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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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被裴元瑾追得狼狽逃竄的確損他的面子,可更令他心痛的是息摩崖承諾的赤鵬鳥蛋下落不明。 甩掉裴元瑾的追擊后,他越想越不甘心,又偷偷回到城里,去客棧找息摩崖,想用武力威逼他交出赤鵬鳥蛋,卻已人去樓空。 客棧掌柜說親眼看到一個胖子將人送回房間后,就沒見他出來過。 胖子這個明顯的特征讓他立馬想起了傅希言。 他自然知道傅希言和裴元瑾的關(guān)系,既然傅希言、息摩崖都是一伙的,裴元瑾為何獨獨對他展露殺氣? 昨晚事發(fā)突然,很多思緒都沒有整理清楚,事后回想,簡直處處充滿了古怪。 像他這樣的獨行客要成長為武王,走過的彎路比名門子弟打過的噴嚏還多,自己算計別人,別人算計自己,都是家常便飯,所以遇到事情想得也會比一般人更多更深。 他不禁將心比心地自問,若自己擁有赤鵬鳥蛋這樣的寶物,是否舍得送人?答案自然是可以,但一定會選擇一個最有價值的送法。 比如,一物兩賣。 息摩崖一開始就找兩路人,自己是一路,傅希言和裴元瑾是另一路?;蛟S裴元瑾比他更早看穿這一切,故意將他引走,讓傅希言配合息摩崖動手,以免寶物旁落。 之后花月樓坍塌,傅希言送息摩崖回客?!f明他們的合作是完成了的。那赤鵬鳥蛋十有八九已經(jīng)落入了儲仙宮手中。息摩崖定然是害怕無法給自己一個交代,才會連夜收拾東西逃跑! 郭巨鷹越想越覺得,只有這個答案,才能解釋裴元瑾的殺氣,息摩崖的失蹤。 可這次虧實在吃得有些大,他不禁怨恨起息摩崖來。既然請了裴元瑾,何必再請他,又或者是,已經(jīng)請了他,回頭卻發(fā)現(xiàn)裴元瑾更合適? 晉升武王之后,他已經(jīng)很少受氣了,因而更無法咽下這口氣。 所以他遠(yuǎn)遠(yuǎn)地跟在儲仙宮一行人后面,起先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直到潛龍組出來單獨行動,他心中便冒出一個念頭。 儲仙宮收集珍禽異獸眾所皆知,赤鵬鳥蛋應(yīng)該已經(jīng)落入裴元瑾的手中,自己何不用儲仙宮的人質(zhì)作為交換,逼他把東西交出來? 反正他與裴元瑾一戰(zhàn),雙方已經(jīng)撕破臉皮,而儲仙宮勢力雖大,在南虞,卻遠(yuǎn)遠(yuǎn)不如靈教。正好新城一役后,靈教有意邀請他出任客卿,有了南虞國教這座靠山,自己何必再避忌太多? 他抓住小杉之后,點了xue道,丟在一邊,又去抓下一個。 人質(zhì)越多,分量越大,總該值一枚赤鵬鳥蛋吧? 潛龍組的武功在武王面前自然毫無反抗之力,但他們都是電部出身,藏匿是看家本事,小杉被抓后,其余見勢不好,紛紛隱去身形,等郭巨鷹一轉(zhuǎn)頭,一群人已經(jīng)四散開來。 但武王看人,不僅用眼睛,也用靈力。 潛龍組能隱去身形,卻隱不了靈魂。 郭巨鷹寬袖一掃,兩個潛龍組成員被真氣掃中,撞在樹干上,剛剛吐出一口血,就被郭巨鷹拎著后領(lǐng),丟到小杉邊上。 “三個?!?/br> 郭巨鷹喃喃了一句,自覺不太夠,但潛龍組余下成員已經(jīng)往四面八方逃去,有一個還發(fā)出了紅色祥云煙花——那是儲仙宮的求救信號。 他原本想再抓一個差不多,見狀很是不悅。當(dāng)他晉升武王之后,再看以下武者,便如螻蟻一般。區(qū)區(qū)螻蟻不束手就縛,還敢反抗? 可他深知一個人如果太膨脹,下場往往會很凄涼。 所以他按捺住了將人逮回來的沖動,守著三個碩果,靜靜地等待著裴元瑾找上門。 儲仙宮護(hù)短還是很出名的,這幾個人又跟在裴元瑾的身邊,想必是親信,相信裴元瑾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一定會趕來的。 天色全暗之前,他還是很有自信的。 等月亮升起后,他就有些微動搖了。 