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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胖柴不廢要崛起在線閱讀 - 第63節(jié)

第63節(jié)

    壽南山突然行禮:“儲仙宮風(fēng)部上下以少夫人馬首是瞻,絕無二心。”他上次說的是自己以少夫人馬首是瞻,這次主語變成了儲仙宮風(fēng)部上下,顯然是認可的程度更加深了。

    傅希言跟著站起身,正色道:“今晚南虞破墻弩大舉行刺,說不定明日衙門要找我回去。我先回去睡了。”

    “等等。”

    傅希言下意識地轉(zhuǎn)身:“我真的不想聊……”發(fā)現(xiàn)叫住他的人不是壽南山,而是裴元瑾。

    裴元瑾拋了三樣?xùn)|西給他:“既然是送你的見面禮,你就留著吧?!?/br>
    云絲尉、培元丹、延年益壽丹。

    傅希言一臉遲疑。吃人嘴軟的后果,他已經(jīng)體悟至深了。

    裴元瑾丟下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收不收也沒什么區(qū)別?!?/br>
    傅希言:“……”我恨,你竟說的如此有理!

    傅希言抱著東西走后,壽南山開口:“少主啊?!?/br>
    裴元瑾說:“后悔不想送了?”

    “那都是小事,我不是說這個。”壽南山語重心長地說,“我是說您和少夫人要多相處。不然他連你的聲音都認不出來,這才是大問題?!?/br>
    *

    鎬京入冬后,降雨極少,傅希言清晨醒來,聽到淅淅瀝瀝的雨聲,才知今天竟是個雨天。

    不知這雨要下多久,明日除夕夜,不知還能不能看到煙花。

    他剛剛睡醒,腦袋里轉(zhuǎn)的都是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

    用過早膳,雨就停了,隨后就聽到傅晨省從屋里出來,站在院子里讀書——雖然傅輔三申五令叫自己搬去與他同院,但傅希言都嘻嘻哈敷衍過去了。

    和傅晨省住,他是哥,是說話算數(shù)的那個;和傅輔一個院子,他是兒子,是被管的那個。

    孰優(yōu)孰劣,一目了然。

    “叔叔回來了嗎?”他喚來小廝問。

    小廝道:“不曾回?!?/br>
    傅希言蹙眉,今年這年尾未免也過得太艱澀了些。他背著手,迤迤然地去了傅輔的院子。

    傅輔難得舉著那把寶刀比劃,見他過來,大喝一聲:“來,我們打一場。”

    十秒過后。

    傅希言收手不及,寶刀落地。

    傅希言忙躬身道:“父親讓我!”

    傅輔撿起地上的刀,眼睛盯著他手上的云絲尉:“東西哪兒來的?”見傅希言不答,又問道,“裴少主送的?”

    “壽武王送的?!?/br>
    “……聘禮?”

    傅希言連忙擺手:“誤會了。其實我昨天說的……”

    “我都想過了。”傅輔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長江后浪推前浪,兒孫自有兒孫福。有些事你自己想清楚,做出決定,也是好事”

    這可誤會大發(fā)了。

    傅希言剛想反駁,傅輔又接下去:“而且你能想開,與裴少主這個兩情……唔,有這么個意思,也很好。總比以后趕鴨子上架要好。”他搓搓大腿,“我這個當(dāng)?shù)?,幫不了,也阻止不了了,但不會拖你后腿,你自己看著辦吧。有什么需要置辦的,找你母親去。我一會兒跟她說?!?/br>
    他說了半天,都沒等到應(yīng)答,不由抬起頭來。

    傅希言正仰頭看著青灰色的天空發(fā)呆。

    傅輔一番掏心挖肺的肺腑之言,竟然沒有得到重視,有些生氣:“你在看什么?”

