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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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希言縮頭不說話了,整個人安靜地像只待宰的小鵪鶉。 傅輔急促地呼吸了兩下,猛然嘆了口氣:“就……模模糊糊有點(diǎn)感覺?!?/br> 看傅希言小眼神偷偷地瞄過來,傅輔板著臉:“我和白姨娘每次睡完覺,都像昏迷了一樣,個中細(xì)節(jié)模糊不清也就算了,身體還很干爽……咳,總之就不太正常。后來白姨娘懷孕,我偷偷算過日子,的確是十月懷胎,才略微放下懷疑,可你一出生就十二斤……我又有些懷疑?!?/br> 傅希言不知道金芫秀用什么辦法讓自己在她肚子里待了這么久,不過有地鑒和饕餮蠱在,大概也不是難事。 “之后白姨娘四處為你求醫(yī),說你胖得不正常,我也將信將疑,再然后,她突破了府中的監(jiān)視,一個人跑去了裴介鎮(zhèn)?!?/br> 傅希言疑惑:“府中監(jiān)視?” “你那時候小,胖點(diǎn)就胖點(diǎn),多大點(diǎn)事,也就白姨娘一天到晚鬧著看大夫。我和夫人都以為白姨娘生產(chǎn)之后,過于緊張,所以專門派人監(jiān)視……咳,看護(hù)她。其中還有兩個武道高……”傅輔見傅希言好奇地看著自己,又補(bǔ)充道,“嗯,高也沒有多少高,就兩個鍛骨期。” 傅希言知道傅輔也只是鍛骨期,連忙安慰道:“鍛骨期也很了不起。我還在真元期停滯了好多年呢。” 傅輔對他的尊重表示滿意,繼續(xù)道:“白姨娘跑了之后,我想起她說的話,猜測她可能隱瞞著什么內(nèi)情。后來她在裴介鎮(zhèn)出事,雖然前因后果都很明確,但總覺得有些蹊蹺。我以為是她不想在府里待下去了,用了金蟬脫殼之計,也就沒有太過追究。后來聽說了唐恭的事情,傅軒又去仔細(xì)調(diào)查了一番,更證實(shí)了這種猜測?!?/br> 傅輔想用輕松的口吻來掩飾,可白姨娘的所作所為還是大大挫傷了他的男性自尊,表情總有些不自然,目光還老往傅希言臉上瞟,卻又不與他對視,一旦他目光看過來,必然要避開去。 如此三五次,傅希言就干脆盯著他說:“你既然懷疑我不是……為什么把我養(yǎng)大?” 傅輔原本就處于敏感期,一聽他用“你你你”,連個爹也不叫,頓時炸了:“怎么了,養(yǎng)大你的就不是爹了?非要親生的才行?” “我不是這個意思……” “就憑白姨娘留的那本《綿柔拳》,別說養(yǎng)你一個,養(yǎng)十個我都是賺的!” 傅希言:“……”這倒也大可不必,還沒見過人的高帽子是用綠帽子疊上去的。 他見傅輔氣呼呼地瞪著自己,小聲說:“當(dāng)初徐家□□,你還很介意對方?jīng)]有徐家血脈?!?/br> 傅輔嚷嚷:“那是徐家,你姓徐嗎?你姓傅!這能一樣嗎?” 把雙重標(biāo)準(zhǔn)玩得溜溜的! 傅希言忙拍著他的胸脯順氣:“好好好,不一樣不一樣。是我錯了?!?/br> 傅輔坐著生了會兒悶氣,突然問:“那你現(xiàn)在怎么想?” 傅希言愣了下:“什么怎么想?” 傅輔冷笑一聲:“你母親既然告訴的你不是你親爹,想必也告訴你親爹是誰了吧?怎么,要去認(rèn)親啊?” 他梗著脖子,額頭青筋微凸。 對于白姨娘的欺騙,自己擺脫那張驚艷面容的影響后,便有所猜測。可他畢竟不是狠心絕情的人,不會因?yàn)橐粋€猜忌就將兒子丟出去不理不睬,既然他娘都不在了,那孩子就還是自己的。這些年來,他不是將傅希言視若己出,而是完全當(dāng)親兒子——反正沒人能證明不是。 