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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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一鳴已經(jīng)舉起了掌…… 裴元瑾手中的赤龍王再度化龍,朝著景羅飛去…… 而師落英的彎刀卻突然轉(zhuǎn)向,劈在了莫翛然的后背上! 在剛剛那一瞬間,她對著父親的后背是全然敞開的,毫無防備的,而莫翛然也將自己的后背交給了她,自己精心打造的王傀。 然而,師一鳴那一掌隔著數(shù)丈,還是拍向了那把五彩巨錘。 宋旗云眼睜睜地看著萬佛印的幻象朝自己砸落,佛印入體的剎那,體內(nèi)的經(jīng)脈被一股剛正的力道逼得寸寸斷裂! 他咬牙,真元瘋狂地吞噬靈氣,真氣瞬間大漲,按照運(yùn)功路線,讓真氣重新運(yùn)行起來,然后不顧一切地沖向長街的盡頭。 景羅起步要追時,仍是晚了一步。 人的求生欲往往能激發(fā)出平時難以想象的潛力,就像現(xiàn)在,在他起步的剎那,人就到了盡頭,然后—— 一個黑影從斜地里橫沖直撞地沖了出來。 入道初期想要阻止一個化神境器道家瀕死時不要命的逃亡,幾乎是一種送死的行為。可傅希言不怕死。 他怕的是放走壞人,后患無窮,尤其 是對方竟然在不久前去了一趟江城的情況下。 所以,不管成與不成,他一定要試著將對方留下! 雙方撞擊的剎那,傅希言只覺得五臟六腑都在那一瞬間錯位,破碎,然后又迅速地復(fù)原,再錯位,破碎……自己好似死去活來,活來死去,來來回回重復(fù)了無數(shù)次。 可事實上,一切的發(fā)生不過短短兩三秒。 宋旗云回神的剎那,便是將真氣涌入對方身體,想要震碎對方的真元和心脈——莫翛然沒有告訴他饕餮蠱的秘密,他自然不知道,自己的這個舉動對傅希言而言,簡直是正中下懷。 大量真氣涌入傅希言的體內(nèi),與吸收郭巨鷹那次相比,他上升了一個大境界,吸收起來越發(fā)得心應(yīng)手。 哪怕語言不通,他都能感覺到饕餮蠱表達(dá)的歡愉。 宋旗云臉色瞬間灰敗,他體內(nèi)的經(jīng)脈都已經(jīng)斷了,本來就是靠真氣強(qiáng)撐起來的,如今真氣被傅希言吸走,哪怕真元在瘋狂運(yùn)作,可是被真元吸收的不僅是靈氣,還有他的靈魂! 宋旗云臉色越來越白,想要將真氣收回來,卻無能為力,只能睜大眼睛,死死地盯著被自己壓在身下的胖子。 他心里有很多話要說,有很多話要問,他想問,你是不是生來克我的?不然為什么他辛辛苦苦偷出來的混陽丹會落在你的手里?為什么鎬京、臨安,哪里都有你的身影?為什么你區(qū)區(qū)一個入道期,竟敢殺我? 可惜,那些問題最終都只能成為他腦海里最后的思緒,隨著生命的消失,永遠(yuǎn)塵封。 傅希言看著他眼睛里的光慢慢暗淡,貼著自己胸膛的心跳停止跳動,順著對方手掌傳來的真氣越來越少,直至完全沒有,才猛然松了口氣,將人從自己身上推開,坐了起來。 遲到一步的景羅站在他面前,伸出了手。 傅希言借著他的手站起來,低頭看了眼僵硬不動的宋旗云尸體,小聲說:“我剛剛殺了宋大先生?” 景羅躬身道:“少夫人威武!” 傅希言見他臉色蒼白,知道自己完全是撿了一個便宜,要不是他們將宋大先生達(dá)成殘血,自己絕不可能得手。 他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搶了個人頭?” 景羅遲疑了下道:“這里畢竟是天地鑒,宋旗云是天地鑒首徒,殺了倒也罷了,砍下人頭怕是不太妥當(dāng)。