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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胖柴不廢要崛起在線閱讀 - 第146節(jié)

第146節(jié)

    好吧,小孩子的確會有些奇奇怪怪的舉動來逃避上學(xué),可是同樣的事情落到裴少主身上,怎么看都有些不合適。

    提著一把赤龍王就敢越接挑戰(zhàn)武王的裴元瑾小時候竟然躲避練武,說出去誰信啊。

    裴元瑾見傅希言低著頭,笑得跟泡飯滾了似的,神色有些許無奈。這個秘密藏在他心里好久,連虞姑姑都不知道的。

    傅希言笑過一陣,禮尚往來地回了一個小秘密:“嗯,其實(shí)我背書也沒那么差,就是不喜歡?!彼酝罾锉憩F(xiàn),好讓夫子早早地放棄自己。

    裴元瑾嘴角剛微微翹起,就聽傅希言感慨:“沒想到,我們是學(xué)渣二人組啊?!?/br>
    裴元瑾嘴角立馬垂下來。

    英明神武的裴少主從小到大,哪怕是強(qiáng)迫自己入睡逃避習(xí)武的那段時間,都沒有被叫過學(xué)渣。學(xué)渣……渣渣,唔,應(yīng)該是他想象中的那個意思吧。

    他揚(yáng)眉,正要反駁,就見沈伯友從隔壁桌起身,走過來,朝他一揖到地,隨即長擺一撩,跪下道:“屬下沈伯友向少主請罪?!?/br>
    傅希言嚇了一跳,心想:這是犯了多大的事啊。

    裴元瑾手一伸,又拿了第六個雜糧包開始吃。

    沈伯友跪在地上,開始自陳罪狀,從當(dāng)初禮讓總管之位,到就職南虞后的荒廢,小作文寫得字字血淚,十分的掏心挖肺。

    傅希言在旁邊看著,都覺得這么大年紀(jì)了不容易,可裴元瑾直到吃完雜糧包,眼皮子都沒有動一下,等對方說完了,才冷冷地問:“新城和臨安近來有何動靜?”

    沈伯友身體微微一僵,大概沒想到自己說到這份上了,依舊沒有打動對方,但心里很清楚,自己這些年在南虞毫無建樹,升遷遙遙無期,而儲仙宮已與南虞交惡,自己留下來也是前途坎坷,只有抓緊裴元瑾,尋求戴罪立功,才是出路。

    他沉住氣,低頭道:“新城戰(zhàn)后,于長老、譚長老情況不太好……”

    豎著耳朵偷聽的譚不拘一下子站起來:“我爹怎么了?”

    沈伯友說:“宮主已經(jīng)帶幾位長老回宮治療了。”

    譚不拘頓時火燒屁股似的坐不住了,絮絮叨叨地說:“我爹閉關(guān)之前就已經(jīng)是武神巔峰,也不知道這次閉關(guān)有沒有什么效果?!彼悦半U進(jìn)入南虞,也是擔(dān)心親爹時日無多,想急速成長,干番事業(yè)出來,沒想到弄巧成拙,惹出后面一連串事件。

    他一口氣將茶喝完,推了推身邊的張?。骸拔倚菹⒌貌畈欢嗔?,我們邊走邊說吧。”

    第94章 英雄是無名(上)

    這個世界沒有發(fā)生曹娥父女的悲劇,故而舜江還是叫舜江。疏朗的天空,寬闊的江面,零星的漁船,湊成一幅平常卻安寧的畫面。

    張巍搖著臨時租賃的小漁船,笨拙地在江面上打了幾個轉(zhuǎn),才緩緩靠近停泊在江中央的一艘艨艟。

    艨艟中站著數(shù)個皮甲戰(zhàn)士,手不離刀,眼不離人,傅希言和裴元瑾一上船就被對方緊緊盯住,張巍站在他們面前,氣勢天然地矮了一截。

    等穿過他們的“目光陣”,張巍才小聲說:“他們是越王嫡系的鐵刀營。”

    嫡系部隊出現(xiàn)在這里?

