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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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希言舔了舔嘴唇:“想念瑞雪神牛?!?/br> 裴元瑾也想了。 于是,洛陽富商又做了一次不賺差價的中間商。好在他們發(fā)現(xiàn)三皇子的確對神牛青睞有嘉之后,就千辛萬苦地高價求購牛種,自己養(yǎng)了一批,所以賣一頭成牛,也不算心疼。 他們唯一的疑惑是—— “儲仙宮為什么總找我們買牛?” 明明他們的產(chǎn)業(yè)里也沒有畜牧業(yè)啊。 …… 已經(jīng)收線的南虞諜網(wǎng)深藏功與名。 * 祥云布行已經(jīng)重新開業(yè),原來的伙計還在,還記得他們,高高興興地給他們準(zhǔn)備了房間,掌柜匯報了近半年的收益,增長了不少。 “主要是三皇子開始建設(shè)洛陽皇宮之后,大家知道遷都的事十拿九穩(wěn)了,城里什么聲音都開始好做了?!闭乒耦D了頓,小聲道,“各路達(dá)官貴人都來摻和一腳,也就是那些沒有背景的,要吃點虧,只能賤賣了土地房子遷去別處?!?/br> 裴元瑾眼皮一掀:“你們呢?” 這自然問的是洛陽雨部。 掌柜臉色有些不自然,賠笑道:“壞人生意的事情我們自然不會做的。”但看著別人破壞了之后,他們跟在后面黑吃黑的事情卻沒少做。 如今洛陽的商場已經(jīng)變成了混戰(zhàn),鎬京貴族,江湖門派,本地世家,甚至還有南虞、北地的影子。大家似乎都認(rèn)準(zhǔn)了這塊大肥rou,想要飽食一頓。 傅希言皺眉:“陛下沒什么舉動?” 三皇子人在洛陽,等于建宏帝分身坐鎮(zhèn),難道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這群人擾亂物價與秩序? 掌柜說:“城里吃得最多卻藏得最深的一家,姓金,據(jù)說有皇家背景,之前有本地世家跑去虎口奪食,被三皇子通過知府的手,警告了一下。除此之外,就沒見三皇子做過什么了。” 傅希言眉毛一抖。這看起來實在有幾分古怪。遷都等于洗牌,建宏帝之前打壓世家,不就是為了扶持自己的勢力嗎? 洛陽既為新都,正是重新建立格局的大好時機(jī),只要發(fā)布一系列政令,平抑物價,肅清吏治,維持秩序,自然能輕易達(dá)到目的,為何要隱身幕后? 經(jīng)過新城一事,他對這些高高在上的皇帝,都不免產(chǎn)生一些偏見,總覺得他們不作為的背后必有所圖。 他問:“我聽說建洛陽皇宮時,鬧出了人命?” 掌柜點頭:“活活累死了幾個民夫。三皇子工期催得太緊,幾乎是夜以繼日,片刻不停,等于是拿錢買命。原本朝廷的撫恤到位了,事情也結(jié)了,不知怎的,前陣子又鬧了起來,還引來幾個書院的學(xué)子抗議。” 傅希言想起三哥就在書院求學(xué),隨口問了句:“哪些書院,有紫荊書院嗎?” 掌柜又點頭:“有,就是紫荊書院牽頭的?!?/br> 傅希言:“……” 該不會這么快就他鄉(xiāng)遇老哥了吧。 裴元瑾道:“去查查,書院里有沒有叫傅冬溫的?!?/br> 掌柜一聽姓“傅”,就知道必然是少夫人的親人,當(dāng)即領(lǐng)了命,屁顛顛地去了。 傅希言又讓伙計找來上次做瑞雪神牛的廚子,準(zhǔn)備重溫一下美味。 牛rou還在鍋里,掌柜已經(jīng)帶著傅冬溫回來了。 一晃半年沒見,傅冬溫又成熟了些許,眼睛里甚至帶著幾分不近人情的寒霜,直到遇到傅希言,這份寒意才冰消瓦解。 孤身一人,背井離鄉(xiāng),外出求學(xué),多么辛苦…… 傅希言忍不住發(fā)出感慨。 傅冬溫一臉無語:“應(yīng)當(dāng)沒有闖南虞皇宮辛苦吧?!?/br> 傅希言頓時也無語了。 兄弟倆面面相覷半天,還是傅冬溫率先打破沉默:“南虞皇帝有這么欠揍嗎?” 傅希言望天:“我本以為北周皇帝已經(jīng)是‘個中翹楚’了,萬萬沒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br> …… 傅冬溫突然不想問南虞皇帝有多差勁了。 傅希言也不想提那樁慘案,岔開話題道:“說說你吧,為何來洛陽?” 傅冬溫一針見血地說:“有人想要破壞洛陽皇宮的建設(shè)進(jìn)度。” 傅希言驚訝:“紫荊書院的人?” 傅冬溫?fù)u頭:“書院也是分派系的。” 剛到書院時,他自然也抱著好好讀書,出人頭地的念頭,畢竟是放棄會試來的,若是不讀個樣子出來,豈非辜負(fù)韶華?但進(jìn)了書院,才發(fā)現(xiàn)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樣美好,拉幫結(jié)派不說,還有學(xué)閥統(tǒng)治,派系傾軋。 那個桃李天下,一視同仁的紫荊書院終究已經(jīng)不是傳聞中的樣子。 他起初還好,畢竟是貴族子弟,沒人敢明著招惹,后來傅輔無旨離京后,周邊氣氛就不一樣了,冷嘲熱諷有,尋釁滋事也有。 