少夫人若是喜歡,不如等他們下葬之后,我們再挖出來,到時候您想如何就如何?!?/br> 傅希言:“……” 不愧是他男神,果然是個狠角色! 他干咳一聲說:“不,不用了,我就是說說而已。莫翛然怎么樣了?” 盡管景羅的對手是宋旗云,可師落英放棄師一鳴,加入裴元瑾和莫翛然的戰(zhàn)圈,莫翛然轉(zhuǎn)而與宋旗云聯(lián)手攻擊自己,又被師落英一刀砍中——這些情節(jié)他一個都沒錯過。 他說:“應(yīng)該也贏了。” 兩人說著,朝客棧的方向看去。 只見莫翛然和師落英都已經(jīng)倒在了地上,師落英似乎還在說什么,突然,師一鳴額頭藍(lán)光大漲,同時,裴元瑾手中的赤龍王射了出去,釘在地上! …… 發(fā)生什么事了? 傅希言和景羅對視一眼,連忙飛掠過去。 第114章 原來是個局(下) 時間不能倒流, 但視角可以跳回師落英一刀劈在莫翛然后背的那一刻—— 明月當(dāng)空,銀輝散落大地。 本該是小鎮(zhèn)進(jìn)入夢鄉(xiāng)的沉睡時分,可長街中央, 戰(zhàn)斗還在繼續(xù)。 沒人想過師落英的這一刀能直接鎖定勝局,能夠造成創(chuàng)傷就已經(jīng)是極難得的戰(zhàn)果。師一鳴和裴元瑾都做好了補(bǔ)刀的準(zhǔn)備。 那一輪明月般的彎刀嵌入了他的身軀,鮮血順著傷口流淌出來, 很快浸濕衣衫,莫翛然挺直的腰背竟然微微前傾。 師落英身體不可自抑地顫抖起來,明亮的眼睛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情景,怔怔出神。 彎刀劈落之后, 裴元瑾不及撤回飛向景羅的赤龍王, 便赤手空拳地朝著莫翛然沖了過去。 即便沒有赤龍王,裴元瑾也已經(jīng)躋身為當(dāng)今有數(shù)的武道高手, 他隨意的一拳, 便能打出天崩地裂的效果。 強(qiáng)悍如莫翛然也不該忽視武王的傾力一擊。 可他沒有動,金色的面具擋住了他的面容, 看不清楚此時的表情是驚懼, 還是漠然。 隨著師落英陷入呆滯, 彎刀緩緩消失在傷口處, 緊接而來的,是裴元瑾的拳頭。 咯咯咯…… 拳頭擊中脊椎, 莫翛然身體響起清脆的骨折聲。 他單膝跪倒在地,仿佛一座倒塌的高樓,卻依舊保持著岳峙淵渟的風(fēng)采,只是微微側(cè)頭, 眼睛朝著師落英的方向, 柔聲問:“怎么做到的?” 他顯然是好奇, 為什么一個心神都在自己控制之中的王傀竟然能瞞過自己的監(jiān)視,向自己下手。 師落英喃喃道:“這些年,我一直保持著愛你,從未間斷?!?/br> 莫翛然張口,血從嘴角流淌下來:“我知道?!?/br> 師落英似乎終于支撐不住,坐在了地上,身體慢慢地湊過去,腦袋靠在莫翛然的手臂上:“我不能有殺你的念頭……我只是想到了一個永遠(yuǎn)和你在一起的辦法。來時,我已經(jīng)喝下了無藥可救的毒藥?!?/br> 師一鳴的臉色頓時暗淡下來。 莫翛然閉了閉眼睛,已經(jīng)清楚她的辦法。 王傀雖然擁有神智,但心魂受制于人,想要背主,只能將念頭“合理化”。所以,師落英要一直愛莫翛然,她一旦不愛了,莫翛然就會生出警惕。 她想要莫翛然死,只能用“永遠(yuǎn)在一起”當(dāng)作掩飾,甚至,在殺他的那一刻,都不能有所動搖。這中間的艱辛煎熬,又豈是簡簡單單的一句“忍辱負(fù)重”所能涵蓋? 裴元瑾不禁對這位面色蠟黃中帶著絲絲青黑的女子肅然起敬。 莫翛然萎弱道:“好,真好。”說罷,竟然腦袋一耷拉,就沒了聲息。 師落英愣了下,她的視線已經(jīng)開始模糊,武王級的夜視功能開始消失,可深植于靈魂的桎梏并沒有消失。 她抬起眼眸,想說點什么,突然,師一鳴額頭的天鑒藍(lán)光大漲,靈魂出竅!