很沉默寡言,卻也不到離群索居的地步,別人過來搭話,個子稍矮的那人也會客客氣氣地回答,真找他們幫忙,也愿意搭把手。唯一的缺點就是功夫稀爛,有一次遇到攔路的地痞流氓,他們兩個人對付一個,還在那里費了半天勁。 不過鏢頭富商沒說話,底下的人也只能偷偷鄙視這兩個湊人頭的水貨。好在那個矮個子懂事,那次之后,主動買了兩次宵夜,總算稍微緩和了一下場面。 南虞與北周劃江而治,國境線綿長,卻不是每個渡口都可以橫跨的。 過淮河之后,隊伍又改道西南方向,想從宜城渡江,但靠近宜城時,發(fā)現(xiàn)城門關卡比往日嚴格了數(shù)倍,一直待在馬車中很少見人的富商終于被請了出來。城門口甚至準備了大夫,以驗證對方的病情。 傅希言和裴元瑾牽著韁繩,站在車隊最后面,看著富商顫巍巍地扶過去,又被人背回了車上,過了會兒,才被放行,但入住客棧沒多久,又遇臨檢。 赤龍王、無名小箭還好說,畢竟小,隨手一場,不翻箱倒柜找不出來,倒是赤鵬蛋因為體積太大,只能放在包袱里,被沒收帶走了。 傅希言:“……”怪不得微服私訪到最后都要亮明身份,奪子之仇誰能忍? 隊伍里其他人以為是鴕鳥蛋,都說算了算了,以后總能再遇到的,倒是鏢頭問了一句:“是要緊的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