    “這天陰沉沉的,壓得人喘不過氣?!?/br>
    傅希言此刻的心頭,也如這頭頂?shù)奶炜找话悖幊劣謮阂帧?/br>
    面對壽武王嬉鬧中隱含的逼迫,他都可以一笑置之,因為背后還有父親,還有家族,不至于無路可退??墒钱?dāng)傅輔說出今早這番話,他便知道,自己其實早無退路了。

    所有的選擇早在他服下七顆混陽丹之后,就已經(jīng)注定了。

    他沒有路。

    裴元瑾也沒有。

    虞素環(huán),壽南山,甚至裴元瑾……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告訴他這個結(jié)果。

    只是他一直心存幻想,像每個遇到困境的子女一樣,想要龜縮在父親的羽翼下,尋找一絲喘息之機。然而,父母并非無所不能,人總要長大,很多事總要自己面對。

    當(dāng)傅輔這樣傳統(tǒng)的父親也選擇了退讓、默許,就說明此事確實沒有轉(zhuǎn)圜余地。

    開卷考的答案早就寫在了黑板上。

    是他遲遲不肯下筆。

    ……

    不過,往好處想,他爹能給出這樣的答案,至少說明他沒有被傀儡道控制吧。

    “昨天刺殺的事有新消息嗎?”傅希言突然轉(zhuǎn)換了話題。

    “嗯?”傅輔愣了下,才道,“一大早就去京都衙門打聽過了,昨夜一共發(fā)動了十六起刺殺,用的都是南虞破墻弩,已造成十二人死亡,三人受傷,唯一全身而退的,只有你?!?/br>
    傅希言震驚:“破墻弩威力這么大?”昨日的箭被裴元瑾擋下,他倒沒有太大感觸。

    “北周強于兵,南虞強于械,破墻弩更是其中佼佼,若非威力太大,一弩只能射一箭,只怕當(dāng)初的南虞皇帝絕不會安心困守南方。再加上昨日事發(fā)突然,南虞有心算無心,箭上還抹了見血封喉的箭毒木汁液,不會武功的人,根本避無可避。能留下命的,除了你,都是武將,躲開了關(guān)鍵部位不說,還當(dāng)機立斷斷尾求生,才僥幸保命?!?/br>
    傅希言問:“確定是南虞?”

    傅輔道:“弩是南虞的弩,毒是南虞的毒,不是南虞還有誰?北周想趁南虞內(nèi)亂,趁火打劫,南虞背負莫須有的罪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安排一場刺殺反擊,把罪坐實,這南虞小皇帝手段狠辣,頗不簡單??傊?,十六起刺殺,就你一個人毫發(fā)無傷,多少有些引人注目,幸好明日就是除夕,你就在家里休息,別出去招搖了?!?/br>
    “他們怎么知道我也遇到刺殺了?”

    “壽武王不是把刺客尸體留在浐河河畔了嗎?”

    傅希言:“……”

    傅輔皺眉:“你這是什么表情?”

    “我以為像儲仙宮這樣的組織,殺完人總會有人出來收尾。”

    傅輔說:“怎么收尾?把刺客尸體藏起來?那不被人懷疑心虛,和刺客之間有貓膩嗎?”

    傅希言恍然:“也對?!彼麆倓傔€在心中腹誹壽南山做事不講究,現(xiàn)在想想,還是自己想淺了。

    “京都衙門估計今天會上門來問,你想想怎么說?!?/br>
    傅希言滿不在乎:“怎么說?照實說唄?!?/br>
    ……

    京都府衙的人下午才來,捕快前面幾個問題都在傅希言預(yù)料之內(nèi),但這一個——

    “不知傅大人為何會選在昨晚,與儲仙宮少宮主單獨乘坐漁船游浐河呢?”

    傅希言沉默了下。照實說,那就涉及對鐵蓉蓉身份的猜測,以及皇帝和容家的斗爭。做臣子的研究皇帝,委實不是可以正大光明說出來的事。

    可不說實話,就得編一個。

    傅希言微笑道:“裴少主來鎬京這么久,都沒好好出去走走。我聽說浐河夜色頗美,才想帶他去看看?!?/br>
    那捕快也是個老手,步步緊逼地問:“可昨日你和裴少主搭乘的并不是畫舫?”

    “畫舫剛剛出過事,我想著漁船小,船上有什么東西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更安全些?!边@個理由倒是叫人無法反駁。若樓無災(zāi)當(dāng)時上的是一艘漁船,大概第一眼就能看到響雷彈。

    捕快道:“兩位將船駛到河心后,待了半炷香的工夫??筛浇葻o美景,也無美色,不知是何令二位流連忘返?”