    傅希言突然對了即將要見的人有了些許猜測。

    船艙門口又站著兩個戰(zhàn)士,甲胄鑲銅,級別應(yīng)該比門口的更高一些。一路往里走,發(fā)現(xiàn)這船看著不大,容量不小,船上至少有五六十個戰(zhàn)士。

    走廊到底,一扇門刻意敞開著,張巍停住腳步,小聲道:“少主請,少夫人請?!?/br>
    他的稱呼引起了門邊戰(zhàn)士的注目,目光冷峻地掃過來,看得張巍額頭微微冒汗。傅希言和裴元瑾卻不在意他們的眉眼官司,大大方方跨過門檻。

    恕他們直言,在他們看來,船上人數(shù)雖眾,但武功平平,一個高手都沒有。

    傅希言原本已經(jīng)打消了自己之前的猜測,可看到房內(nèi)端坐的人時,又再度打消了自己的打消。

    不說別的,至少眼前這個青年的容貌,與秦效勛還是有五六分相似的。只是他的眉眼更開闊一些,輪廓更粗獷一些,形象更接近一名隨時能騎馬上陣的儒將。

    對方在傅希言和裴元瑾進(jìn)門的剎那,就已經(jīng)從座位上起身。他個子不太高,比傅希言矮半個頭,但架勢很足,有種他抬頭看著你,你卻在仰望他的天然氣場。

    他迎上來,抱拳道:“秦昭久仰儲仙宮大名,今日得見二位,幸何如之!”

    果然是越王秦昭!

    傅希言雖然猜中了,卻還是吃了一驚。要知道舜江乃錢塘江支流,而臨安錢塘江在前世都是鼎鼎大名的。秦昭來此,幾乎是在秦效勛眼皮子底下大搖大擺地走了一圈!

    傅希言回禮,隨即贊道:“越王好膽魄!”

    秦昭泰然處之:“我父王孤懸宮廷,直面靈教,又何曾退過半步呢。我身為人子,總不能叫他在天上還懊惱自己后繼無人吧。何況,傳話總會有誤差,若不能親自見上一面,只怕你我雙方對日后合作總要有幾分疑慮的?!?/br>
    不錯,經(jīng)過秦效勛一番saocao作,傅希言終于決定答應(yīng)張巍的建議,見一見越王來使,只是沒想到來的竟是越王本人。

    傅希言說:“殿下親臨,足見誠意。但我一事不明,還請殿下解惑。靈教在南虞經(jīng)營多年,根深蒂固,如今班輕語與烏玄音正在奪權(quán),殿下若想對付秦效勛,何不聯(lián)合班輕語呢?”

    秦昭笑意頓斂:“父王身死臨安皇宮,本王恨不能將她千刀萬剮?!?/br>
    傅希言故意說:“成大事者當(dāng)不拘小節(jié)?!?/br>
    秦昭反駁:“以小可見大。小節(jié)失守,大節(jié)不保。何況,班輕語、烏玄音都是一丘之貉,蛇鼠之流,今日因權(quán)反目,他日因利聯(lián)合,反復(fù)無常,不可共謀?!?/br>
    傅希言與他初次相見,自然不可能被對方三言兩語打動,又試探道:“儲仙宮眼下處境不妙,殿下難道不怕反受拖累?”

    秦昭無聲一笑,伸手邀請他們?nèi)胱钟H自斟了兩杯茶:“靈教之患有目共睹,寄生之體,反噬其主……實(shí)不相瞞,前車之鑒在此,本王起初并不想與江湖門派打交道。后來聽聞儲仙宮在新城以一己之力,救下兩萬百姓,可見俠義,本王深受感動。江湖之大,有視人命如草芥的邪魔,也有悲天憫人的仁者,既然邪魔與邪魔為伍,為何仁者不可聯(lián)合仁者呢?本王之前一葉障目,還是想窄了,因此厚顏相邀,既是報殺父之仇,也想為南虞無辜的百姓討回一個公道?!?/br>
    不得不說,秦昭這番欲揚(yáng)先抑的剖白,的確打動了傅希言。

    但他看了裴元瑾一眼,想到了儲仙宮龐大的員工群體,又將沖動壓了下去:“我見過秦效勛,看他談吐,也不像一個喪心病狂的人?!?/br>
    秦昭說:“聽其言,不如觀其行。我年紀(jì)尚輕,未有建樹,但父王縱橫一世,卻有很多值得說的地方,兩位若不嫌啰嗦,我便淺言兩句?!?/br>
    傅希言發(fā)現(xiàn)他對自己的稱謂從“本王”變成了“我”。

