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這樣一雙眼睛，帶動著眼前其他方面過于平庸的男人多了幾分辨識度。

    沒人介紹葉知夏也明白，這人就是林弛霄的二哥林弛勉。一個原文中都沒出場過幾次，卻挖了幾個大坑的男人。

    葉知夏在看他，林弛勉也看了過來。對視的那一刻，葉知夏一激靈，又覺得眼睛不像了。

    林弛霄的眼睛里，從來不會隱藏這么有侵略性的狠辣。

    “馳霄啊，你這么的就把媳婦安排進(jìn)來，是不是不太妥當(dāng)。你是咱么廠的廠長，應(yīng)該做個表率，要是都這么托關(guān)系……”

    “盛夏里托關(guān)系進(jìn)來的還少嗎？”林弛霄打斷了二哥的話，反問了回去，“采購部副經(jīng)理，是您大舅子吧。還有在庫房的四姑父還有他帶進(jìn)來的兩個兒子。真要數(shù)起來，占股前幾的哪個人不能牽出來一串來？但我安排人，這應(yīng)該是第一次。”

    這是葉知夏第一次直面廠子里面臨的問題。這還只是眾多問題的冰山一角。家族企業(yè)，就是放在二十年后，那也是要命的，何況是一切都摸石頭過河的在現(xiàn)在。

    林弛勉一時哽住，但他旁邊年紀(jì)稍長的人立刻道：“那你不要偷換概念，安排進(jìn)的人自然都是有本事能勝任的人。要是什么阿貓阿狗的直接進(jìn)管理層，那盛夏也開不到今天?！?/br>
    葉知夏挑眉：“這話是說給我聽的嗎？”

    那人根本不敢跟葉知夏對視，轉(zhuǎn)開了目光。

    葉知夏指尖敲了敲桌面，聲音不疾不徐：“金融顧問，我想再做各位可能都是頭一次聽說這個。我來給大家說明一下吧。近期廠子里所有的大動作，從開會表揚(yáng)見義勇為到現(xiàn)在的廣告投入，都是我一手策劃提供的方案。連合作的各路媒體都是我來決定的?！?/br>
    感受到人群的目光從質(zhì)疑變成了驚愕。隨即有聽見了林弛勉憤怒的聲音：“簡直是胡鬧！你有什么資格來決定盛夏的動向？你又懂什么！”

    “所以你在質(zhì)疑什么，難道我讓銷量暴跌了嗎？”

    葉知夏太會抓重點(diǎn)了，也叫人無法反駁。

    林弛勉一再被這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女人往臉上懟，當(dāng)即怒拍桌子。

    “二哥，這里是會議室?！绷殖谙鎏嵝训馈?/br>
    林弛勉與其對視一眼，冷笑道：“誰還沒有個瞎貓碰到死耗子的時候？退一萬步講，就算方案可行也不該這么急功近利。不知道穩(wěn)扎穩(wěn)打，就一股腦的把錢都砸進(jìn)去。你這是要拉著整個廠子跟你一個人賭！今天來這么多人的意思也很明確。事情該到此為止了，你看著辦！”

    “難怪來這么多人，”葉知夏嘟囔了句，又聲音清亮道，“可惜了晚。要是上周說還來得及。現(xiàn)在前期投資基本都落實(shí)了，這時候計劃中斷，那些錢也回不來，反而會有資金鏈斷裂的風(fēng)險。這么說你們可能不懂，可以簡單解釋為，所有生意好卻突然破產(chǎn)變賣的廠子，基本都走過這條路?！?/br>
    生意最忌諱的就是朝令夕改，只是眼前這些人好像根本不懂。

    話音落，會議室人聲鼎沸。他們不懂也不信，可沒人敢賭。

    林弛勉也是這個心態(tài)，手在桌子下狠狠攥緊：“這么大的事難道就這么兒戲嗎？要是有個萬一呢？”