    他這次來,有個主要任務(wù),就是試探傅希言和裴元瑾在無第三人在場的河心究竟密談了什么。

    傅希言顯然察覺到他此行針對的目標(biāo),似笑非笑道:“兩個男人,在無人打擾的地方,談天說地,暢所欲言,不是一件很快樂很自然的事情嗎?”

    一般問到這個程度,捕快便該知難而退了,偏偏來時,涂牧特意交代,一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他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問道:“你們一位是朝廷官員,一位是江湖少主,不知暢談何事?”

    饒是傅希言脾氣不錯,此時也有些動氣了。他身體微微前傾,帶著些壓迫的氣勢,回答:“風(fēng)花雪月。你還要不要問是哪陣風(fēng),哪朵花,哪片雪,哪輪明月?”

    都到了這種氣氛,捕快硬是頂著傅希言不快的目光,多嘴了一句:“傅大人與裴少宮主是一起暢談風(fēng)花雪月的關(guān)系?”

    傅希言:“……”

    “我問完了。”在傅希言翻臉之前,捕快識趣地起身,快步走人。

    傅希言忍不住朝躲在后面偷聽的傅輔抱怨:“涂牧涂大人到底想做什么?”

    傅輔從屏風(fēng)后面走出來:“鎬京潛藏著這么多南虞細作,又殺了這么多人,涂牧難辭其咎。他這是病急亂投醫(yī),想從你嘴里問出點東西去討好陛下,將功補過?!?/br>
    傅希言翻了白眼:“我能有什么東西讓他將功補過的?”

    “不好說。涂牧這次是被逼上了絕境,他為了活命,難保不會做出什么事情來?!备递o面色凝重,“還是要先下手為強。你身為京都巡檢使,先去告他一狀!這樣,即便他要構(gòu)陷你,也會被認為是報復(fù)?!?/br>
    傅希言一向與人為善,不愿得罪人,可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面團子。加上涂牧的確碌碌無為,尸位素餐,參他也是分內(nèi)之事。

    都察院放假,他親自將參本送到通政司。身為京都巡檢使,他可以直接遞奏章呈皇帝御覽,但皇帝什么時候看,那就不一定了。

    他粗粗看了眼通政司上表的名錄,密密麻麻,自己踩著下班點兒來,已算很晚了。

    他隨口問文書:“你們除夕不放假嗎?”

    文書苦著臉:“原本留人值守便可,可出了這檔子事,群情鼎沸,一兩個人怕是忙不過來。只希望明日能好些。”

    可誰都知道,南虞打得這一巴掌,既精準(zhǔn)且狠毒,一時三刻實在很難緩和。

    北周武將紛紛上書請戰(zhàn),文臣里倒有反戰(zhàn)派,可在這十二條人命前,實在不好直接開口,只能暗戳戳地跟皇帝嚼舌根。

    宰相蒲久霖便是其中代表:“南虞內(nèi)亂如鷸蚌之爭,北周按兵不動,便獲漁翁之利,貿(mào)然插手,恐使鷸蚌求自保而并合,反為不美?!?/br>
    建宏帝說:“北周重臣,蒲相同袍,就在這鎬京城中,朕的眼皮子底下遇害,主謀是誰人人皆知,而蒲相認為朕應(yīng)該忍氣吞聲,等著天收南虞?”

    蒲久霖聽出他口中的怒意,依舊不卑不亢道:“小懲大誡,適度為宜?!?/br>
    “哦,蒲相以為,如何個小懲法?”

    “陛下可陳兵邊境,再調(diào)水軍迫近江城,以示軍威,要求南虞派使臣前來鎬京申釋。另外,再派使臣前往榕城,暗中結(jié)交攝政王之子秦昭,以助其勢?!?/br>
    建宏帝說:“朕記得朕曾兩度派遣使者于攝政王,都被拒之門外。”

    “此一時彼一時。昔日攝政王如日中天,獨掌南虞朝綱,自然可以目中無人,如今攝政王身死,其子秦昭借父余威倉促起事,諸事不具,正需臂助。榕城與我朝南北夾峙南虞,合則兩利,豈有不應(yīng)之理?長此以往,此消彼長,南虞兩面應(yīng)付,國力削弱,是必然之勢。到時候,再出兵南伐,水到渠成!”

    建宏帝道:“這一等,又不知多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