到月亮下山的時候,他開始懷疑裴元瑾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又或者隊伍中的壽南山、易絕這些人是不是嚇了,不然下午放出的大煙花怎么可能沒看到? 他盤腿坐在小杉等人的旁邊,忍不住抖了抖腳。修為到了武王的境界,吃喝拉撒都比一般人更能控制一些,但絕對沒有到傳說中辟谷的境界。 他站起身,朝著西面暨陽縣的方向,以及東面明州的方向張望了兩眼。 “看來你們少主是不準(zhǔn)備救你們了?!彼帎艕诺乜粗∩妓麄?,似乎想從他們臉上看到恐懼、憤怒和憎惡,然而回應(yīng)他的,就是三張平靜的臉,“我真為你們感到可惜,風(fēng)華正茂的年紀(jì),前途無量,如今卻要死在這片荒山野嶺。也不知你們生前曾為儲仙宮立過多少汗馬功勞,可到了生死關(guān)頭,你們所謂的少主,卻不肯出面來救你們。那些名門正派,嘴上仁義道德,主張公理,可輪到自己,一個個考慮的還不是金錢利益?!?/br> 郭巨鷹說了半天,見他們始終默不作聲,甚至連表情都沒有變,不由憤怒:“你們難道都是死人嗎?” 他一巴掌拍在最近的小杉的臉上,發(fā)現(xiàn)對方依舊沒吭聲,只是嘴角默默地淌著血,才虛偽地笑起來:“差點忘了,你們被點了xue道。” 他解開小杉的xue道,并且做好對方吐自己口水的準(zhǔn)備,誰知小杉只是動了動臉頰,然后吐出一顆牙齒,繼續(xù)裝木頭人。 他有些不敢置信:“你們真的愿意為儲仙宮效死?” 小杉反問:“有必要殺我們嗎?” 郭巨鷹被問住。 他來之前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拿到赤鵬鳥蛋,不僅是為了這件東西,更是要樹立自己身為武王的威信,投靠靈教那是后續(xù)的保險手段。 但如今儲仙宮不出面,赤鵬鳥蛋也不知道在哪里,光殺了儲仙宮的人,等于單方面與儲仙宮結(jié)為死敵,捫心自問,有沒有必要? 那自然是……沒有的。 可讓他傻乎乎地把人放回去,他又不甘心。 郭巨鷹發(fā)現(xiàn)自己的一番動作,沒有起到任何效果,反倒把自己架到火上烤,進(jìn)退維谷,現(xiàn)在怎么辦?繼續(xù)等下去?會不會等他頭發(fā)白了,裴元瑾已經(jīng)回到儲仙宮,熬死了裴雄極成為新一任宮主? 又或是自己等了很多年還是武王,可裴元瑾他們已經(jīng)一步登天,突破至飛升期? 正好天色將明,他終究按捺不住站了起來,鷹隼般犀利的目光在三人中間掠過,然后一把提起最近的小杉,朝著明州的方向掠去。 山不就我,我來就山。 他不信,裴元瑾真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人死在面前而無動于衷。 他走后不久,一只小螞蟻從潛龍組其中一人的腿上慢吞吞爬下來,過了會兒,郭巨鷹朝思暮想的裴元瑾和傅希言終于聯(lián)袂出現(xiàn)在月亮落下去的地方。 傅希言一邊走一邊嘀咕:“控靈術(shù)居然要分魂,幸好只是控制一只螞蟻,只用分出一點點,要是控制人……”驀然瞥見裴元瑾冷漠的表情,默默將話吞咽了下去。 盡管裴元瑾尊重他的想法,只要他不對人類的下手,不干涉他修煉傀儡術(shù),但內(nèi)心對這件事還是存在抵觸情緒的。 傅希言小聲說:“不過傀儡術(shù)還是能起到出其不意效果的?!?/br> 大煙花自然很多人都看到了,裴元瑾和傅希言是先趕到的,正好遇到逃出來的潛龍組。對方搶人不殺人,顯然有所圖謀。 傅希言當(dāng)機(jī)立斷,選擇靜觀其變,還讓潛龍組阻止壽南山和易絕帶人營救。 有圖謀,就是要談判。既然要談判,那就要盡量把對方拖入自己的節(jié)奏,要知道談判和打仗也沒什么區(qū)別,無非就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這一套。 郭巨鷹剛剛抓了人質(zhì),氣勢正盛,現(xiàn)在上去,對方一定會獅子大開口,所以沒必要硬碰硬。先晾一晾他,等他心浮氣躁,就會露出破綻。 不過傅希言記得銀菲羽說過,紙上得來終覺淺,自己紙上談兵的三腳貓功夫,始終不敢太過自信,所以第一次使用了“螞蟻探測器”。 控靈術(shù)是《中級傀儡術(shù)》,它與驅(qū)物術(shù)最大的區(qū)別是分魂。