    林弛霄聲音適時響起：“那就一起收拾爛攤子。我雖然說過，如果這次動作失敗打來巨大損失，我一力承擔(dān)并引咎辭職。各位無非少賺些錢，以及手里股份成廁紙。賺錢的時候大家一起分錢，這點(diǎn)小代價難道不能共同承擔(dān)嗎？”

    說罷沒有給其他人爭論的機(jī)會，林弛霄聲音更高了些：“不要岔開話題，今天的會議內(nèi)容是決定廣告最終的播放版。小劉，機(jī)器調(diào)試好了嗎？”

    兩個人專門cao作投影儀，這時候的投影儀十分笨重，打開還有很大的噪音。只比村里頭放電影的好些。自然也無法追求畫質(zhì)和音質(zhì)。

    眾人議論聲漸漸小了，連續(xù)播了四個版本，雖然素材是一樣的，但剪輯手法和廣告詞切入都略有不同。

    “片子看過了，那就投票決定哪一版吧，還猶豫的說出來咱們再看一遍，那同意第一版的舉手?！?/br>
    林弛勉那些本著找事架勢來的人也都沒了脾氣，其中一部分棄權(quán)拒絕參與，但并不影響整體投票。

    一輪票數(shù)投下來后，第二版和第三版的人數(shù)最多，基本持平。林弛霄一時也不好決斷。便將目光給向葉知夏。

    葉知夏倒是更明白后面幾年大家的痛點(diǎn)。

    “我比較看好第三版?！边@個版本相對更溫馨，更符合時代洪流下日漸迷茫的當(dāng)代人。

    林弛霄直接拍板：“那就這個版本，電視臺那邊商議的差不多了，下月開始就能陸續(xù)投入播放。我這邊會安排人實(shí)時記錄反饋，那今天會議就到這里了。有事預(yù)約。”

    因?yàn)橥斗诺氖潜臼‰娨暸_，不像中央臺那么寸秒寸金，甚至很多時候廣告投入量是不足的。所以哪怕一個季度沒有結(jié)束也能插隊播放。

    葉知夏感受到了林弛勉不善的目光，卻回以一個溫柔的微笑。

    回了林弛霄的辦公室，倆人相對而坐。葉知夏將身上雞皮疙瘩抖了抖。林弛霄見她應(yīng)對自如，眉眼里都溢滿了欣賞。

    “現(xiàn)在知道我平日應(yīng)對的都什么了吧?！?/br>
    葉知夏的評價辛辣又準(zhǔn)確：“一群外強(qiáng)中干的墻頭草，也就能對你使使勁?！?/br>
    “可也正是這群人才不好對付。一天要不是不想大哥的心血付之東流，我也不想在這浪費(fèi)時間。”這是林弛霄不為外人道也的真心話。

    葉知夏想一想，挑眉道：“如果我的問題讓你不適你可以不回答，你二哥是一開始就這樣的，還是你大哥死后才暴露本性的？”

    他既然能進(jìn)入廠子，就代表至少跟大哥關(guān)系應(yīng)該不差。

    林弛霄思緒一下子被拉開，嘲諷的笑一笑。

    “怎么說呢，如果按照我打小對他的印象的話，就是一條自私自利還眼高手低的毒蛇。但自打高中后，跟家里聯(lián)系就少了。再回來就是大哥留給我的一連串爛攤子。這條毒蛇入海也成蛟了，要不是秋老一眼相中我來接手，現(xiàn)在坐在我位置上是他也不是不可能?！?/br>
    葉知夏若有所思，林弛霄也沒讓她想太多：

    “其實(shí)也沒必要頭疼。我大哥雖然幫襯他，但也防著他。股份只給了他百分之一，而他在廠子里職位也不高，收入不高又大手大腳，基本就靠著這百分之一的錢過活。他的問題出現(xiàn)在了人脈太廣，容易一呼百應(yīng)。這對我來說是難題，可這些束縛不了你?！?/br>
    對此葉知夏不置可否。