好在他入書院之后,幫助了不少貧苦學(xué)生,那些人團(tuán)結(jié)起來為自己撐腰,勉強(qiáng)沒有被欺負(fù),不過對書院的向往卻是一降再降。 “父親被任命為湖北巡撫,你知道了嗎?”傅冬溫突然問。 傅希言有些驚訝地?fù)u搖頭道:“皇帝終于給顆甜棗兒了?”說明他爹他叔在江陵干得不錯啊。 傅冬溫說:“與劉家的婚事也定下來了,就在明年三月份。” 他雖然去了紫荊書院求學(xué),但一直與家中保持著書信往來,而且同在北周境內(nèi),消息自然比剛剛從南虞歸來的傅希言要多。 傅希言牢牢地記下來。 meimei出嫁……哦,不,jiejie出嫁,當(dāng)?shù)艿艿模匀灰趫鰮窝?/br> 他轉(zhuǎn)頭看裴元瑾:“你也去。” 裴元瑾頷首。 傅冬溫見兩人雖然沒怎么交流,但不分彼此的親密氛圍騙不了人,心中稍安。 這時候,大廚開始上菜了。 紅燒牛rou、小炒牛rou、白切牛rou……于是話題自然而然地止住了。 傅冬溫頭一次吃瑞雪神牛,沉醉于它獨特的美味中,有些吃撐了,忍不住打了個嗝。 傅希言笑起來:“三哥八歲以后,好像就沒打過嗝。”因為八歲打嗝后,被姨娘私底下狠狠地說了一通。他當(dāng)時偷偷瞧見了。 傅冬溫看了他一眼:“你倒是百無禁忌?!?/br> 傅希言晃了晃腳:“姨娘又不會說我?!?/br> 傅冬溫不說話了,大概是怕勾起他幼年喪母的傷心事。 裴元瑾默默地沏了壺茶,分別給他們斟上,傅冬溫不免有些受寵若驚。他和裴元瑾接觸不多,還不太習(xí)慣對方這個弟夫的身份,接茶時,下意識地站起了身。 傅希言倒是老神在在地坐著:“你們書院打算鬧到什么程度?” 傅冬溫說:“聽說皇帝已經(jīng)停了下半年的撥款,沒有錢,工程繼續(xù)不下去,自然就不用鬧了。” 傅希言愣了下:“這么聽起來,紫荊書院這一鬧倒像是皇帝授意的?!?/br> 不然這一鬧一停,配合得未免也太默契了。 傅冬溫說:“不無可能。”紫荊書院聽著高潔,其實院中的各大勢力都有高官世家的影子,而這次提議鬧的,正是院長本人。若他的背后是皇帝,那一切便說得通了。 “不過,當(dāng)老子的,為什么要給兒子拖后腿呢?” 傅希言很疑惑。 * 何止傅希言疑惑,三皇子也疑惑:“我究竟是哪里惹父皇不喜!”他委屈得恨不能立刻寫一封聲淚俱下的自白書。 民夫累死這件事,他自認(rèn)為十分冤枉。因為父皇不喜歡強(qiáng)征勞動力,所以他采用的方式是重賞。累死的三個都是為了錢加班加點地干活,到頭來,卻成了他不體恤民眾,強(qiáng)征暴斂。 與他何干?一個人若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他一個皇子又怎么會知道! 陳貽安慰道:“陛下遠(yuǎn)在鎬京,自然不能知道殿下心中的委屈。” 三皇子說:“我不信楚光沒有寫信說清楚。” 經(jīng)過這段時間相處,三皇子和楚光雖然沒有明白表示同坐一條船,但私底下已有幾分親近。哪怕不親近,只是實話實說,他也不覺得自己有什么被指責(zé)的地方。 “該給的撫恤我都給了,還自己貼了錢,難道還不夠嗎?紫荊書院那群酸腐書生又來攪什么局!” 陳貽以一個謀士的嗅覺,自然察覺到了不尋常:“紫荊書院桃李天下,一舉一動都受文壇矚目,此次發(fā)難實在蹊蹺?!?/br> 三皇子陰沉著臉說:“你認(rèn)為有人在背后謀劃?” 陳貽苦笑:“我卻想不出是誰?!?/br> 三皇子是唯一的成年皇子,年齡優(yōu)勢太明顯,就算有人想要支持其他皇子,現(xiàn)在跳出來,也為時過早,實在沒有必要。 三皇子沉默了會兒,緩緩道:“想不出是誰,不就是答案嗎?” 陳貽驟然一驚。 三皇子說:“陳先生可能想出緣由?” 陳貽沉思良久,嘆了口氣道:“若果如殿下所猜,或許我們一開始便找錯了重點?!?/br> “先生何意?” “或許,我們不該這么心急地建造皇宮?!?/br> 三皇子皺眉:“可之前父皇明明說年底遷都,我若不急,根本趕不上?!?/br> 他既然直接說出了“父皇”,陳貽也就沒再藏著掖著:“會不會是陛下改變了想法?” 三皇子說:“改變想法?改變什么想法?難道……” 陳貽看著三皇子,三皇子也在看著他。 他們倆的立場很簡單,就是想要在建宏帝百年之后,坐上那至尊之位,所以他們的思考中心便習(xí)慣性地繞著這個主題轉(zhuǎn)。 陳貽心里有個想法:即便建宏帝不想這么快遷都,不想建造洛陽皇宮,但直接讓書院鬧事,讓戶部停止撥款,可不像是父親與兒子之間該有的對話。有什么事情,不能直接說的呢?難道還怕三皇子忤逆不成? 可這話不能由他來說,說了就是離間天家父子,其罪當(dāng)誅。 然而三皇子不傻。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陳貽相處這么久,三皇子已經(jīng)習(xí)慣于他的思考模式,也很快想到了這一點:“父皇春秋鼎盛啊。” 一個春秋鼎盛的皇帝需要一個成年的兒子隨時等待即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