倒是傅軒調(diào)查到白姨娘沒死的時候,他暗暗驚慌過,后來見她沒有動靜,這事又慢慢放下了,沒想到在這兒等著呢! 怎么,這是看兒子出息了,就按捺不住跳出來了,也不想想兒子這么出息,是誰的功勞! 傅輔越想越氣,傅希言只好繼續(xù)幫他順氣:“你想知道我親爹是誰?” 傅輔見他還真敢提,眼珠子都要瞪出來:“哼,你說!我倒要聽聽?!?/br> 傅希言說:“是莫翛然?!?/br> “呵,莫翛……嗯?莫翛……然?”傅輔氣都已經(jīng)到頭頂了,突然就跟凍住了似的,一下子就僵了。 傅希言說:“我娘是金芫秀?!彼麑⒆约褐赖逆告傅纴?,也說起了饕餮蠱和地鑒在其中扮演的角色,聽得傅輔半天沒回過神。 傅輔問:“那你娘當(dāng)初來伯府……”他說到一半,就沒有繼續(xù)下去。被仇家沒門的孤女故事是假的,但避難多半是鎮(zhèn)的。 果然,傅希言說:“為了避難。饕餮蠱和地鑒還沒有完全和平共處的那段時間,胎象不穩(wěn),我娘需要大量的珍貴草藥。可她不敢去藥房買,怕被莫翛然追蹤到?!?/br> 他摸著傅輔僵硬的胳膊,雙腿慢慢彎曲下來,跪在地上,沖著傅輔磕了三個響頭。 “爹,對不起,謝謝你?!?/br> 毫無疑問,金芫秀的做法不僅僅是欺騙隱瞞這么簡單,如果莫翛然在那時候找上門來,那伯府上下都可能陷入危險之中。 盡管金芫秀離開傅家之后,想了各種辦法,偽造痕跡,轉(zhuǎn)移莫翛然的注意力,可十六年后,鐵蓉容終于還是照畫殺人,莫翛然還是出現(xiàn)在了他的身邊,傅家也還是卷入了這場旋渦。若非自己當(dāng)時還沒和莫翛然撕破臉,莫翛然還未打算動手,可能傅家已經(jīng)遭到了牽連。 傅輔恍惚回神,也忍不住一陣后怕。 莫翛然何許人也——江湖頭號大魔頭,連天地鑒都被他害得滅門,天底下也只有儲仙宮敢主動挑釁。最高戰(zhàn)力只有金剛期的永豐伯府在對方眼里簡直像螻蟻一樣渺小。 傅輔看了傅希言一眼,還是將人扶了起來:“那你以后……” 傅希言說:“我和他勢不兩立!” 莫翛然覬覦他的身體,而他也不是那種無條件奉獻(xiàn)的孝子賢孫,兩人的矛盾不可調(diào)和,除了勢不兩立,也沒有第二條路了。 傅輔說:“我不是問這個,我是問……”他的手指在兩人之間點(diǎn)來點(diǎn)去。 傅希言恍然,毫不猶豫地說:“您永遠(yuǎn)是我爹,親爹,親親爹,唯一的爹!” 傅輔這才露出欣慰的笑,又聽傅希言繼續(xù)道:“但是……” 傅輔臉色一變:“還有但是?” 傅希言無奈道:“莫翛然此人陰險狡詐,深不可測,我與他早晚會有一戰(zhàn)。他精通傀儡術(shù),行事又不擇手段,我怕會連累傅家?!?/br> 傅輔很想跳起來說,老子還怕連累,可他不能。因?yàn)樗拇_怕。連十幾年后,他回想莫翛然有可能對自己下手,都讓他心有余悸,更何況還沒發(fā)生的未來? 只是—— 傅輔說:“全天下都知道你叫傅希言,我傅輔的傅,難道你現(xiàn)在不認(rèn)我這個父,莫翛然就不會找上我了嗎?” 傅希言剛說了一個“我”字,就被傅輔氣勢洶洶地打斷:“你已經(jīng)成為了天地鑒主,以后還要成為儲仙宮的另一個主人,難道連保護(hù)爹媽這樣的事情都做不到嗎?就這樣你還敢叫我一聲爹?” 傅希言來之前,原本想,如果傅輔知道真相后,不愿意原諒自己和金芫秀,那他就借著“剖腹產(chǎn)”手術(shù),讓傅希言這個身份“死去”,這樣傅家就能從漩渦中掙脫出來。 不過這個想法他沒敢和裴元瑾說,因?yàn)椤案迪Q浴彼懒?,那兩人的婚事自然作廢,裴元瑾在短時間內(nèi)只能繼續(xù)打光棍,直到姜休“研制”出新的混陽丹。 傅輔看他不說話,忍不住拍了下他的腦袋:“說話?!?/br> 傅希言無語道:“你倒是給我機(jī)會說??!” 