分出自己靈魂的一部分,附著上面,一方面能夠遙控,一方面能夠感應(yīng)。 但感應(yīng)范圍受cao控人和被cao控者的限制。 比如他這次cao控的螞蟻,以為本身眼神不好,所以傅希言也看不到太真切的景象,而螞蟻的聽覺……通過親身感受,他覺得可以忽略不計。 總之,這次的“探測器”好似派出去了,又好似沒有。 好在郭巨鷹移動時,體積較大,依稀能“辨認(rèn)”,因此,他們才能在對方離開后不久趕過來。 傅希言解開被抓的潛龍組成員的xue道。 潛龍組成員一恢復(fù)自由,也不管身體還有些麻木,一個前撲跪下來,向裴元瑾請罪。 裴元瑾說:“為武王所擒,不丟人?!?/br> 說是這么說,可經(jīng)此一事,也意味著潛龍組要回到裴元瑾身邊更是難上加難了。而儲仙宮也不可能派一群入道期、甚至武王期的高手來替代這個工作。 所以從今以后…… 傅希言嘆息:只能自己來擔(dān)任這個角色了。 正想著,后腰的腰帶一緊,人已經(jīng)被裴元瑾提起來,朝著郭巨鷹離開的方向躍去。 傅希言不舒服地動了動脖子:“你下次能……”不能換個姿勢! 話沒說完,吃了一大口冷風(fēng)。 裴元瑾提著腰帶的手微微向上,將人豎著抱了起來,好讓傅希言臉朝后,下巴扣在自己的肩膀上,耳朵微微側(cè)過去:“嗯?” 傅希言雙手放在胸前,一動不動地待在他的懷里,感覺到自己的屁股下面托著一只穩(wěn)健的手,有種莫名的安全感,沉默了下,道:“沒事了。” * 郭巨鷹憑借記憶,摸到了易絕、壽南山之前逗留的位置,可人早已離開,而且從地上留下的痕跡來看,對方走得非常從容,就像是正常的休息結(jié)束,繼續(xù)上路一樣。 抓著小杉的郭巨鷹,突然產(chǎn)生了一種說不出的憤怒和憋屈。 對方不僅不在乎小杉這條命,也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威脅,就像自己只是個無足輕重、無關(guān)痛癢的小人物一般。他縱橫南虞武林這么多年,已經(jīng)很久沒有想起這種被人忽視的滋味了。這比被人欺騙,被人陷害,更叫他憤怒?!翱磥?,他們是真的不要你的命了。”郭巨鷹喃喃道。 他將人丟到地上,冷酷地俯視著他,想從他眼里看到驚慌,看到哀怨,然而依舊是什么都沒有。 小杉同樣冷漠地回望著他,仿佛一點都沒有意識到對方手里正掌控著自己的生死。 傅希言認(rèn)為這是一場心理戰(zhàn),并且率先發(fā)起了攻勢,猜到自己的“怠慢”會令郭巨鷹焦躁不安,漸漸失去理智,但他忘了,失去理智的武王是很可怕的。 當(dāng)他決定放棄利弊權(quán)衡,只圖一時之快時,小杉這條命就等于沒了。 就像現(xiàn)在,郭巨鷹考慮的已經(jīng)不是如何將赤鵬鳥蛋搶回來,而是如何讓儲仙宮難受,讓他們后悔。 將小杉碎尸,將死后的碎rou一塊塊地送回儲仙宮? 還是將他的頭顱掛在靈教門口,供人瞻仰? 想來,新城遭受重創(chuàng)的靈教,應(yīng)該很滿意他的這種做法吧? 他低下頭,憐憫地看著紅腫著半邊臉的小杉,陰森森地笑著:“記得,下次投胎,千萬不要在為儲仙宮賣命了。” 一只青蛙一直蹦蹦跳跳著,努力靠近他們,此時此刻,它突然跳起來,撲向郭巨鷹的臉,郭巨鷹沒管青蛙,立刻抓向地上的小杉,但青蛙展現(xiàn)出了有別于普通青蛙的生命力,它吐出了一口水。 水的味道很奇怪,帶著股溫柔的香氣。 如果是毒藥,郭巨鷹是不怕的,人到了武王境界,不可能還會被毒藥影響,但這股香氣郭巨鷹不但自己聞過,還讓人聞過,自然知道不是毒藥,而是……春藥! 而且是頂級春藥,香氣聞起來溫柔,但藥力極其霸道,他自己的那一瓶還是息摩崖送給他的。 息摩崖! 他自然而然認(rèn)為青蛙的主人就是背叛了他、另攀高枝的息摩崖。 對于銅芳玉愛徒的傀儡,他不敢輕慢,身體微微停滯了一下,便是這一下,小杉就已經(jīng)失去了蹤跡。 …… 遠(yuǎn)處的傅希言捂著頭:“頭疼頭疼?!闭嫫婀挚艿滥切┤说降兹绾文苊娌桓纳厥褂每仂`術(shù),難道他們就不會頭暈頭疼嗎? 此時此刻,裴元瑾并不在他的身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