    秦昭望著杯中茶水,陷入回憶。

    “當(dāng)年,父王與先帝爭位時,靈教便毛遂自薦過,其條件便是建立新城。父王剛正不阿,自然容忍不得禍害生靈、草菅人命之事,不僅當(dāng)場拒絕,還派人直搗黃龍,想要將這等邪魔外道一網(wǎng)打盡!他一心殲滅邪教,先帝卻借機(jī)散播謠言,誣陷父王擁兵自重,制造兵禍,爺爺聽信讒言,解除了父王的兵權(quán),沒多久便傳位給了先帝。父王后來才知道,靈教當(dāng)時兵分兩路,一路游說父王,一路勾結(jié)先帝,而先帝答應(yīng)了。

    “事已至此,父王本該回到榕城,韜光養(yǎng)晦,做個太平王爺,可他終究不忍心江山毀于靈教妖孽之手,終以兵權(quán)為要挾,留在臨安做了攝政王。他一直牽掛新城,出事之前,本已謀劃了一場鋤jian行動,沒想到先帝利用自己的死,聯(lián)合靈教妖孽,害死了他!”

    說到這里,他虎目含淚,哽咽了許久,才重新開口:“他一代英雄,忠鯁不撓,視民如子,卻死于污名,內(nèi)心該是何等悲涼?”

    傅希言聞言也不禁黯然。

    秦昭的話自然是很打動人的,不管里面成分有幾分真幾分假,至少和秦效勛父子比起來,秦昭父子的形象顯得格外高大。

    但傅希言深知一面之詞的殺傷力,并未馬上表態(tài),而是問:“不知殿下想怎么合作?”

    今天這番話,有表演,也有真心,秦昭深吸了口氣,平復(fù)著激動的情緒。

    攝政王死后,他就是榕城的主心骨,肩負(fù)太多的期待與壓力,只能緊鎖心門,迅速成長為一名可被依靠的、獨(dú)當(dāng)一面的王者,可誰還記得,他也是個兒子,一個痛失父親的兒子。

    “我曾向父王許諾,絕不會效仿先帝,扶持國教。不過,父王在南虞留下不少人手,二位如有什么不方便的事,盡可開口,我一定盡力辦到。我對二位并無他求,只望有一日貴宮對靈教動手時,知會一聲,我也好找秦效勛算算總賬!”

    他這話說得極有技巧,明明是擔(dān)心自己和秦效勛打的時候,靈教從中攪局,希望儲仙宮能攔住靈教,偏偏反過來說,好似將主動權(quán)交到了他們手里。

    不過,秦昭心眼子多也是好事,誰也不希望自己的合作伙伴是個拖后腿的蠢蛋。

    傅希言說:“不好意思,我們剛好有兩件事想要請殿下幫忙?!?/br>
    *

    說是兩件事,其實(shí),其中一件事也可以攤開來變成兩件事。

    南虞下達(dá)通緝令,看過通緝的書生,終于打消了對南虞朝廷最后一絲期待,再不抱有僥幸,一個個變得乖順無比。

    對于撤走了大部分人手的儲仙宮來說,要將這群書生偷偷帶出南虞封鎖并不容易,但這件事落在接管了攝政王無數(shù)人手的秦昭手里,就變得十分簡單。

    一群書生縮在一輛輛糧食車?yán)铮p而易舉地躲過了盤查,搖身一變,就以跑船的身份,正大光明地登上了海船。

    當(dāng)然,比起漂洋過海去北周,其實(shí)他們更好的去處是榕城。

    書生從新城幸存下來,又逃過了靈教和南虞朝廷的滅口,是靈教和南虞朝廷惡行的活見證,落在秦昭手里,必然能發(fā)揮更大的作用。

    但儲仙宮和榕城的合作才剛剛開始,基礎(chǔ)薄弱,還不敢交付這么大的信任,不過派一部分下屬進(jìn)入榕城地界還是可以的。

    儲仙宮在南虞的經(jīng)營大多匯集于東邊金陵、臨安一帶,榕城只有風(fēng)部和雨部,而且經(jīng)營得很是一般。應(yīng)赫和王發(fā)財主動請纓去那里發(fā)展。