    林弛霄這個二哥確實(shí)是個成長型的“人才”。所以想讓他徹底沒威脅，這個坑就要挖到的又大又圓。

    盛夏食品在前期的廣告頭發(fā)下就已經(jīng)見了成效，光是以當(dāng)前產(chǎn)量來看，訂單量就已經(jīng)排隊到了下個季度。

    林弛霄幾乎將所有流動資金都用在了擴(kuò)充產(chǎn)能上，引進(jìn)國外生產(chǎn)線，擴(kuò)招工人忙的如火如荼。

    廣告首播的這天，是晚八點(diǎn)的黃金檔植入。電話播完了大概五分鐘，別墅的座機(jī)就響起來了。

    葉知夏跟林弛霄對視一眼，接通后就聽見了吳迪幾乎炸起來的尖叫聲：“我上電視了！你看見沒！電視里的誰??！也太漂亮了！”

    拍完廣告吳迪就說過要買臺二手電視第一時間看見自己，估計這丫頭看完了就狂奔下樓找電話亭打過來了。

    “看見了看見了，我還在想這誰家大姑娘這么漂亮，哎呀，是你??！”

    隨即就是倆人一連串的笑聲。

    吳迪也難掩激動：“不行，我今晚估計是睡不著了。哎？咱倆是不是還沒正經(jīng)八百搓一頓呢！你最近有空吧，姐妹請客！”

    倆人笑鬧著約定了時間，葉知夏心情不錯的掛了電話，回頭見林弛霄正一瞬不瞬的看著他。

    “咋了？”

    林弛霄收回目光，不動聲色到：“你也有這么夸人的時候?！?/br>
    葉知夏好笑道：“說的好像我多刻薄一樣?！?/br>
    “我是覺得跟平時不太一樣。”林弛霄也不知道心底轉(zhuǎn)了幾個彎，有轉(zhuǎn)開話題道，“那你們聚餐我能蹭飯嗎？”

    葉知夏就抱著肩膀看著他。

    林弛霄不自在的又添了句：“我可以結(jié)賬?！?/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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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從計劃謀劃那一刻起，葉知夏就讓林弛霄盡可能回籠所有資金。

    不論是個人資產(chǎn)，還是公司流動資金。公司流動資金當(dāng)然不打算動，但有了確切數(shù)據(jù)，方便后面打蒼蠅。

    而個人資產(chǎn)按照葉知夏之前的路數(shù)，全部投入買了綠豆的股票。這些跟葉知夏二次購買時候，不過是前后腳的事。

    電視廣告的效果比預(yù)想的更加炸裂。當(dāng)下不僅僅是分銷商訂單是一筆大數(shù)字了，甚至諸多小經(jīng)銷商不惜大老遠(yuǎn)跑來，堵在廠子門口等著拿貨。

    人多難免混亂，廣告播出第三天警方就在廠子門口處理了三場矛盾糾紛。跟林弛霄交涉了幾次也沒有太好的解決方案，最后干脆派出來幾個警力巡邏，防止群體斗毆事件發(fā)生。

    這件事自然也不可避免的見報，上報紙后，門口人反而更多了。除了更多慕名而來的批發(fā)商，還有好些看熱鬧的人。

    廠子里加班加點(diǎn)的趕制，每天一車車的原料拉進(jìn)來，再一車車的成品拉出去。

    半個月時間里，廠子上下如烈火烹油，極盡繁盛。

    而廠子里一切按下加速鍵，林弛霄倒是在葉知夏的影響下，空閑時間越來越多了。

    工作時候好好工作，休息時候好好休息，玩兒的時候好好玩兒。

    這是葉知夏交給他的。當(dāng)工作不再跟其他事情參雜在一起的時候，一切就都變得純粹起來了。

    比如籌備他們的婚禮。

    大部分安排基本都落實(shí)了，但大部分需要用到的列了個采購清單，都是二人利用周末一件件買來的。

    “我還是覺得把婚禮安排在計劃之內(nèi)過于草率了?！?/br>
    開車一路有些無聊，葉知夏也只埋頭研究清單，忽然聽見林弛霄這樣說，葉知夏才終于將目光挪到他身上。