傅輔說:“不是給你機(jī)會了嗎?你現(xiàn)在說!” 傅希言:“……” 算了算了,今晚特殊,要給爹留點(diǎn)面子! 他擠出笑容:“來的時候我和元瑾商量好了,江陵雷部主管事鹿清突破武王,可以調(diào)來江城做湖北雷部主管事,以后江城雷部就設(shè)在我們家了?!?/br> 一來鹿清突破武王,仰賴傅希言的引導(dǎo),欠他人情;二來,有湖北巡撫撐腰,儲仙宮就有了官方背景,算是互惠互利。 傅輔皺眉:“你不是天地鑒主嗎?為什么還要用儲仙宮的人?” 因?yàn)樘斓罔b沒人了。 傅希言沒好氣地說:“那要不我把宋旗云從墳里叫起來?” 傅輔說:“宋大先生好歹也是老鑒主的首徒,也算你的師兄,你對他客氣點(diǎn)!” “他是詭影組織首領(lǐng)?!备迪Q哉f完,見傅輔一臉震驚,后知后覺地問,“我剛剛沒說嗎?哦,對了,他回華鎣山之前,還來過一趟江城……他沒對我們家做什么吧?” 傅輔整個人都不好了。 沒想到天地鑒的水都這么深。 他牙疼地問:“他可能會對我們做什么?” 傅希言說:“家里最近有沒有出什么事?或者,有沒有什么人突然怪怪的?” 傅輔認(rèn)真地想了想:“哦,上上個月意外死了兩個老仆。一個喝酒喝死的,一個是腳底打滑,摔死的。” 傅希言心中一凜:“他們做什么?” “一個看門,一個灑掃。” 父子倆研究了半天,也不明白這兩個服務(wù)二十來年的老仆人為何突然死去,那個曾在江城停留的宋大先生又在這里做了什么,或者說,對這兩個老仆做了什么。 不過大晚上的,實(shí)在不適合無止境地糾纏于一個無解的問題。 傅希言沉默了一會兒道:“母親、大哥那里,你去說還是我去說?” 傅輔說:“為何非要說?” 傅希言一愣。 傅輔冷哼:“你如今是天地鑒主,儲仙宮未來的少夫人,以后少不得有事托你去辦。若是揭穿了身世,以后使喚起你來,總不如現(xiàn)在方便!” 傅希言看著他口是心非的樣子,忍不住笑起來。 傅輔黑著臉問:“笑什么?” 傅希言伸出大拇指:“不愧是我爹,果然足智多謀,深謀遠(yuǎn)慮,遠(yuǎn)見卓識,卓爾不群……” “夠了夠了。”傅輔揮手打斷了他的逢迎拍馬,“不過這個事情我會和你二叔說的。他還在江陵,跟著劉坦渡?!?/br> 傅希言點(diǎn)點(diǎn)頭,嘴欠地說:“應(yīng)該的,畢竟他也是我爹?!?/br> 鬧得傅輔忍不住又要敲他腦袋。 傅希言只好伸著脖子任他敲來敲去。 傅輔拍爽了,才恩賜般地?fù)]手:“今天就到這里吧。你體內(nèi)的饕餮蠱還是要盡快弄掉?!彼F(xiàn)在對莫翛然忌諱到了極點(diǎn),自然不希望有這么一個東西在兒子身體里藏著。 傅希言頻頻點(diǎn)頭。 傅輔睨了他一眼:“還不走?!?/br> “爹。”傅希言輕喚了一聲,傅輔正要不耐煩地問“干嘛”,雙腳就離地而起,整個人被抱了起來。 傅希言激動地抱著他轉(zhuǎn)了一圈,想要表達(dá)內(nèi)心的興奮與歡愉,然后就聽“砰”的、大腿撞桌腿的聲音,與傅輔痛呼幾乎不分前后的響起。 …… 傅希言訕訕地將人放下,乖乖地立定站好。 一個熟悉暴栗子襲來! “老子今天不打你有鬼了!” * 新任天地鑒主和儲仙宮少主抵達(dá)的消息,很快就隨著鳥兒的翅膀,拍遍了整個江城。傅府家的門檻繼傅輔上任之后,又一次差點(diǎn)被人踏破。 不過這次,傅夫人禮貌地拒絕了所有人的拜訪。 因?yàn)榫驮诮裉焐衔纾迪Q跃鸵M(jìn)行手術(shù)。 麻沸散已經(jīng)請城里最知名的大夫準(zhǔn)備好了,但主刀的是裴元瑾。畢竟,饕餮蠱是江湖奇物,未必沒有攻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