    兩人在逃離臨安城時發(fā)揮出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之后,就沉寂了下去。他們知道,坐上儲仙宮的船,就沒有了回頭路。應(yīng)赫提供了皇宮密道,小皇帝是絕不會放過他的,而王發(fā)財也帶走了他所有能帶走的家財,兩人都做好了去北周的準(zhǔn)備。

    可儲仙宮與榕城的合作給他們帶來了新的思路。

    應(yīng)赫留在榕城,他掌握的臨安城資料和人脈就還是很有用的。王發(fā)財?shù)纳庖部梢越柚酵醯娜嗣}重新經(jīng)營起來,這實(shí)在比他們從北周白手起家要好得多。

    裴元瑾對功臣一向不吝封賞,而且他也在試圖改變儲仙宮管理層的選拔模式,應(yīng)赫和王發(fā)財各有各的能力,是個不錯的嘗試。因此兩人被分別晉升為儲仙宮駐越地的風(fēng)部主管事和雨部主管事。他們的權(quán)利范圍,將與秦昭的勢力范圍息息相關(guān)。

    傅希言不得不佩服他吊胡蘿卜的本事。

    臨安四大主管事,兩個有著落了,還余下兩個。

    張巍不用說,暗探的身份曝光后,只能回去升職加薪;而沈伯友這次決意重返儲仙宮。趙通疾風(fēng)雖無涼意,卻驚醒了許多人的瞌睡蟲。

    他們瞪大眼睛坐起來,朝著車尾看去。

    雖然不知道馬車?yán)镒氖钦l,可馬跑得那么快,好像是出了什么大事,老百姓有老百姓的智慧,至少在判斷某些征兆上,他們的直覺精準(zhǔn)得嚇人。

    街道熱,馬車?yán)锩娓鼰帷?/br>
    尤其是身邊坐著一個天然暖爐,可傅希言胸口不僅不悶,還十分暢快,一想到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他握著裴元瑾的手甚至興奮得微微顫抖。

    前方是臨安府院。

    他的手腕微微用力,迎著裴元瑾好奇的目光,湊了過去,重重地親在了對方因?yàn)轶@詫而微微張開的嘴唇上。

    “我先唱個前戲!”

    說罷,松開手,靈活地鉆出馬車,cao起車轅上的馬鞭,身體朝著府院的方向微微探出,然后當(dāng)著衙役的面,一鞭子抽在登聞鼓上,將整個鼓都吸了過來,甩在車廂頂上。

    衙役們面面相覷,須臾,才驚跳起來:“有人搶登聞鼓!”

    *

    麗正門前,禁軍望著橫沖直撞的馬車,臉色大變,齊齊抽刀:“大膽,來者何人?”

    傅希言看著這座巍峨的皇城,想著自己上次來,還是夜里,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好似見不得人,可其實(shí),真正見不得人的是住在這座皇城里面的人。

    他身體往邊上一讓,裴元瑾將一個四四方方的黑匣子丟了出去,隨后一支箭矢穿過匣子,匣子應(yīng)聲而裂,巨大的惡臭味散發(fā)開來,一只腐爛的人頭被箭穿過,牢牢地釘在門頭的“正”字上。

    郭巨鷹最后還是被割了頭。

    倒不是傅希言故意折騰尸體,實(shí)在是天氣太熱,尸體壞得太快,沒法帶著上路,冰鎮(zhèn)人頭已經(jīng)是極限,可惜,冰到最后也化掉了。

    禁軍已經(jīng)沖了上來,傅希言翻身落到車廂頂部,一腳踢起登聞鼓,然后用綿柔的勁道打在鼓面上,只聽登聞鼓發(fā)出一聲悠長洪亮的聲響,隨著他的拳風(fēng),越過麗正門,越過南宮門,響徹大內(nèi)。

    在鼓聲將竭之際,傅希言用真氣發(fā)出震天動地的質(zhì)問——

    “秦效勛!南虞十萬百姓的喊冤聲,你敢聽嗎?!”

    咚咚咚咚……

    鼓落到地上,發(fā)出一連串的敲擊震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