已經(jīng)回到裴元瑾手中的赤龍王也朝著地上用力射了過去。 就在剛剛,莫翛然咽氣的剎那,他的靈魂便脫離身體,鉆入地下。 武神靈魂消散時,是分化成煙霧塵埃,融化于天地靈氣之中,而莫翛然的靈魂明顯仍然擁有自主意識! 以赤龍王為引子,裴元瑾霸道熾熱的真氣直入地底,若是人的眼睛能夠透視,就能看到在赤龍王氣息籠罩的下方,兩道靈魂正在進(jìn)行殊死搏斗。 傅希言和景羅趕到的時候,師一鳴額頭的藍(lán)光已經(jīng)越來越暗淡,就在其他人都焦急不已時,藍(lán)光重新亮起,師一鳴“驀然回神”,眼睛里重新有了神采。 靈魂歸竅的第一時間,他看了眼自己的女兒。 可惜,莫翛然“咽氣”之時,師落英也終于“完成心 愿”,撒手人寰。此時的她,柔順地躺在莫翛然身邊,嘴角還掛著微笑,仿佛在做一場美夢??梢?,為了能夠殺死莫翛然,她已經(jīng)將“愛”這種感情醞釀到了極致。 傅希言雖然沒見過師一鳴,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但這父女倆的眉眼實在相似,很難不叫人猜測出關(guān)聯(lián)。 他見師一鳴臉色不對,下意識地想要寬慰幾句,就見對方已經(jīng)抬起眸光朝自己看來:“你去把他的面具掀開?!?/br> 這件事景羅本來已經(jīng)要做了,聽了師一鳴的話,又將手縮了回來。 傅希言心中一梗,扭頭看了看裴元瑾,發(fā)現(xiàn)他離自己很近,身體幾乎貼著自己的后背,一雙眼睛還大咧咧地盯著自己,生怕自己跑了似的。 兩人分開這段日子,確實有很多久別重逢的思念要訴說,可惜眼下不是好時機(jī),裴元瑾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所以只是用眼睛看著,并沒有做太多的動作。 還是傅希言輕輕捏了捏他的手,以示安慰。 裴元瑾反手握住,不放開了。 傅希言只好牽著他去掀莫翛然的金色面具。 他不知道莫翛然的靈魂已經(jīng)遁逃,只當(dāng)他這次死透了,想到這位叱咤江湖多年的邪道魔頭竟然真的死在了這個小鎮(zhèn),死在了正派圍殺之中,心中不知為何,有些空落落的,仿佛電視劇看到了結(jié)局,就等著全劇終的字幕出現(xiàn)。 他揭開面具,然后愣住:“這是誰?” 不怪他如此驚異,實在是莫翛然天下第一美男的刻印留得太深,以至于他心中已經(jīng)形成了一個標(biāo)準(zhǔn),不能遜色于前世看到過的任何一位明星,不然他會失望。 可眼前這個,皮膚黑黃,寬嘴塌鼻的家伙是誰? ……不管是誰,絕不可能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吧? 難道自己的審美和天下有偏差? 他驚恐地看著裴元瑾。 該不會,在他心目中英俊無比的儲仙宮少主,在別人眼里,其實是個絕世大丑男吧? “不是莫翛然?!?/br> 景羅一句話,將他從自我懷疑中解脫出來,卻也讓他空落落的心重新沉甸甸起來。其實,比起反派在逃,他還是更喜歡直接大結(jié)局。 師一鳴并不意外。莫翛然今夜展現(xiàn)的實力,與他想象不符。 “怪不得可以肆無忌憚地使用真氣?!本傲_道,“他將身體當(dāng)做了衣服?!眽囊患蛽Q一件。 師一鳴看向傅希言,眼里帶著心疼與安慰。 傅希言知道他通過饕餮蠱的作用,聯(lián)想到了自己身世的秘密,但其實……自己并不為此感到難過與困擾。 的確也沒什么好困擾的,不管轉(zhuǎn)世投胎,還是穿越時空,自己都是兩世為人,吃過的米不一定比莫翛然吃過的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