    “不是都準(zhǔn)備一半了嗎？而且哪里草率了，全省找找，估計也沒有比咱們婚禮更抓眼球的?！迸R近婚期，葉知夏的期望其實(shí)也在不斷提高。

    哪個女孩年輕時候沒想象過盛世婚禮呢？

    林弛霄還是道：“抓眼球未必代表合心意吧。其實(shí)我想過，如果一切都解決完沒有糟心事，咱倆可以坐下來慢慢一點(diǎn)點(diǎn)去規(guī)劃，每一點(diǎn)都盡善盡美的去呈現(xiàn)，有個十年二十年后想起來都沒有遺憾的一場儀式。畢竟這一輩子也就這唯一的一場?！?/br>
    葉知夏莫名覺得他們倆的身份被調(diào)換了，葉知夏一切采取的是實(shí)用主義，婚禮之余將一切利益擴(kuò)大化，林弛霄就更偏向文藝青年，將儀式感拉滿。

    見她笑，林弛霄添了一句：“你不想嗎？”

    他問了，葉知夏就將塵封在記憶深處的那些少女心拉出來拍拍上面的灰：

    “怎么可能沒想過，可能是心境不一樣了吧。你知道的，我都是倆孩子媽了。”

    林弛霄卻道：“所以我不是倆孩子爹嗎？”

    葉知夏無法反駁。

    半晌，又幽幽道：“就算你不在乎什么一輩子只有這一次，也該跟一輩子都不會后悔的那個人來做。人的想法總會變的，萬一未來的某天后悔，遇到對的那個人就會覺得：‘啊，當(dāng)初如果我跟她會多好’?！?/br>
    之后不知道聽林弛霄說了什么，只是聲音太低，被汽車的引擎聲蓋過去了。

    婚紗是從香港訂購買回來，再經(jīng)由有經(jīng)驗(yàn)的裁縫改制的，尺碼買的偏大，寧愿買大了也不能小了，買回來后按照葉知夏的尺寸再改小。跟著一起來的還有胸貼，而幫忙改婚紗的裁縫甚至都不知道要怎么用。

    葉知夏在試衣間里自己先貼上胸貼。奶過孩子的胸其實(shí)是會變形的，這一貼就是一道深不見底的溝。

    葉知夏臊的一下子遮住眼睛，又忍不住從指縫里偷著看。

    但凡此時有第二個人瞧見了，就會發(fā)現(xiàn)那動作跟月月瑤瑤做出來的一模一樣。

    胸一挺起來，整個人的身材就更熱辣了。束腰繁重的婚紗套在身上，哪怕是披頭散發(fā)，走出去的每一步也都不一樣了。

    “就不說衣服好看，您這身材長相也好啊，開這么多年店了，我還是頭一次看見您這么漂亮的！”

    完美如藝術(shù)品的成品，就算是裁縫自己看了都不禁眼睛發(fā)酸。

    葉知夏并沒放在心上，只是而是回頭去問林弛霄：“怎么樣？”

    問出來林弛霄卻沒有回應(yīng)，似乎在看著她發(fā)呆。

    葉知夏就抓著裙擺三步并做兩步過去：“喂！怎么？以為自己看見仙女了？”

    林弛霄目光躲閃，卻又轉(zhuǎn)回來光明正大的欣賞著眼前的新娘。束腰勒出了幾乎完美的體型，層層蕾絲和閃耀的碎磚閃耀奪目。完美符合他的所有幻想。

    “很美。但不太適合之前買的黃金首飾。我在想應(yīng)該買些什么來搭配?！?/br>