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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胖柴不廢要崛起在線閱讀 - 第190節(jié)

第190節(jié)

    天上打了個悶雷,他就覺得鎬京不行了,洛陽好,要搬家去洛陽。天壇被蛇咬了,他就覺得洛陽也完蛋了,還是留在鎬京吧。這么大一個人了,一天天的,腦袋里裝的都是什么?沒有褒姒的烽火嗎?

    他問:“你剛剛說了忠心,還沒說耿耿呢?”

    傅冬溫說:“耿耿一直留在我身邊,直到前天,院長夫人要去寺廟吃齋三日,將人借走了。”

    傅希言揚眉:“這么巧?就算忠心耿耿都不在,三哥你也不會這么輕易就跟著一個姑娘去了荒郊野外吧?”

    說到這個,傅冬溫表情明顯有些不自然。

    傅希言頓時精神一振,知道戲rou來了。

    這便是傅冬溫與傅希言的不同。

    傅希言在江湖里闖蕩久了,如果身邊的武力突然離開自己,心里便會生出幾分警惕。而傅冬溫一直處于平和安穩(wěn)的環(huán)境中,忠心耿耿的到來只是吃飯時多兩雙筷子,平日來去書院和家兩點一線,生活未起波瀾,然而意外往往就在意料之外。

    傅冬溫說:“昨日清晨,董必孝在巷口等我。”

    傅希言糾正:“是堵你吧?”

    傅冬溫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傅希言笑嘻嘻地挪動凳子,躲到裴元瑾身后,只露出一只八卦的耳朵。

    “他說今日改去郊外上課。這倒有先例,不過夫子都會提前告知。讓同窗倉促傳達,不似夫子作風,我便沒理,誰知……”傅冬溫微微一頓,“他便拉了我上車?!?/br>
    傅希言露出嘴巴:“怎么拉的?來了多少人?幾人抬頭,幾人抬腳?”

    傅冬溫此時的臉色與他的名字差不多——冬天的溫度。不過傅希言下句話融化了他臉上的寒霜:“你說出來,弟弟給你報仇?!?/br>
    傅冬溫說:“我入坑的時候,方姑娘已經(jīng)在坑底了。”

    傅希言道:“擺明就是坑你啊?!?/br>
    傅禮安冷靜地喝著茶:“此事巧合太多,董必孝一個通判之子,不似有此能量?!?/br>
    的確,綁架傅冬溫的前提,是院長夫人調(diào)開了周耿耿……難道,書院長也參與到這個可笑的謀劃之中?

    傅希言發(fā)散思維:“會不會是院長不想下臺,向董通判求助。董通判便以調(diào)離耿耿為條件,給你下套?”

    傅冬溫問:“董通判的好處呢?”總不能被兒子傳染了傻氣吧?

    傅希言被問住。

    傅禮安說:“那小官之女養(yǎng)在深閨,如何能請動董必孝助拳?”

    傅冬溫說:“方姑娘與董必孝的meimei是手帕交?!?/br>
    傅禮安點頭,緩緩道:“她出身不高,又與你孤男寡女共處一夜,即便入門,也不可能是正室??赡阄丛⒂H,便要先抬姨娘,以后便不好說親了。思來想去,也只有董必孝的meimei看在閨中密友的份上,折節(jié)下嫁。從此,滎州通判與湖北巡撫結(jié)親不說,在道義上,還高了一頭,你覺得這個故事走向如何?”

    傅希言嘆為觀止。

    不愧是宅斗克星傅夫人養(yǎng)出來的,這覺悟,這想象力,不進宮真可惜了!

    傅禮安自然不知道自家弟弟腦袋里裝著什么亂七八糟大逆不道的念頭,卻還是刺了一句:“你有今日艷遇,還要感激四弟的飛黃騰達?!?/br>
    巡撫兒媳外加天地鑒主、儲仙宮少夫人嫂子的身份,的確引人垂涎。

    傅希言見傅冬溫眼神涼涼地瞟過來,吞了口口水:“不怕不怕,我再找?guī)讉€人保護你,我就不信了,那書院長的夫人能比我天地鑒的門客多!”

    傅冬溫道:“不必。經(jīng)此一事,我也不便再待在滎州,明日就向院長與夫子辭別,同你們一道走吧?!?/br>
    傅希言皺眉:“你的腿……”

    傅冬溫說:“小傷,無妨?!?/br>
    傅希言又說:“你的娘……”

    傅冬溫:“……”這個,他卻不敢說小事無妨了。

    傅禮安安慰他:“無妨,有我娘?!?/br>
    傅冬溫一貫清冷的臉上,難得露出感動之情,卻還是理智地說:“臨走之前,還是要將這件事查清楚。我總覺得,以院長的為人,不可能會同意如此下作之事?!比魰洪L真是沽名釣譽之徒,他也不可能將忠心借與他用。

    傅希言說:“是與不是,當面問問就知道了?!闭f著就拉著裴元瑾起身。

    傅冬溫和傅禮安疑惑地看著他。

    “現(xiàn)在?”

    傅希言說:“難道還帶著疑問過夜?”那怎么睡得著?

    傅冬溫、傅禮安看著傅希言拉著裴元瑾歡快出門的背影,暗道:幸虧嫁出去了!

    傅希言腳出了門頭又扭回來:“對了,院長住哪兒?”

    *

    許越住在紫荊書院東面的一座三進院落,對一個名滿天下的文壇大家而言,略有些寒酸。尤其入夜之后,前后兩進院子都黑漆漆的,只有中間的廂房亮著燈。

    傅希言和裴元瑾落到院子里,就聽到老仆在門口勸說:“老爺,夜深了,您早點睡。您要是睡晚了,精神頭差,夫人又要怪我沒看好您?!?/br>
    里頭窸窸窣窣了一陣,才聽到許越說:“再寫兩個字便睡了?!?/br>
    那老仆年老眼花,也沒注意旁邊廊道里站著兩個人,顫顫巍巍地去了。

    傅希言和裴元瑾從陰影里出來,傅希言走到門口,禮貌地敲了敲門,隨即,燈就“呼”的一下滅了,周忠心謹慎地問:“誰?”

    每到這種自己喊自己名字的時候,傅希言便覺得有些好笑,故意道:“我?!?/br>
    誰知門立馬就開了,周忠心驚喜道:“少爺!”

    傅希言拍拍他:“好久不見,傲天?!?/br>
    周忠心剛想問“傲天是誰”,抬頭就看到裴元瑾跟在后面,連忙行禮。

    屋里,許越已經(jīng)重新點了燈,傅希言等他回頭,便老老實實地自報家門,順便介紹了下裴元瑾。

    許越面露微訝,剛張嘴,傅希言就搶先道:“我原來是個胖子?!?/br>
    許越失笑道:“久仰天地鑒主灑脫不羈,果不其然。不知二位深夜造訪寒舍,所為何事?”

    傅希言說:“路過滎州,思念三哥,順道來看看??上чT房說他昨日出門后,就沒再回去。我和元瑾要趕吉日,明日必須啟程,若是錯過了今晚,下次見面不知何時,所以才冒昧前來,想問問院長可知我兄長的下落?”

    許越愣了下,焦急道:“一夜未歸?也未曾交代去處?冬溫行事素來沉穩(wěn),這可不似他的為人?你們可曾問過書院的夫子與同窗?”

    傅希言道:“一位叫董必孝的同窗為他請了假,那位同窗如今也是下落不明,不知是否一道逃課出游了?!?/br>
    許越搖頭:“冬溫與董必孝素無來往,此事古怪。我這就叫人備馬,去通判府上問個究竟?!闭f著,已經(jīng)抬步往外走了。

    傅希言見他神情不似作偽,忙道:“院長見諒,我說謊了?!彪S即將今日發(fā)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他先前故意說自己和裴元瑾明日必走,許越若與董必孝同伙,事先知情,自然會找個妥帖的理由隱瞞傅冬溫的失蹤,將他們應(yīng)付過去。

    許越此時的表現(xiàn),應(yīng)是不知情的。

    果然,聽完傅希言的敘述,許越氣得面色通紅:“妄作胡為!妄作胡為!”

    傅希言怕他站不住,忍不住伸手去扶,周忠心被裴元瑾隔空拍了一下,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前一沖,剛好搶在傅希言之前,踉蹌著將許越扶住了。

    許越平了平氣,推開周忠心的手道:“我明日去通判府,令兄乃是書院學子,此事定要討個說法。我夫人那兒,我也會詢問清楚?!?/br>
    傅希言來此是尋求真相,并不是找麻煩,便道:“此事不在書院發(fā)生,若上通判府,我母親出面更合適。當然,若是書院因此對董必孝的人品有所質(zhì)疑,另有處置,那就另當別論了?!?/br>
    許越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不想給自己招惹麻煩,有些感激地點點頭:“心術(shù)不正者,如害群之馬,自然不能再留書院?!?/br>
    傅希言說:“我三哥來紫荊書院大半年,一直平安無事,突然惹出這樣的麻煩,實在有些蹊蹺。不知院長以為,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瀾?”

    許越敏銳地說:“鑒主是指?”

    傅希言說:“三哥初來書院,入的是科考班,如今卻去了算數(shù)班,院長可知是何原因?”

    傅禮安是嫡長子,將來必然繼承爵位,傅冬溫作為庶子,只能科舉入仕,故而對學業(yè)很是看重,突然轉(zhuǎn)班,若說沒有原因是不可能的。

    許越捋著胡須,沉思片刻,道:“或與一次清談有關(guān)。冬溫在科考班的一名同窗寫了篇文章,談?wù)摯笳煞蚝我粤⑹溃陨婕皞鞒邢慊?,冬溫當場與之爭論了起來,之后便轉(zhuǎn)了班。不過冬溫自己是不肯承認的,只說更想精研算數(shù)?!?/br>
    果然,這種事問本人未必得到真答案,不如問校長。

    裴元瑾突然問:“誰贏了?”

    許越愣了下說:“冬溫贏了?!?/br>
    裴元瑾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傅希言心想:還好院長沒說那個同窗姓甚名誰,還好他三哥辯贏了,不然他家可能今晚就要斷香火了。

    他又說:“聽聞院長從洛陽回來之后,便遇到了一些麻煩?”

    許越面色微凝。

    “我并無他意,但三哥與院長走得頗近,還將貼身侍衛(wèi)借給您,”傅希言緩緩道,“我在想,他昨日遇險,會否是一種警告?”

    許越背過手,走到書桌旁,從桌上拿起了一張紙,遞給他。

    傅希言接過來一看,竟是許越控訴建宏帝隨意誅殺大臣的文章,言辭之激烈,讓人忍不住擔心忠心的保鏢生涯能不能頂住接下來的狂風暴雨。

    許越說:“書院不過怕我暗中投靠了皇帝,這篇文章一發(fā)表,自然能打消疑慮。而且,草稿我已經(jīng)給其他人看過了,他們不會因此做無謂的事?!?/br>
    也就是說,董必孝和方姑娘對傅冬溫下手,背后并沒有書院其他人的影子。

    傅希言將文章遞還給他:“恕我直言,洛陽之事,只是捕風捉影,院長何必自苦?今上并非心胸寬廣之人,院長想要撇清關(guān)系,也有很多種方法,何必冒此大險?”

    許越意味深長地說:“有些事,總要有人去做。人是有很多面的,有壞的一面,也許也有好的一面。壞的,我要去斥責,而好的,我配合便配合了?!?/br>
    傅希言聽出言下之意:“院長以為不該遷都洛陽?”

    許越道:“興師動眾,勞民傷財,自然是不該的?!?/br>
    傅希言聽了他的話,覺得有些怪異。如果建宏帝不想遷都了,那觀點就與許越不謀而合,兩人應(yīng)該算立場一致,可許越又突然要寫文罵他……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愛之深責之切嗎?

    *

    傅希言和裴元瑾頂著老仆驚駭?shù)难凵駨脑S家出來。

    傅希言說:“這樣看來,只有明日許院長問了他夫人,才知道背后有沒有人動手腳了。等等,通常這種時候,唯一的人證就會……”

    他看向裴元瑾,緩緩道:“很危險?!?/br>
    說罷,也不管月過中天,滎州大多數(shù)人都已經(jīng)安然入睡,拉著裴元瑾的手就往許夫人所在佛寺跑去。

    當年他看電視劇的時候就一直想做一件事,就是在兇手殺人滅口的時候,英勇地沖出來,一把將人抓住,省掉了所有后續(xù)猜來猜去的劇情,來個人贓并獲。

    希望這次來得及!

    兩人全力施展輕功,真如流星一般,轉(zhuǎn)瞬即逝,便是有路人看到了,也只會以為是自己眼花。

    佛寺在城外。

    兩人看著前方的城墻,不約而同地想起了陳文駒越獄的那一夜——傅希言第一次殺人,在水里泡了一夜;而裴元瑾就在月下跑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